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坑
「師公子有事?」
紅塵規規矩矩地把師風讓進客廳。
小貓和小狸也規規矩矩地上茶。
茶水都是尋常待客用,很香,但那種生疏的感覺,還是讓人如坐針氈。
好像小貓和小狸這兩個下一刻就要拿起掃帚把他轟出大門。
師風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他這些日子多竭心儘力,一切為了夏家,對這位嫡小姐也掏心掏肺了。
雖然不知道家裡老族長到底想什麼,遲遲不讓她回去,可在師風心裡,這是小姐,至於夏蟬,那就是鳩佔鵲巢的那隻蠢鳩,或許不太恰當,可他讀書少,湊合著吧。
奈何他一片丹心,夏世傑那小子飛他白眼兒,橫挑鼻子豎挑眼,整日找麻煩,好吧,反正他現在也懶得理會那小子,愛怎麼著就怎麼著,結果到這邊碰見紅塵小姐,也照樣沒臉,至少他老覺得在紅塵小姐面前不大敢抬頭。
心裡委屈的很,師風還是穩穩噹噹地坐著,一派溫文爾雅:「我可純粹是來看看小姐而已,杞縣這邊的事情已了,我和大公子該回去了,臨行若不來見小姐一面,我這心裡不踏實。」
「那祝師公子一路順風。」
紅塵笑了笑,親自動手給他斟茶一盞,其實說起來,當年她在夏家固然有很多不稱意,可夏家那些子弟們,卻各有各的好處,師風豪爽大方護短,但凡師兄弟姐妹們有個什麼事兒,都願意幫忙。
記得那年王越第一次納妾,師風就動手打了他一頓,差點兒把他一條腿給斷掉。要不是夏世傑阻攔,蔣嬋也跟著敲邊鼓。還使手段讓他去邊疆駐守三年,也許那一次王越得丟大半條命。
原來火爆脾氣的師師兄,也有如今這樣溫柔和氣,周身都散發著暖洋洋明光的樣子。
師風笑眯眯喝了茶,心情好很多,半晌又沉默下來,皺眉道:「我最近查到一些事。」
他沉吟了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還是小心道:「在永安有個貴族家的小姐,好像曾經找人對付你。只是沒有成功,你也知道,她們那種不食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向來執拗得很,誰都不知道失敗一次兩次,她還會不會來三次四次,偏偏對方行動十分小心。根本就抓不住把柄。」
就是抓住了把柄,也不是他該插手的。
夏家規矩嚴,師風如果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隨意騷擾夏蟬,那肯定討不到好處,何況還有個瘋了一樣把夏蟬當心肝兒的夏世傑在呢。
「紅塵小姐最近在闌珊書院讀書,沒什麼事還是別隨意出門!」
師風耷拉著腦袋。他也知道自己沒頭沒尾地這麼一說。讓人迷糊,可要不提醒兩句。他這心裡怎麼也過不去。
紅塵頓時怔了怔,隨即一笑:「我知道。」
這次她難得親自送師風出門,出了門順手還把平安和小老虎撈起來。
小老虎窩在她肩膀上,腦袋在一邊,尾巴耷拉在另外一邊,很乖,一動不動,乍一看還以為圍著一個老虎皮的圍脖,至於平安更懶,團成一個球讓她抱在懷裡,吐著舌頭懶洋洋地打呵欠,半點兒都沒有當初稱霸街道的威武。
果然是生於危難死於安樂啊,太舒坦了不成。
離開茶館,師風轉過頭來欲言又止,嘴唇動了動,見眼前的小姑娘一派天真無邪,終究還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現在家裡那位族長夏安夏大人穩坐釣魚台,誰也不知道腦子裡都想什麼東西,要說這是大事,必須調查清楚,不出半點兒紕漏才能確定,可現在事情也調查得清清楚楚了。
公主前些日子還要去通告宗族,說明此事,好讓紅塵小姐認祖歸宗,卻不知道族長私下裡和她說了什麼,公主哭了一晚上,就送了封信過來,讓他先找機會把事情跟紅塵小姐點透,最遲到今年過年前,她接小姐回家,在這之前,就讓她先在闌珊書院讀書。
師風腦子裡犯迷糊,可這話真不該他來說,他是夏家弟子不錯,可他姓師,不姓夏。
夏世傑在這兒呢,那是紅塵小姐同父同母的親哥,有他在,哪裡輪到自己插嘴?
