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頭七還魂

  “先父蘇福之墓。就這麽簡單？不夠氣派啊。”


  寫到蘇福的時候，呂凡看了看蘇牧羊寫下的碑文，搖搖頭，“別人都是什麽將軍，皇帝，第一刀客什麽的。”


  “他是我父親。”


  蘇牧羊喃喃著，“也許以前他也想過做將軍，做皇帝，做天下第一，那些都是極好極好的，但這五百年，他隻是我父親，全天下最好的父親。


  呂凡，我父親，全天下最好的父親，唯一對我好的人，死了，死了啊。”


  蘇牧羊傷心不能自已，抓著呂凡的衣衫，又哭了起來，“是我害死他的。我不該懷疑他，我怎麽能夠懷疑他。他是我父親啊！我竟然懷疑他，我該死，該死的那個人該是我！”


  呂凡就靜靜的聽她哭著說蘇福最後自殺的事情，聽她說她和蘇福的故事。


  這個故事裏的兩個人，誰也沒有做錯什麽事情，隻是一個不願意放手，一個卻不願意再陪伴。


  人總是這樣的，隻有等到失去了，才會明白什麽叫永失，什麽叫子欲養而親不待。


  呂凡也沒什麽好說的，說到底蘇牧羊和蘇福之間的故事，不過隻是這人世間大多數人都會經曆的事情。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是極好極好的，但最後其實都比不上有個人會一輩子永遠對你好。


  所以他也隻是由著蘇牧羊哭了睡，睡醒吃，吃飽了繼續哭。


  如此過完了蘇福的頭七，呂凡陪著蘇牧羊熬了一整夜，然而終究還是沒有奇跡出現。


  哪怕是在這幽冥地府之中，頭七還魂，也隻是多少年前的老舊傳說罷了。


  “我們該走了。”


  呂凡看著久久駐留在墳前不肯離去的蘇牧羊，淡淡說道。


  蘇牧羊就苦澀一笑，“走？去哪裏？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你走吧，我就留在這裏，陪著他。”


  呂凡就皺起眉來，看著蘇牧羊。


  蘇牧羊就仿佛明白了什麽，自嘲一笑，轉過頭來，“我差點忘了。你怎麽可能允許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你終究還是想要得到我的。跟那些人一樣，跟這個世界上所有人一樣，我在你眼裏，隻是一顆可以行走的長生不老藥罷了。


  除了我父親，不會再有人真正對我好了。


  呂凡，你殺了我吧。我不會跟你走的，現在就殺了我，我隻希望，你能留我一寸皮膚，或者實在不行，把我的頭發留下，讓我可以陪著我父親。”


  “蘇牧羊。我不欠你什麽。”


  呂凡淡淡開口，“或許你真的想求死，那黃泉河沒蓋，你現在就可以跳下去，我絕對不會攔你。”


  蘇牧羊就冷笑起來，“你舍得？”


  “沒有什麽舍不得了。蘇牧羊，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跟其他人不一樣，至少現在，對於長生不老，我並不太渴望。”


  呂凡目光漠漠，望著蘇牧羊，“也許以後，等我老到連劍都握不住的年紀，我會變成他們那個樣子，但至少現在我還不會。


  所以你想死，請自便，我絕不會攔著你，更不會想要吃掉你之類的事情，就算會後悔，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比起吃掉你，獲得什麽長生不老，我更需要你的智慧，幫助我徹底探索這幽冥地府。”


  “這地府空蕩蕩，有什麽好探索的。哦，我想起來了，你跟賈道人明明掉下了懸崖，但現在你還活著。所以，你有奇遇？”


  蘇牧羊嘲笑道，“但與我又有什麽關係。你要殺就殺我，不殺我，你就走。我要在留在這裏，哪裏也不會去。”


  “我見到了生死簿。”


  呂凡淡淡道。


  “那又如何？”


  蘇牧羊愣了一下，隨後平靜說道。


  “在生死簿上，我看到了所有來過這個世上留下過痕跡的人，他們的名字都在生死簿上。”


  呂凡幽幽說著，“從第一世到無數世，便是輪回轉世，也一樣被記載在生死簿上。”


  蘇牧羊不說話，隻是望著呂凡，呂凡就咧嘴一笑，“然後我把記著我的那一頁勾了。”


  “那恭喜你了，生死簿上無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也算是長生不死了。”


  蘇牧羊的話沒有讓呂凡笑起來，反而讓呂凡歎息一聲，“你真的相信勾了生死簿，就能長生不死？還是你覺得你吃了長生不老藥就真的能長生不老？”


  蘇牧羊不說話，呂凡就伸手指了指那黃泉河上的神龍軀殼，“看看那頭龍嗎？它就死在那裏，還不能說明什麽嗎？時代變了，過往所有一切所謂長生久視之道，全都不可用了啊。


  我勾了生死簿，你吃了長生不老藥，但有一天我們還是會死。這天地，不許人長生。”


  呂凡目光炯炯，似乎看穿了這天地的真相，“那些仙佛鬼神為什麽一定要離開這片天地，為什麽會有一場席卷天上地下的大劫。原因很簡單啊，靈氣衰竭之後，便是仙佛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無人永生。”


  “看來你比我想的要明白得多。是啊，連仙佛鬼神都隻能選擇離開這片天地，才有機會活下來。我們一群凡人，不過隻是得了一些神仙們不要的東西，又怎麽可能真的長生不死。可惜，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似乎有點晚了。”


  蘇牧羊喃喃著，低頭又看向蘇福的墳，覺得這一趟幽冥地府之行，真的是沒有半點意義。


  “他們不明白這個道理，蘇福也不明白這個道理。但賈道人。”


  呂凡淡淡開口，“你可能不太清楚，賈道人是當初與蘇福一起出海尋找長生不老藥的其中一人的後人，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很明確，就是生死簿。


  但最後他死了，我見到了生死簿。我在生死簿中勾掉了自己的姓名，但接下來，我要你幫我分析，接下來我要怎麽做！”


  “你什麽意思？”


  蘇牧羊皺起眉來，望著呂凡。


  “我想過了，如果連你我到了這個時候，都能明白不管是長生不老藥還是生死簿都無法真正讓人渡過這場天地大劫，長生不死的話。那麽明顯知道更多內幕的賈道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