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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皇帝心疼

  嚶鳴冷硬地道:「嬪妾身子不適,恕不能給皇上請安行禮了。」 

  這樣的語氣,直叫皇帝心頭難受得厲害,可看著嚶鳴慘白的臉蛋與那滲血的手,又覺得心疼得厲害,「是慧妃……高氏弄傷你的?」 

  嚶鳴別過頭去,不回答皇帝的話。可愈是如此,皇帝越是篤定自己的猜測,底下人的回報說,是慧妃與舒嬪發生口角,進而扭打,最後舒嬪將慧妃推下水便離開了。這樣的回稟,或許是真的,但只怕是忽略了其中要緊的細節。 

  扭打,與其說扭打,只怕是慧妃動手打傷鳴兒才對!!所以鳴兒吃痛之下,才會失手將慧妃推落下水的。至於慧妃說,鳴兒不顧她死活就拂袖而去,皇帝此刻已然分毫不信了,旁邊那麼多奴才,只怕慧妃一落水,立刻便有人下去救人了,哪裡還需要鳴兒救人?難道那些奴才會眼睜睜看著慧妃淹死不成?! 

  深夜的寢殿,淡若薄霧的裊裊安息香絲絲從鎏金瑞獸熏爐中散出。半夏腳步輕盈敏捷,手上端著止血散與細軟的紗布,幾步走到榻前,輕手輕腳隔在了床頭的翹頭案上。 

  半夏直身跪在腳踏上,嚶鳴便將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右手伸了過去。半夏一手托著,一手便小心翼翼開始解那滲了血的紗布,一層層,如剝絲抽繭一般,那雪白地紗布越往離層,染血便越多,直到最裡層已經是血水淋淋了。可見火團那一抓,抓得有多深。 

  皇帝越看越揪心,直到瞧見那本該細膩且沒有一絲瑕疵的小手上卻是三條橫貫手背的血痕,此刻那細長地傷口滴滴滲出血珠子,甚至傷口已經外翻,露出了裡頭肉紅色的嫩肉,已然是慘不忍睹。 

  半夏手腳麻利,止血散灑下,很快再度糊住了傷口,不再有血珠子外滲。然後再用乾淨柔軟的紗布重新包紮。只是如此一來少不得碰觸傷處,叫嚶鳴忍不住疼得眉心緊皺。咬牙暫且忍著,只是手臂忍不住哆嗦了兩下。這一哆嗦,讓半夏不禁停了手。 

  「鳴兒……」皇帝鳳眸微微一顫,語氣更含了三分不忍之色。 

  嚶鳴咬牙道:「沒事。」然後吩咐半夏繼續包紮。 

  半夏點頭,不禁更加手腳輕柔了幾分,如此總算包紮好了。 

  皇帝深深呼吸了幾下,眼底是難言的複雜之色。深夜的琉璃宮燈光暈柔柔。皇帝有些發乾的嘴唇張了幾度,才總算開口:「蓬萊福海邊兒的事……」 

  嚶鳴立刻冷冷道:「的確是嬪妾將慧妃推落湖中的,嬪妾認罪便是!」 

  皇帝眼底光澤驀然柔化,他伸手托起嚶鳴那再度被包紮好的右手,腦子裡不斷閃現的卻是那一整片的血淋淋,他柔聲問:「還疼嗎?」 

  嚶鳴拿一雙刀子般的眼珠子瞪他,廢話!你讓火團抓一把試試!!俗話說十指連心,嚶鳴現在才知道手背也連心啊!! 

  皇帝急忙解釋道:「底下只回報說,你與慧妃起了爭執。扭打中,慧妃落了水。」 

  嚶鳴淡淡一哼,道:「的確是事實!」 

  嚶鳴愈是這般冷中帶怒的語氣。反倒只叫皇帝心頭愈發愧疚,「朕……並不知其中細節。所以才聽信了慧妃一面之詞。」 

  嚶鳴仍舊是那張倔強而冷冰冰的俏白面龐。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忽的關切地問道:「朕知道,必然又是慧妃為難你了。高氏的性子,的確是越來越過分了。底下說你和慧妃扭打了起來,鳴兒,你身上可還有別處受傷?」 

  皇帝這麼一問,嚶鳴自然便想起來慧妃在她身上左擰又掐的事兒,之前忙著也沒顧上,如今細細感受一下。的確身上不怎麼舒服。只是傷的地方都被衣裳遮蓋,嚶鳴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便含糊地道:「不礙事。」 

  皇帝眉心微微一蹙,「就是說,的確身上還有別的傷了?」 

  「我說了不礙事了!」嚶鳴語氣里有些不耐煩。 

  皇帝瞥了一眼侍立一旁等候吩咐的半夏,便道:「替舒嬪寬衣。」 

  嚶鳴眼珠子一圓,立刻瞪了半夏一眼,警告她不許聽皇帝吩咐。 

  半夏頓時苦了臉,一時間竟是進退不得了。 

  皇帝有些不滿,臉色一沉,再度吩咐道:「替舒嬪寬衣!不要讓朕說第三遍!!」 

  皇帝的威嚴,又豈是半夏能抗下的?半夏頓時滿眼都是哀求之色地看著嚶鳴:「娘娘,傍晚在湖邊,慧妃娘娘又掐又抓又撓的,還是讓奴才給您塗點葯吧。要不然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消呢。」 