師風躊躇半天,上了車都不知道該不該由自己來點明,紅塵是一點兒都不樂意變明白的,直接揮了揮袖子,笑眯眯道:「路上小心!」快點兒走吧,最主要是把夏世傑那白痴弄走。
紅塵一向裝作不認識夏家那位公子,可裝不認識,偶爾想起來也膩歪。
正寒暄,前面就傳出一陣瘋狂奔跑聲,草叢裡窸窸窣窣,師風本能的第一反應,向外一躥,落在紅塵面前,廣袖甩開,做出警戒保護的動作。
咕嚕嚕,咕嚕嚕,一個球一頭栽倒,連鬼帶爬地從半山腰上滾了下來,一路滾到師風面前,啪嗒一聲,掉到地上,師風嚇了一跳,紅塵低下頭看了看,居然是認識的。
這人就是那個柳五的敗家孫子。
要不是紅塵對他印象很深,恐怕還認不出來,那次見面他的狀態就不算好,昏昏沉沉,一副酒色過度的德性,九天一見,更是臉頰枯瘦,神色憔悴,雙目凸出,顯得極為驚恐,一眼看到紅塵和師風,就和沒看見似的,爬起來又連滾帶爬地跑了。
紅塵:「……」
師風掃了掃身上被濺到的塵土,皺眉道:「這什麼人啊!」
「算了,師公子快上車,再晚太陽下山,怕是路不好走。」紅塵笑眯眯地道。
送走了師風,紅塵回茶館,正好是飯時,曲三娘今天晚上做得飯菜十分豐盛,大概是不知道自家小姐會不會留客吃飯,做了很多很正規的待客大菜。
師風是沒享受到,薛柏橋這小子到高高興興地過來蹭了一頓,吃飽喝足。腆著肚子晃悠回去,紅塵本來想拜託兩個來品茶的茶商送他一程。後來還是老山參說,小侯爺身邊隱藏了七八個一流好手,都是為了保護他,這才罷了。
想想也是,薛柏橋如今出門不像在京城那樣帶著一群狗腿子,就單獨一個,還喜歡四處亂跑,再加上上一次還出了事兒,要是身邊再沒有護衛,那他這個小侯爺的身份也未免顯得過於不值錢了些。
茶館的防衛也該加強。幸好付子文四個人還債還沒還完,到老老實實地給她當護衛呢,紅塵又叮囑白虎最近別亂跑,還在後院布置了一些複雜的機關陷阱,才算放心。
師風今日提醒的話,還是不能不在意。雖然不知道蔣嬋究竟會做到什麼地步,可她的性子有多陰狠。上輩子已經見識過了,這輩子總不至於再掉以輕心。
不過日子依舊平常,每天按時去書院讀書,晚上回來跟小莫一起,給羅娘她們講課,大家都有一種緊迫感,努力壓榨一切時間汲取知識。連小莫都說。如果她們這群女孩子是男子,有這個勁頭。哪怕天資一般,花個三五年的時間,想考個舉人出來也輕而易舉。
紅塵到相信,讀書除了天分,還得看資源,別的讀書人想找一本書都難,哪和她們似的,想讀什麼書都能讀得到,還附贈絕對詳細有趣的講解筆記。
這日紅塵照例一大早兒就去闌珊書院,稍微起得晚了點兒,乾脆打包了一份兒春卷,往日到不用如此趕時間,可今天輪到郭山長講課,遲到不大好。
他老人家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真正過來給學生們上課的時候不多,所以難得有機會,好些已經不怎麼來書院的學長學姐們都紛紛到齊。
紅塵一進門,就讓郭山長拎到前面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坐好,呃,是不是特別關照她不清楚,諷刺她的身高到有點兒可能。
教室裡面郭老那群入室子弟們比較多,都是十六七歲,甚至有二十多歲的,紅塵年紀小,早年營養不好,身量實在不高,要是坐在後面,估計連人都看不見了。
坐在第一排,一群人盯著她的後腦勺看,淡定如紅塵,都有那麼點兒不自在。
郭老兩手空空,學生們桌前也沒什麼書,他老人家的壞毛病,上課天馬行空,同樣一堂課,今天給這波學生講的,就可能和給另外一波學生講的不太一樣,弄得好些學生們最討厭考試時郭老山長出題,他一出題目,好好的測試頓時就成了需要看運氣的事兒,成績高低完全無法預測。
「郭老不知道又要作什麼妖?」
幾個學生私底下嘀嘀咕咕,精神到都挺振奮。
這位主兒講的東西向來特別有意思。
郭老咳嗽了聲,把兩隻刻薄往書案上一搭,下面的竊竊私語頓時消失。
「最近邊疆紛爭不休,四國之間小摩擦驟增,大摩擦平均三年一次……所謂知道歷史,能避免現在和將來我們會犯的錯誤,今天,我就給大家講一講,百年來我大周與北燕,西狄,以及大雍的戰爭史,還有湧現出來的各種英雄人物。」
這個好,再喜歡學習的學生,也更喜歡聽故事,哪怕只是個歷史故事。
