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歸來
營帳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如今又是屋門大敞,綿續的飄進將士們的呐喊以及那臨危不亂的整齊步伐聲。
秦淩淵微躬的身子靜立不動,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木欄。
戰事!這些年來,一閉上眼睛,仿佛就回到當年冰天雪地裏,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複合,忽的又因為自己起早貪黑的習武裂開。
那份鑽入骨子裏的疼痛,對於如今來說,也隻是過往雲煙。
可是……秦淩淵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陰鷙,再度開口說話,語氣全然變了一個調,“如今各國虎視眈眈,此次戰事,定是有備無患,將軍!”
兩眼霎時間抬起,直勾勾的看著唐嚴德,兩手微微供起,“全聽將軍安排。”
氣氛一時凝滯,報信的將士已經被摒退,這幾年來,雖說大大小小戰事不斷,自己也從那個單打獨鬥,全然不顧軍事的毛頭小子不斷的磨練,雖說褪去了剛來時的“稚嫩”,可到底,在心裏,還是隱隱不願意麵對這嘶吼的喧囂時代。
天下太平,光風霽月,是心裏一直的期許,或許更早一點,在沒有遇到楚明歌之前,自己的世界裏隻有黑暗一片,戾氣深重,對這個世界勃勃,可經曆了那麽多事,那些暗影已經堪堪消逝。
如今又是嶄新的時代,嶄新的麵對一切。
“備戰!”唐嚴德的臉麵上裹上一層灰色的色彩,眼睛裏更是色彩不明,“此次戰役必須穩妥,敵人在暗,一切給我做好最全的準備!”
有風吹進,帶有春天獨有的氣息,又是一場腥風血雨,誰也不能更改。
唐嚴德未在做任何的回答,簾子還在隨風飄搖,屋裏陡然隻剩下秦淩淵一個人。
自己早就交代過,入了邊關,就不要再當自己是三皇子,如今,敵軍來犯,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將士。
思及此,秦淩淵閉了閉眼,仿佛有鳥鳴戾著飛過窗外,鐵戟聲不斷傳來,手不斷的攥緊,風聲過耳,秦淩淵猛的睜開眼睛,風帶起身上的軟甲,而後,身子堪堪的直起,眼裏劃過堅定的意味。
不再有任何的顧慮,秦淩淵微微抬步,便頭也不回的跨出了屋外。
“看樣子敵軍是有備而來,這次不可以再次放鬆警惕,吩咐下去,雲泱國與西戎的中介處加強防備!”
才出營帳,張琦便風風火火的帶著滿臉的惆悵趕來。不等張琦再說些什麽,話語已經再度開口。
先前的馬兒已經被拉下去,整個沙場此時已經呈現如臨大敵的狀態。
“李副將軍已經帶領一隊人馬從西麵偷襲,中介位於北麵,敵軍全力集中在那裏,不得不防說這次是西戎的詭計,唐老將軍吩咐我好生保護你。”
秦淩淵到底是秦淩淵,這幾年在邊關,倒是變化了不少,可一想起幾年前那場戰爭,秦淩淵背部的傷口,仍然不時有寒氣在背部直冒。
當年切斷了匯報帝都秦淩淵受傷的消息,這是秦淩淵的安排,也是整個軍隊的無限期望。
再怎麽樣子的吩咐他好生休息,習武一事姑且可以一放。可到底還是抵擋不住那顆跳動的熾熱心靈。
聞雞起舞,甚至在那樣肆虐的雪天,大雪靄靄,鋪天蓋地的鋪成白茫茫一片,可終究還是抵擋不了秦淩淵的身影出現在後院。
還記得當時唐老將軍知道後,生氣了不知多久,傷筋動骨一百天,再況且,秦淩淵的情況尚且達不到這種,可到底傷及了身子,泛著寒光的刀身不斷的在皮膚上劃割,那是鑽心的疼痛。
“我知道你一腔熱血難平,但是此次不得不防,幾天前就傳出雲泱國公主回來的消息,若是這個時候,西戎與雲泱國趁此進攻我方,到時候的損傷不可估計!”