  說著,半夏便又跪在腳踏上,伸手上來便要解嚶鳴鵝黃素錦中衣的盤扣。嚶鳴急忙想要反抗,可皇帝卻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手臂,不叫她手上的手亂動,而她的左手就算再胡亂抵抗,也是杯水車薪。 

  皇帝低呵道:「不要亂動!萬一再碰裂了傷口可怎麼是好?!」 

  嚶鳴腹內一團悶氣只能憋下來,古人的衣裳都肥大些,即使右手有傷,脫下來也不費事,何況還有皇帝一旁幫手。很快,上身的中衣便被脫了下來,只剩下一個綉了並蒂蓮紋的粉綠色小肚兜,胳膊、肩膀和整個後背都是裸露的。 

  而這些裸露之處,無不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與那白皙細膩得宛如羊脂玉的肌膚膚色形成了截然的對比。皇帝那微帶粗糲的指尖輕輕撫過嚶鳴削肩上的一處紫青,嚶鳴只覺得十分不適,連忙縮了縮肩膀。 

  皇帝忍不住咬了自己下唇,「竟有這麼多瘀傷……?!」語中已然有了一股壓抑的憤懣。 

  半夏打開了盛放祛瘀藥膏的琺琅小圓缽,裡頭露出的是潔白的膏狀透著葯香的傷葯,她剛想替嚶鳴塗抹。皇帝便揮手道:「你退下吧。」 

  半夏不禁遲疑地看了一眼嚶鳴滿是瘀痕的身軀:「可是……」 

  皇帝沉聲道:「朕會為舒嬪塗傷葯的,你下去吧。」 

  半夏點頭,忙做了個萬福,「是,奴才告退。」 

  待到寢殿內又只剩下嚶鳴與皇帝二人,一切又靜謐了下來,皇帝沒有再出聲,他用手指沾著祛瘀藥膏,輕輕塗抹在嚶鳴肩上、臂上、腰上的一出出紫青瘀痕上。 

  藥膏微涼,塗在溫熱的肌膚上,立刻便融化,彷彿立刻便要融入肌底一般。自己調配的藥膏,嚶鳴自然知道藥效。 

  其實她身上這些掐、擰的痕迹,只是看上去嚴重罷了。多年喝葯井水、吃藥園世界水果藥材,嚶鳴的肌膚就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嫩得跟嬰兒差不離。自然了,皮膚也就很薄很嫩,所以也格外容易留下痕迹。 

  譬如床笫之間,動不動脖子和肩膀上就會被皇帝種下草莓印記,不過塗了祛瘀藥膏,很快就消了。如今身上的瘀痕,自然是比皇帝啃咬親吻留下的痕迹嚴重數倍,可想來也不過兩三日就能消了。 

  可皇帝不這麼認為,再加上嚶鳴右手手背上那鮮血淋漓的傷痕,皇帝一邊細細塗抹膏藥,一邊心裡忍不住對高氏更是怒不可遏。皇帝此刻,已然是篤定是高氏找碴,還惡人先告狀,害得他差點遷怒了無辜的鳴兒!!高氏,終究是包衣賤婢的出身,品性亦是如此卑劣!! 

  ——這會子,皇帝已然忘了當剛登基哪會,執意要封高氏為妃,還執意給她抬旗的事兒了!皇帝這種生物,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哪怕這個人出身卑微,那她的卑微只會叫皇帝憐惜,可當皇帝不喜歡這個人的時候,她的卑微,便成了錯處。 

  塗完了藥膏,皇帝忍不住伸手將攬著嚶鳴瘦削的肩膀,讓嚶鳴靠在他的肩頭。 

  這樣的親昵,讓嚶鳴不禁有些抗拒。只是這會子身子疲軟得緊,到底拗不過皇帝執拗的力氣,只得歪在他的肩頭。只是語氣仍舊不恭不敬的樣子:「嬪妾有傷在身,不能侍寢,皇上還是去別處吧!」——大半夜被吵醒,還弄裂了傷口,這兩筆賬自然也被嚶鳴記在了皇帝頭上,理所當然一臉的不爽之色。 

  皇帝當然沒有生氣,反倒關切地凝視著她的眸子問:「可是困了?」 

  嚶鳴恨不得狠狠再給他一記刀子眼,深更半夜的,誰不困?! 

  皇帝點頭說:「知道了。」便輕手輕腳地扶著嚶鳴後背,讓嚶鳴躺了下來,又替她蓋好薄被,便低低道:「睡吧,朕在這裡呢。」 

  嚶鳴直接別過腦袋,側身朝裡頭睡,只給皇帝留下一個後腦勺。管他呢,反正老娘是困急了,不走拉倒! 

  高床軟枕,安息香也還在燒著,不消多時,嚶鳴便漸漸意識朦朧了。卻在此時,聽到皇帝腳步遠去的聲音,便迷迷糊糊想著,這是走了嗎?外間卻想起了吳書來那刻意壓低的聲音,他說了什麼,嚶鳴不甚清晰,只迷迷糊糊聽見幾個位元組,什麼「蓬萊福海」、「慧妃挑釁」,又是「克父克母」、「扭打」等等。 

  嚶鳴聽著聽著便漸漸與周公相會,漸漸睡得深沉了。故而接下來如何,她便不曉得了。 

  她這一睡,便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倒是睡了個飽。果然睡眠是最能解乏的,一覺醒來,手背也沒那個疼了,也對,止血散和祛瘀藥膏,都是葯園世界出品,何況她還喝了一大瓢葯井水,想必是恢復得差不多了。(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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