第四十八章 荒山閣樓
眼前這山並沒有一條正經的路供人爬上去，我們只得是在林間穿行，尋找最容易走的路。這挺受罪的，沒有一雙好的登山鞋，也沒有那麼好的體質基礎，我爬的可謂是辛苦之極。
爬一段歇息一段，蘇白祈沒有半點不耐煩，從開始爬山到現在，他除了問我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一下之外就沒有再說過其他的話。
氣氛有些沉悶，我想問點什麼，開點玩笑，讓氣氛緩和一些，卻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身子太累，沒有精神再去鬧騰。
就這樣一直走到山頂，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看太陽的位置……猜不出來。好像太陽從升起到頭頂，然後就一直沒動彈過。
「到了，先休息一下，說不定接下來就會有一番周折。」蘇白祈將墊子鋪在樹邊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坐過去，喝了兩口灌來的溪水，然後靠著樹休息。
蘇白祈沒有坐下來，站在一塊不大的平整石塊面前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攤在上面整理著。
休息好了之後，蘇白祈伸手遞給我一疊紙符，讓我裝好，以備隨時可以拿在手上用。
他指著面前，已經可以看到樹木開始稀稀拉拉起來：「再往前走不久，應該就會進入那個傢伙的地盤。」
終於要到了，我開始有些緊張，好像這才是我第一次真正要面對恐怖、詭異的事物。
「放輕鬆，緊張的話會給對方可乘之機，想想我教給你的應對方法。你可以把這一切都當做拍電影，它們不過是化了妝的人，沒什麼好怕的。」他看出我的緊張，拍拍我的肩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深呼吸幾下，平復心情。
「走吧。」
穿過了林子，真正的鳳凰谷頂展現在我面前。山頂上的風不是很大，輕吹著面前的一大片草地。走了兩步，我們的路被一面石牆擋住了，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藤，遮住了絕大部分，只從露出的縫隙里能看到斑駁的牆壁。
蘇白祈用樹枝挑開了一些遮擋著的藤蔓，露出了牆壁的廬山真容，上面沒有什麼雕刻的花紋走獸，牆面被侵蝕風化得很是殘破，有一段已經塌掉了，成了一堆碎石爛瓦。
沿著牆走了一截，從那坍塌處進了牆內。
迎面就是一面十分高大的影壁攔在我們面前。
我指了指身後石牆的坍塌處：「這裡是正門？」
「也有可能是後門。」蘇白祈聳聳肩，走到影壁前仔細的瞧著上面的雕刻。
誰家會在後門放一面影壁？逃跑的時候還得繞一下，萬一天黑不小心撞到上面，不就糟糕了？
我撇撇嘴，看著蘇白祈一副考古專家的樣子盯著影壁瞧，湊過去問他：「蘇專家，能看出是哪年建的嗎？」
蘇白祈揉著下巴，點頭又是搖頭，在影壁面前晃了一陣，然後轉頭看我：「不知道。」
「……」我無語。
轉過影壁，面前一棟十分精美的二層小樓闖入視線，小樓前有兩排槐樹，長得鬱鬱蔥蔥。
我正準備往前走，蘇白祈卻一把拉住我，臉色凝重的打量著面前的樓閣：「先別去，這裡有問題。」
「問題？有什麼問題？」我瞧著他臉色不好，便知道他肯定發現了什麼。
蘇白祈指著那兩排槐樹：「槐樹。沒有人會在家裡面種植槐樹。」
「為什麼？」我有些不解，種槐樹有什麼不對的？而且這時候正好是槐花開放的時候，摘下來做餃子還有槐花餅，這可是很好吃的。
「槐樹的槐字，右半部分是鬼字，所以這個樹是不能在家裡種的。一般的家裡種植的都是竹子、桂樹、梅樹、棗樹等等……這些都是庭院吉祥植物。」
我皺皺眉，還吉祥植物，這不就是迷信么？
蘇白祈笑了笑：「雖然現在的人對這些已經無所謂了，但是這庭院的主人明顯不是現代人，之前在影壁上，我發現了連珠雲紋和已經被侵蝕不堪的五福捧壽磚雕，所以會用這樣影壁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在庭院中種下槐樹這不吉祥的樹木？」
「額……興許這戶人家想吃槐花了呢？」
「國槐的花雖然可以入葯，但是不能這麼吃的，能吃的那是刺槐花。」
「好吧，又漲了一些知識。」
我們兩個正說著，一道十分洪亮的聲音從小樓內傳了出來，高聲說著：「兩位遠道而來，闖入敝舍，也不向我這主人先打聲招呼，卻在此談論我該種什麼樹？未免有些不妥吧？」
我一愣神，這裡竟然還住著人？難不成那個傢伙就住在這裡？想著就要拿出符紙。