張琦眸子裏藏滿了倉皇,如今的局麵依然是自己所說,雖說秦淩淵入了這邊關,已是這邊關的一份子,可到底,端的皇子身份,誰也不能間接忽略掉。
“大哥!”秦淩淵微微供身,“很多年前,是淩淵不識得軍中要領,隻曉得橫衝直撞,淩淵來這邊關,不隻是為了逃避一些事,淩淵更想的是平息邊關戰事,到時候,百姓安居樂業,沒有戰爭,不必要再飽受風霜,大哥是了解我的,既然雲泱國已然回來,那這一次,說什麽,大哥也勿要再阻攔我。”
張琦微微邁開身,同是如此,戰事當頭,豈有逃脫的道理,“李將軍此刻已然出發,西方是最近抵達北方的唯一道路,唐老將軍已領兵三萬在北方對峙。”
“東麵呢?!”秦淩淵是萬萬沒想到,李基宇能如此貿然,我方已然想到西麵是最近的道路,敵方又怎麽可能會想不到。
“東麵多了峽穀,霧氣叢生,白天可見度甚是可憐,晚上更不必要多說,這麽多年來,從未有邊關哪國會貿然往南麵進攻。”
張琦握緊腹部的佩劍,這麽幾年來,大大小小的戰事,自己也不是那個再提著長戟的小兵。
“大哥,你管轄翎羽軍一萬人馬,趁此時候,調遣三千人馬,隨我一同往南麵進攻。”
心中的熱血難涼下去,這麽多年來,為的不就是向世人證明自己,也為著帝都那個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秦淩湛!每每午夜夢回,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時候,拳打腳踢落在自己的身上,雨水淹沒了一切,自己身上滿身泥濘,嘴裏似乎嚐到了鹹淡的血腥味。
那一年,自己背上不斷傳來灼痛感,可那些痛楚,怎麽會比得上秦淩湛所帶給自己的痛。
越是知道不可能,那自己也就要越是一試!
“怎麽可以!東麵的地境你不是不知道!三千人馬?!敵軍幾十萬人馬堆積在峽口,你這樣貿然前往,賠了夫人又折兵!我絕對不同意!”
這麽些年來,大大小小的戰功,自己已經是翎羽軍的領隊,也正是如此,翎羽軍的一萬人馬,在自己的手裏不斷的曆練,早已經超過了其它軍隊的戰鬥力。
“大哥!”明知道眼前人會拒絕,可秦淩淵在這個時候,卻是沒來由的心慌起來,“一旦中介攻破,西戎趁此與雲泱國聯手,後果不堪設想!”
邊關一直以來的強國,除卻一個西戎,還有一個雲泱國,雲泱國背靠廣袤草原,與西戎一樣,一直都是馬背上的國家。
早些年,雲泱國一舉吞並周邊幾個小國,成為邊關傲立群雄的國家,而這卻逃脫不開戰事的主導者,雲泱國公主——花漓。
許是這麽多年來,自己太過於珍重在習武之上,又或許是其它什麽原因,關於雲泱國公主的傳聞,除了所知甚微,再無了解其它。
“出了東麵的峽口,往左便是西麵的聯通口,若是此時出發,若是……能夠安全出了峽口,趕上時間便能夠與李將軍一同匯合。”
張琦微微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不是不知道秦淩淵的脾氣,認準的事情,說什麽,也不會再更改半分。
“謝大哥。”眼裏布滿了不知名的情緒,秦淩淵微微供身,手裏的長劍不自覺的握緊。
“我這就去安排,你且稍作準備。”張琦微微轉身,語氣淡淡,“怎麽樣去,怎麽樣回。”
說不擔心,是假的,秦淩淵是當今的三皇子,早些年的那一戰,就讓他懷疑軍營裏有奸細,可這麽多年,還是不知道到底誰是那背後的黑手。
所說此次的目標是破壞中介,倒不如說,一切都是衝著秦淩淵而來!
“全體聽我號令,出發!”秦淩淵已經翻身上馬,目光如炬,長劍出鞘,直指蒼天,語氣裏全是堅定的意味。
馬蹄聲噠噠,勒緊韁繩,秦淩淵別有意味的朝著張琦點了點頭,而後雙腳一登,馬蹄聲便響徹雲霄,身上的軟甲似是被風帶起,長長的披風那般的鮮活,額前的碎發遮住稍許眸子,刀鋒般的模樣此刻如此的攝人心魄。
張琦勒緊韁繩,調轉風向,與秦淩淵背道而馳,西、北、東三方已經派了軍隊,這一戰,無論是西戎還是雲泱國,亦或是我方,都免不了有一方軍心大動,損失慘重。
“翎羽軍聽我號令,直取北方,出發!”聲音響徹在雲霄,張琦坐於馬上,睥睨著將士們整裝待發的模樣,心裏沒來得劃過一陣安慰。
要知道,自己從小的抱負,便是有一天,能夠馳騁疆場,立下汗馬功勞,經曆了那麽多的世態炎涼,甚至是錯失了所愛,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地位,說什麽,也是再也不能夠放棄的。
自己向張琦討要三千人馬,到頭來卻是五千人馬,心裏頓時一陣陣的欣慰。這麽多年來,卻是張琦能夠讓自己真正的稱呼他一身“大哥。”
甚至高於秦淩湛,在心裏的地位,不斷的上升,這一次,即使前方再怎麽樣子的荊棘叢生,再怎麽樣子的刀光劍影,也不會再放任自己心裏的不忍。
“你若是不去經曆那些刀光劍影,又怎麽會知道這其中的要害?!”
誰的聲音在耳畔不斷的響起,那這一次,定不會放棄所有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