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皇帝駕到
檀香的屢屢煙氣繚繞了這座小小的漱芳齋殿宇,愈發叫著殿內朦朧不清,只有皇后那端莊溫和的微笑永遠保持地那樣完美無瑕。
這時候,嫻妃面上也含了微笑:「皇後娘娘賢德,可惜哲妃姐姐命苦,沒能活到今日。否則如今便和我同列四妃之一了。」
皇后依舊笑容端和:「是啊,哲妃是本宮的同族堂妹,從前本宮一直都是把她當親妹妹看待的。其實,她為皇上生下大阿哥,又多年盡心儘力服侍皇上,其實追封個貴妃也不為過的。」
嚶鳴忽的瞥見了嫻妃臉上那已經幾乎難以保持下去的笑容,便立刻瞭然。嫻妃說哲妃與她平列四妃之一,皇后卻說追封哲妃個貴妃也不為過,可真真是給嫻妃難堪了。哲妃雖然也是姓富察氏的,可到底只是富察氏的旁系庶出,若非她給皇帝生過一個兒子,只怕也不見得能追封為妃子呢。
太后也蹙起了眉頭,她剛想替自己的侄女說點什麼,這時候一個穿著蟒服的五十來歲太監快步躬身進來,稟報道:「太後娘娘,皇上來了。」
「皇帝不是說,今兒不來聽戲了嗎?」太后滿臉疑惑之色。
太后的話才剛落音,便聽得外頭太監尖細的嗓音揚聲高高響起:「皇上駕到——」
板著這一聲嗓音,嚶鳴與陸氏已經齊齊伏跪了下去,而殿外廊下聽戲的秀女自然也都齊刷刷整整齊齊跪了一大排。殿內的嬪妃們,甚至還有身子沉重的皇后,也都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嬪妃均已蹲身跪下,皇后侍立在旁,身子微微欠著。
嚶鳴只聽得沉穩的腳步聲漸漸近了,一雙明黃色綉著盤龍雲紋的靴子飛快從她身旁走過,而她分明看到,那靴子的主人走到她身旁的時候,略略頓了頓,才重新走上太後跟前。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了。」皇帝已經朝著太后見了請安禮。
太后語氣裡帶了慈祥的意味:「皇帝不是忙於朝政嗎,怎麼突然過來漱芳齋了?快起來吧。」
皇帝起了身,幾步上前便坐在了太後身旁剛剛被太監搬過來的一個紫檀椅子上,皇帝的目光再殿內成群的女人身上略略一掃,他淡淡道:「都免禮吧。」
「謝皇上。」這一聲謝,鶯鶯燕燕、裊裊婷婷,端的是柔情蜜意。
皇帝如今的衣著已然與方才在重華宮時候不同了,顯然是先回去換了衣裳才過來的。皇帝掃了一眼殿內成群的女人,目光自然也飛快掃過了兩個秀女,還特意在嚶鳴與陸簪纓身上仔細瞧了兩眼,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旋即他看了看皇后富察氏的肚子,便道:「皇後身子重,不宜久立,快坐下吧。」
皇后一聽,立刻臉頰飛速洋溢起濃濃的喜悅,她柔聲應道:「是,多謝皇上關懷。」說吧,便端莊地坐回了位子上。而除了皇后之外,所有嬪妃、秀女自然只有站著的份兒。畢竟這宮裡,只有太后、皇帝、皇后才算正經主子,嬪妃只能算「小主」。
這時候一直沉默無言的慧妃高氏突然盈盈開口,她語氣柔軟膩人,嬌聲道:「皇上果然還是對皇後娘娘最好了。」
皇后笑吟吟道:「皇上對慧妃妹妹也是頂頂好的。」
慧妃嬌柔一笑,面含了三分羞澀,低低道:「皇後娘娘打趣臣妾了。」一邊如此說著,她抬眼柔柔看了皇帝一眼,復又垂下頭去,嬌羞不勝。
此刻,嚶鳴微微一撇,果然既看到了嫻妃那隱隱含怒的面龐,只不過礙於皇帝在此,不便發作罷了。
太后臉色也甚是有幾分不愉,只是慧妃並無失儀之處,她也總不能雞蛋裡挑骨頭,便面容慈祥地指著嚶鳴與陸簪纓二人道:「這二個秀女,是皇帝自己點的。哀家瞧著也不錯,納蘭氏出身體面、規矩也好,而陸氏雖然家世低些,只不過皇帝既然瞧中了,留下來也無妨。」
嚶鳴聽得一呆,看樣子為了掩飾,皇帝欽點了她和陸氏「上記名」啊,而讓太后不滿的應該是漢軍旗的陸簪纓吧?所以方才言語中太后才多有挑剔了。也幸虧陸簪纓聰慧,勉力應對之下才沒有出了錯漏。
皇帝面帶微笑,「既然皇額娘也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說著,皇帝又問皇后,「毓敏覺得如何?」
毓敏,便是富察皇后的閨名。此刻皇后心中是何等滋味,嚶鳴不得而知,只不過皇后臉色卻異常溫婉端莊,她頷首道:「這兩位妹妹都是極好的,臣妾瞧著也十分喜歡。」
皇帝點頭,便又對太后道:「如此便定下了。其餘的秀女,還請皇額娘做主留幾個便是了。」
此話讓太后頗有幾分滿意,她微笑著說:「皇後方才說今年是皇帝即位後頭一次選秀,應該多留幾個秀女,好為皇帝延綿子嗣。這話也甚是合乎哀家心意,皇帝以為如何?」
皇帝笑了笑,「倒也不必留太多,日後三年一選秀,還長遠著呢。另外,還有不少近支的宗室子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
太后徐徐頷首:「的確如此,雖說宗室近支也是要緊的事兒,不過那也得皇帝挑剩下了,才能給他們指婚福晉。」
皇后笑容端莊溫婉:「皇額娘所言甚是。方才召喚進來的那位索綽羅氏秀女,長相就是頂頂出挑的,還是皇額娘的姻親呢。雖然不及嫻妃妹妹與太后之親,可她的額娘也是皇額娘的堂侄女呢。」
皇帝聽了,只挑了挑長眉,卻對此不置可否。
太后見狀,忙和藹地道:「皇帝既然過來了,哀家叫人把索綽羅雲脈傳喚進來請個安,皇帝也瞧瞧可否入眼。」
皇帝卻擺手微笑道:「日後再說吧。」說著,他站起身來,道:「兒子養心殿還有不少摺子沒批閱呢,這就先回去了。」
皇帝這一起身,皇后自然不能站著,急忙撐著沉重的身子站了起來,與一眾嬪妃、秀女們一起恭送皇帝離開。
皇帝一走,太后的臉色已然有幾分難看了。她才剛說了讓皇帝見見索綽羅雲脈,皇帝便推說要回去批閱奏摺,分明是給太后沒臉啊!
一時間,漱芳齋殿內一片靜謐,人人都大氣不敢喘,生怕惹怒了皇太后。
良久之後,皇太后冷冷道:「今兒到此為止吧!哀家也乏了!嫻妃送哀家回慈寧宮,你們也各自退了吧!」
「是!」殿內齊刷刷伏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