蘇白祈輕笑一聲，按住了我的手，然後對著小樓抬手一拱，說道：「在下見這庭院已是破敗，沒有想到那麼多就走了進來，卻不知裡面竟然還有人居住。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這咬文嚼字的文縐縐模樣，還真是難為他了。
我也有樣學樣，對著小樓抬手一拱。
「哈哈哈哈，無妨、無妨，敝人出聲也是見兩位在爭論，所以想請兩位入內，奉上一壺香茶而已。敝人這裡已經許久不見有外人了。」樓內的聲音大笑了兩聲說道。
「該怎麼辦？」我看了看蘇白祈，這小樓怎麼看都很詭異。荒無人煙的山頂上，破敗的庭院里竟然還住著人。
蘇白祈挑挑眉，帶頭往前走：「我剛才問過八卦老爺了，沒有什麼問題，的確是個人。」
喔，的確是個人……進的屋內，我獃獃的看著面前已經被雪白的長發和鬍鬚完全遮住的老頭。他正坐在屋內正對面的太師椅上，看到我們進來，站起身對著我們拱了拱手，指著一旁的椅子笑道：「請坐。」
進屋之前我就已經凝著精神去感受，生怕是只陰魂什麼的，最終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我們兩人坐下，屋子的主人從太師椅旁的桌子上端起一個茶盤，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敝人在這深山老林里，茶葉也不是甚好，將就著用吧。」
我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喝。
蘇白祈笑了笑，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然後閉上眼點頭道：「好茶，好茶，清香不澀，果真是不沾染塵世俗氣的茶葉才算得真正的好茶。」
我看到蘇白祈竟然喝了下去，還有這麼高的評價，於是也想端起喝一口。
他卻趁著屋子主人轉身坐回太師椅的時候，對著我皺著眉搖了搖頭，一臉苦色的示意我別喝。
我表示明白。
「那麼，兩位到這裡是迷路至此還是……另有他事？」屋子的主人坐回了椅子上，甩了甩他那長得已經拖地的鬍鬚問道。
怪不得這地上挺乾淨的，原來都是那鬍鬚的作用。
我原本以為蘇白祈會轉個彎扯個謊什麼的，沒想到他搖搖頭，直接將我們的來意說了出來：「我們是來尋一個渾身死氣的邪惡之徒，不知道您有沒有遇到過他？」
我瞪了他一眼，這樣直接暴露目的好嗎？要是萬一這老頭跟那個傢伙是一夥的，把我們賣了可怎麼辦？
老頭聽到蘇白祈這樣說，點點頭捋著鬍鬚：「我知道你說的是誰，那個傢伙是前段時間來到這裡的。」
果然是一夥的吧！我瞧瞧捏著一道紙符，只要這老頭一有什麼動作，我就燒！
「還請告訴我們，他在何處？」蘇白祈問道。
老頭伸出一隻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從我這院子走出去，約莫千百步就能看到一棟古閣，他就在裡面。」
「謝謝。」蘇白祈道了聲謝，就準備起身。
「且慢。」老頭攔住他說道：「你們自從到了這山腳，他就已經知道了，但是你們就這樣去找他，我恐怕……會無功而返。」
「哦？這又是如何說的？」蘇白祈挑挑眉，凝聲問道。
老頭笑了笑，然後從他的鬍鬚里掏出一隻小木盒遞到蘇白祈面前。應該是從身上拿出來的吧，鬍子太長，全遮住了，我突然想起了老樹靈的模樣。
「這盒子里裝的是……？」蘇白祈接過盒子，問道。
「裡面裝的是我收的一隻山魈，它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老頭轉向我含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後就轉身進了後堂。
我一愣，看我做什麼？另外為什麼我能從他被頭髮鬍鬚遮住大半看不清的臉上，感覺到他在笑？
蘇白祈也看了我一眼：「走吧。」
為什麼都看我一眼？我迷惑不解，剛出了門，我就拉住蘇白祈問：「剛才看我做什麼？還有那老頭也看我一眼，他看我一眼，你也跟著看我一眼，是什麼意思？」
蘇白祈沒有回答我這句話，只是抬頭看了看仍然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陽：「太陽快要下山了，我們得抓緊走了，要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那個傢伙所在的地方。」
太陽快要下山？這太陽已經很久沒有動彈過了好么！我拽著他的胳膊，不讓他往前走：「趕緊的，告訴我是什麼意思。」
他眯著眼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庭院：「那是你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