郭老一講這個就激動,勁頭十足,坐在前面吐沫橫飛,下面學生聽得一愣一愣的。
講著講著,郭老就一伸手,把紅塵拎到前面,扔給她根毛筆,指了指旁邊架子上的白板:「給我把大周和北燕的邊界畫出來。」
紅塵:「……」
下面一師兄猛地拍了下腦門:「壞了,咱小師妹這回要出醜。」他們這些跟郭老四五年的師兄弟再清楚不過,郭老每次講學,講到入神,就喜歡使喚手底下的學生,當然,一般都是使喚那些久經考驗的師兄們。
他的思緒快,經常幾句話念頭就不知跑到哪兒去,能跟得上他思路的學生真沒幾個,所以次次都有可憐的娃倒霉。
以前最倒霉的是郭老的三兒子,也就是他們的大師兄郭靖,後來郭靖離開闌珊書院,棄文從武,去了禁軍。自此逢年過節回家一次都不容易,郭老抓不住他。剩下的師兄弟們輪到誰誰倒霉。
這次到好,紅塵坐在第一排,又是郭老最看重的,自然讓抓了壯丁。
「阿彌陀佛,希望小師妹能忍一忍。」
「小師妹別怕,大哥不用笑話二哥,丟乖露醜的不是你一個。」
紅塵只聽見下面竊竊私語,可不知道底下師兄師姐們的同情,她還以為郭老手下的所有學生都有隨手畫地圖的本事,不禁暗道這闌珊書院的確牛氣。邊疆地圖,邊界線什麼的,那可是朝廷機密,尋常百姓琢磨這個,也不怕被扣上通敵賣國的帽子?
既然郭老一點兒都不怕,她也沒必要擔心。
地圖她是沒背好,邊界線的情況也畫不出來。但誰讓人家有外掛來著!
在玉珏空間招呼一聲,一堆看熱鬧的就冒出來友情奉送各種地圖。
「哎喲,找到了,這一份地圖還是去年有個閑極無聊的窺探你們位面繪製而成,看看多詳細,連北燕兵營分布圖都有。」
紅塵顧不得仔細琢磨,郭老講課的速度很快。她只顧著拿著筆刷刷刷地在白板上塗抹。
郭老講到某某戰役。她就得立即畫出戰役發生的地點,各國行軍路線。再給標註上各國勢力範圍。
一群學生:「……」
前面坐著的,郭老比較重視的學生們都傻了眼,外面擠著,還沒怎麼聽過郭老講課的新生不禁心蕩神搖:「咱們書院絕對不比國子監差,我以後再也不想著進京了,瞧瞧,那不是今年才入學沒多久的新生?她學了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咱學個三五年,出去之後還不敢跟鬼谷弟子拼一拼?」
講到一半,郭老看了看時間,戛然而止,一個縱步躥出教室大門:「我約了人,來不及了,紅塵,替我上課。」
紅塵:「……」
又來?
以前也沒鬧這麼嚴重過!
那幫本讓紅塵小師妹給驚得暈頭轉向的師兄弟們,頓時窒息,他們這位山長的第二個毛病犯了,其實算差不多,終日給自家喜歡的弟子找麻煩,越是喜歡誰,誰的麻煩越大!
紅塵掃了眼書案,連本講義也無,她又沒長前後眼,更不會預知,怎麼能知道自家這位山長後面要講什麼。
可現在在座的學子們這麼多,甚至還有外面聽說郭山長講學,特意大老遠跑來聽的,別的不說,中間那一排兩個大高個兒身上的儒生袍一模一樣,顯然也是哪個書院的人,只紅塵對這方面沒有研究,不知道他們來自哪兒而已。
今天要是在這些外人面前丟人現眼,他們書院的名聲恐怕岌岌可危。
紅塵腦子裡一片空白,面上卻極為淡定,就像此事是早安排好了的一樣,慢慢坐過去,張開嘴就開始扯,說一說百年前的舊事,王族秘聞,陳國國主的風流韻事里透露出來的隱秘消息,別說,扯得特別像真的。
坐在下面幾個師兄、師姐先是鬆了口氣,後來心裡也犯嘀咕,難道郭山長給這個小師妹吃小灶了?卻不知道紅塵自己也是一邊講,一邊滿頭大汗,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陳國國主喜歡他嫂子,原來北燕的皇子和西狄的公主之間上演過各種愛恨情仇的戲碼,原來咱們大周……
她說的內容通通都是玉珏空間二手版塊兒里的歷史傳奇的內容,這些東西也是有真有假,不保證真。
紅塵扯的時候,也說了一堆『據說』,反正扯得很像真的,可就這一個像字,讓她完全不用負責任。
她剛剛開始代替郭老上課時,那幫學生很不屑一顧,後面還溜走了一批,可等她上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整個教室大門都被堵得密密麻麻,牆根底下蹲滿了人,窗戶上露出來好幾個黑腦袋。
整個教室里只有紅塵一個人的聲音,學生們連去一趟廁所也是飛奔走飛奔回。
「哎喲!」
