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閑事
魏紅玉在炕上躺了兩天,終於能下地走路了。
身體慢慢轉好,她開始琢磨去縣上打零工的事。
她腰腿不太好,找的活自然不能太重,當然相對拿的錢也少,好在她也不太在意,能打發時間順帶貼補些就行。
只是這種零活並不太好找,往年她都是託了人幫忙問的。
於是抽空去了趟柳文蘭家,把這件事提了提。
也不知道梁學濤怎麼就知道了,很快便來了電話,堅決不同意她出去幹活。
魏紅玉沒等他說完,當時就撂了電話。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柳文蘭居然上門來勸她。
「人家濤子說了,讓你在家好好的養身體,別出去瞎折騰。要是真想掙錢,他給你開工資,你在外面掙多少,他給你十倍的錢。」
魏紅玉聽了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不用我教你算這筆帳吧,外面累死累活的一個月才多少,在家就能拿十倍錢,哪個划算?」柳文蘭瞅著她的神色,像是明白了什麼,忍不住斥道:「你是不是還打算不吃饅頭爭口氣?我說你是不是缺心眼?你當你二十呢,做事還這麼意氣用事,憑啥不用他的錢,那是他欠你的知道不!況且你就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娟娟多考慮考慮吧?你說說這幾年娟娟跟著你吃苦受累的,享著一點福沒?你這當媽的心就不虛,不覺得虧欠么?這錢你不要沒事,給娟娟當嫁妝總行了吧!」
魏紅玉垂眼看著鞋尖,堅決不鬆口:「梁學濤應承過我,娟娟的嫁妝他一分不會少。我這邊……….這麼多年他不聞不問,日子不也過來了。再說了憑什麼要讓他給我開工資,我不稀罕!」
「屁話,一樣是錢,不過是換個說法,趁機多撈點是正經。」
「這是兩碼事。」
「你就死犟吧!」
「……..」
爭執了一番之後,柳文蘭見死活說不通,也不再作過多的糾纏,把隨身帶來的籮筐打開,抬眼問:「做什麼味的好?」
魏紅玉瞧了瞧,大半筐的小螃蟹,個頭還沒嬰兒的拳頭大:「哪來的?」
「我家二子抓的,臭小子盡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折騰人。這東西有啥吃頭的,又沒個肉。」柳文蘭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魏紅玉抿了抿嘴,突然想起梁學濤也愛吃這個,談戀愛的時候常叫上她一塊兒去抓。
螃蟹喜涼,寄居在河邊的石板底下。
大夏天納涼的時候,拿手電筒照著,一抓一個準。
那幾年河塘邊的夜路並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會被小石頭絆住。
每次她快要摔倒梁學濤總能眼疾手快的一把摟住她,然後看著她驚慌失措的神情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
當時的月色是那麼的撩人,他的笑聲中透著志得意滿的喜悅,頭頂上方傳來的視線如同靜夜裡熊熊燃起的火把,灼熱而熾烈。
她幾乎羞紅了整個臉頰,依偎在他懷裡作勢要打他,直至雙手被他攥著,五指相扣緊緊的攥著…….
她忍不住在心裡輕嘆,那會兒可真好啊,怎麼就那麼好呢,好的每次一想起來都跟吃了蜜似的。
「你傻笑什麼呢?到底做啥味的?」柳文蘭問她。
魏紅玉收回思緒,想了想:「一半麻辣,一半裹了麵粉炸怎麼樣?」
「好!」
說話間,二人拎著籮筐去了灶間。
用小刷子把螃蟹挨個刷乾淨,魏紅玉倒出一半,料酒鹽花椒等佐料腌制上,再用水澱粉裹了裹放在一邊,另一半螃蟹在油鍋里煸炒了一下,然後倒上料酒醬油小火慢慢燉著。
忙完這些,柳文蘭拍了拍手:「行了,剩下的我來弄,你腰才好些,趕緊去屋裡歇著。」
魏紅玉也沒客氣,回了堂屋。
螃蟹做好后,她留了一小半,剩下的都讓柳文蘭帶回家做了下酒菜,晚飯前又盛了一小盤油炸的給梁老太送去。
隔了一天,梁學濤的助理帶著商場安裝電器的人上了門,給家裡換了彩電冰箱和洗衣機。
鳥槍換炮,引來村裡不少人扒著門看。
裝好洗衣機的進水管,魏紅玉這才發現助理這次來還捎帶了四個大木頭箱子。
前來幫忙的賀瑋好奇的掂了掂,不太重。
問助理是什麼,對方只是咧嘴笑,推說不知道。
待看熱鬧的和助理等人走後,妯娌三人拆了其中一個箱子。
一看居然是滿滿一箱毛線,其中以黑灰藍三種顏色為主。
這是搞什麼名堂?
賀瑋捂著嘴笑了起來:「二哥真是的,這年頭誰還織毛線。」
俞小芬摸了摸,咂舌道:「這是羊絨的吧?值不少錢呢!」
想起段美芳寄來的幾盒高檔護膚品,賀瑋不服氣的撇了撇嘴。
下午三點,魏紅玉打了個電話過去。
梁學濤這時候正在會議室里開會,
銷售部一組副組長對著PPT口若懸河的彙報著業績,梁學濤做了個手勢,然後按著接聽鍵步履輕快的走了出去。
「從鄂爾多斯帶回來的原廠羊絨毛線,嗯,你和三個孩子一人織條羊絨褲,用雙股線織,多的再織個毛衫。」他一邊撥弄著走廊里的大葉綠蘿一邊答道。
魏紅玉愣了愣,這年頭外出有車,屋裡有暖氣,穿羊絨褲的固然不少,可是手織的並且是雙股線還真不多見,難道孩子們不嫌過於厚實或者土氣么?她忍不住問道。
「有什麼土的,暖和就成。我這也是防患於未然,專家預測說今年有可能是百年難遇的寒冬。」專家名叫梁學濤,準確度99%。
「給媽也織一條吧?」
「你看著辦吧,我沒啥意見。要是有多的毛線順便也幫我織一條,花色要和你一樣的。」
魏紅玉沒吭聲。
梁學濤頓了頓,轉而說道:「這活挺傷眼。織上半小時就得休息會兒,記住了?」
掛了電話,魏紅玉翻出毛線,開始琢磨各人用什麼顏色織,尺寸大小等問題。
想了半天,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梁學濤給她安排這個活計,該不是打著主意讓她沒時間去縣上打工吧?
忒壞了這傢伙!她不由在心裡恨恨的罵了一句。
不管怎麼說,外出打工的事是徹底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