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回 海邊的相遇

  十一月底的洛杉磯天色還是那樣艷藍，但當海風吹過，鑽進淑嫻的衣領，還是不禁讓她打了個寒顫。今天的她依然保持著一身白色T恤配搭牛仔背帶褲的簡單裝束，一隻洗舊的牛仔挎包松垮地躺在身旁。出門時候忘記拿上掛在椅背的外套，以至於這海風一來，涼意便傳遍了全身。


  但金淑嫻還是堅持坐在這裡，畫一幅素描，這是她對這座城市的一個短暫告別儀式。


  這一趟回來洛杉磯，更多的是為了收拾好最後的行李，給老師同學們擁抱道別，然後圓滿滾回北京，直面自己的夢想和人生去，當然，也有負氣逃離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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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畫面的主題是抬頭所見的摩天輪，它靜靜屹立在與海相連的灣角，勾勒出的畫面像極了MitchAlbom小說《在天堂遇到的五個人》里那座位於碼頭的紅寶石樂園。摩天輪鮮艷的撞色與天海不可思議地連成一線，迷幻的幸福感從名信片般的景緻中散發而出，連同那清鹹的海風一起，圍繞在金淑嫻的四周，觀賞著她剛剛完成的素描圖景。


  放下鉛筆，放鬆雙肩，女孩深深地呼吸一口海風帶來的自在心情，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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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都在找你，你卻在這裡曬太陽，有沒有責任心阿？——」


  一道男聲從天而降，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相對嬌小的身形上。


  她睜開眼，只見頭頂上、逆光下，一張讓她心跳的臉龐從天而降般意外出現。他戴著一款墨鏡遮住了眼神，掛在脖子上的左手那一整條石膏看起來那麼扎眼，但那總是抿成一字的嘴角，在今日卻彎成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女孩一個翻身立馬站了起來，褲子、衣衫和頭髮上還沾著海灘細沙留下的痕迹，完全無法掩飾此刻那幾分狼狽……


  「怎麼是你？」她噘起嘴巴，努力作出生氣地表情問——她必須強迫自己，千萬不要表現出一絲想念和妥協的模樣，只因為早前這個男人竟敢夥同身邊所有的朋友假裝昏迷，騙得她聲嘶力竭地站在床頭說出永世不離的誓言，並戴上了從他口袋裡搜出的鑽石戒指。那枚戒指，是那夜坐在公寓沙發上，從他手機圖片里自己選的……


  後來，雖然鈴音雙手舉頭對天發誓，那是出自她口的蠢主意，但這個「玩笑」對於她金淑嫻來說還是有些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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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淑嫻還記得那時站在戴瑞德的床頭，顧不上還在隱隱作疼的肋骨，她大聲吼叫，對著所有人發火。兩天後，便找了個機會逃離了醫院，向公司請了兩周的假，並為自己定了一張第二天飛往洛杉磯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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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丫頭，真不是一般的難找。一到洛杉磯就把房子退了，問了你好幾個朋友，才打聽到你有來這裡素描的習慣，也多虧了志亨幫忙打聽。」男人答非所問。


  「臭Diamond！你跑過來找打是不是？」金淑嫻起腳掃了他一褲子沙，然後氣勢洶洶地拎起挎包，向碼頭走去。


  「等等！我費了好大勁兒才找到你，怎麼可以隨便丟下我走掉？知道我傷還沒好，你就忍心扔下我不管跑到美國來，有沒有良心啊？」戴瑞德立刻追了上來，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女孩的手腕有些涼，他嘆了口氣，又說，「這麼大風，穿這麼少出門？你讓我怎麼放心放你離開我半步？我放開手你別跑，我的外套給你披上。」


  按照淑嫻的脾氣，怎麼可能是他說別跑就不跑的，男人手一放開，女孩又甩步向前走去。


  「好了，金淑嫻，我打滿石膏飛了十六個小時，又滿城亂跑找了你一天，你應該能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男人再次拽起女孩的手時帶上一絲強硬，「跟我走吧。」


  「去哪裡？」淑嫻皺眉抬頭看他。


  「去一個沒人的地方算賬啊。」他的嘴角再次揚起，一路拉著她的手向著碼頭那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