夏世傑被撞得一踉蹌,臉色驟變,那個撞了他的小年輕一溜煙就沒了人影,連道聲謝也不肯。
「這闌珊書院也太……」
「咳咳。」師風咳嗽了聲,瞪了夏世傑一眼,讓他把後面的話都給吞回肚子里。
「今天正趕上郭山長講學。機會難得,咱們也去聽聽。」師風笑著拍了拍夏世傑的肩膀。「我剛才打聽了下,山長講的是諸國紛爭,你平日里不也最愛讀這一段歷史?」
身為夏家的男孩子,天生對戰爭很敏感,他們終究是要上戰場的,夏世傑喜歡研究這些,那是正常的很。
夏家有的是大儒願意登門講學,連國子監侍講的課程,他平日里也是愛聽不聽。
腹誹了句,夏世傑還是點了頭。
郭山長的名頭那是絕對管用。再說,闌珊樹眼也不可能讓人任意進出,師風他們既然找了山長進來聽課,要是連面也不露,半截走人,未免不大禮貌,容易得罪人。
師風本來還想問問路。結果根本不用問,朝著人流最密集的東北方走,絕對出不了差錯。
兩個人不緊不慢地到了教室外面,乍一眼看過去,夏世傑就縮了縮肩膀。
「怎麼這麼多人?」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心道,這等小地方的讀書人太沒見識。不就一堂課?即便是郭老講的。又何至於上趕著拍馬屁。
這些人裡頭,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心就想聽一堂課的。
師風一看夏世傑的臉色。就知道他想什麼,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走吧。」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謹慎一點兒的好。
夏世傑皺了皺眉,略有些躊躇,不大想進去:「咱們沒必要和他們擠,要不然在外面等一下,等郭老講完課,再見一面也無妨。」
師風正猶豫間,夏世傑的身子忽然一僵,猛地抬頭,眉蹙得更緊,師風也怔了怔。
前面正有兩個書生壓低聲音道:「講得真有那麼好,不是說現在是郭老的學生,紅塵小姐在代課?她才剛入學不久吧。」
「噓!」
才一出聲,再前面一排人齊刷刷回頭瞪,兩個書生頓時噤聲,屏住呼吸細聽。
裡面的聲音到是確實很洪亮,教室也並不大,只能容納三十餘人罷了,在外面仔細些,也能斷斷續續地聽到講課聲,一開始大家都是禮貌所致,看別人不出聲,這才靜默,但聽著聽著,就都入了迷,腦子裡一片空白。
估計就是真有特別出名的說書先生來講大家都愛聽的故事,也不可能造成眼下這樣的結果,畢竟說書先生可說不出真正像模像樣的四國宮廷秘史,也不敢說。
聽前面書生幾句話,師風挑了挑眉頗為好奇,夏世傑臉色驟變,沉默片刻,冷哼一聲:「還不走,真想聽一黃毛丫頭講課不成?」
「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會兒工夫,後面又堵上一層,這是里裡外外四排人,還不算屋頂上直接掀開瓦片的那幾個能人。
身後的目光如刀,師風豎起食指,笑眯眯地沖夏世傑聳了聳肩,夏世傑胸口裡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兒厥過去,他是絕不想聽,也不肯聽,可周圍太安靜,他甚至覺得自己呼吸的聲音重一點兒都惹人煩。
一時間靜下來,裡面紅塵的聲音,很細弱,卻連綿不絕地鑽進耳朵里,夏世傑冷笑:這算什麼?滿嘴胡說八道,她以為自己是誰?還真敢代替郭老講課,也不嫌丟人!
再看周圍學生聽得津津有味,他心中更是不屑,一幫膚淺的傢伙,你們到書院讀書,是為了獲取知識,是為了科舉取士,聽一小女子胡言亂語有何益處?
紅塵越講越深入,都開始很大膽地來剖析百年前大周朝太祖皇帝能代陳坐擁天下的原因。
這時,前面的學生髮現郭山長一手捧著一杯茶,也站在門口,好像聽得津津有味,一點兒都不打算進去,但只是稍微指點了兩下,就又收了心,夏世傑愣了愣,臉色更難看,忍不住想幸虧他沒淪落到闌珊書院,山長都如此不靠譜,歷次科舉取士,竟還有書院學生能中進士,真不可思議!
還是紅塵一扭頭髮現了郭山長,頓時鬆了口氣,連忙從座位上站起身。
「哎!」(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