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回宮(290月票+)
夏日的溽熱漸漸消了幾分,圓明園中日漸清涼。慶貴人的胎相也總算穩固了下來,嚶鳴一早去接秀山房看望了她,也順道將怡貴人柏氏日前親手縫製的大紅平安如意的襁褓送了去。
怡貴人出身漢軍旗,自幼諳習針貲女紅,綉工很是了得,且因她喜歡孩子,故而所綉制的每一件,都務必盡心儘力。慶貴人心中很是感念,所以都細細收了起來,以待將來留給自己的孩子使用。
自打董氏被遣送回宮、肖氏陪伴同去,一些漢軍旗低位嬪妃愈發忌憚瑞貴人索綽羅氏,無人敢攖其鋒芒,也無人再敢親近與她,倒是叫索綽羅氏日漸得意張狂。嚶鳴冷眼瞧著,倒是覺得,索綽羅氏正一步步走向自取滅亡之路。成為六宮所畏所恨之人,又豈會享得長遠?
從接秀山房出來,嚶鳴一路閑閑觀賞著圓明園初秋時節的風光,遙遙看著那遠處蔚然成林的梧桐,雖說已經入了秋日,可梧桐依然碧綠成蔭,茂盛蔥鬱。而被梧桐樹四面環繞的殿宇,便是阿哥們讀書的地方——碧桐書院。
如今最年長的大阿哥永璜已經十二歲了,除此之外還有皇后嫡出的二阿哥永璉、先帝雍正爺的幼子、果毅親王親王允禮的嗣子果親王弘曕,都在那裡讀書。
遙遙看著那碧桐書院所在,嚶鳴停下了腳步。她現在的身份是皇子們的庶母,不宜與皇子接近。
嚶鳴轉身正欲折返長春仙館,忽的身後半夏急促地提醒道:「娘娘,您快看,好像是皇上的御駕正朝這邊過來!」
「嗯?」嚶鳴回首一瞧,果然見明黃色的九龍曲柄華蓋、五色金龍旗前後簇擁著一架由十六人抬的繪龍鳳儀輿,儀輿上正襟而坐的,可不就是皇帝么?
嚶鳴忙領著一眾隨從的宮女太監退到路旁。皇帝瞧著應該是剛從碧桐書院出來的,是去考校皇子、阿哥們功課了?
暗自思量見,那儀輿與浩浩蕩蕩的皇帝御駕已經停在了嚶鳴跟前。嚶鳴見皇帝從儀輿上走了下來。連忙行禮請安,左右宮人更是已經伏跪在地。
皇帝抬手將她一扶。便問:「怎麼來這兒了?」
此處並非嬪妃宮苑聚集之地,倒是距離皇子們的居住的西苑一帶很近,是以皇帝有此一問。嚶鳴便笑著說:「早晨去接秀山房看望了慶貴人,出來之後,就隨處走走,沒想到走到了這裡。」
「陸氏……」皇帝微微沉吟,臉上倒是沒露出過多的表情。便笑著對嚶鳴道:「朕也正打算去你的長春仙館呢,如今正好,朕陪你一起回去。」
嚶鳴微笑著甜甜應了,便於皇帝一起權當散布一般走著,後頭帝王儀輿只得空輿跟隨。
一邊走,皇帝一邊說道:「朕方才去了一趟碧桐書院,那裡安靜清幽,倒是比宮裡的尚書房好多了。」——尚書房,是阿哥們在宮裡讀書的地方。
宮裡殿閣一座挨著一座。那裡有圓明園這般好風景?
皇帝繼續道:「永璉資質聰慧,難得讀書也還算用功,反倒是弘曕那個做叔叔的。空有幾分聰明,卻總是不怎麼用功!」皇帝說著。便露出了幾分無奈之色,「朕訓斥了弘曕幾句,不過想來也是隔靴搔癢罷了!」
嚶鳴忍不住「噗嗤」笑了,「六阿哥如今已經是親王,這輩子想必也是覺得滿足了,所以便不必用功了。」
皇帝聽了,忍不住哼了一聲,「大清的親王多了去了!崇安那種空負尊位、只擔任虛職的是親王,弘晝那樣身負數職、得朕重用的也是親王。又豈能一樣?!朕看吶,這小兔崽子就是頭不服管教的倔驢。非得朕那鞭子在後頭抽著才肯拉磨!!」
皇帝這種粗俗的比喻,當真叫嚶鳴笑抽了!捂著肚子,咯咯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了!你弟弟是驢,那你又是啥?!嚶鳴心裡突然冒出這麼問題來。
唉,誰叫弘曕這個弟弟,年紀比皇帝的兒子都小,自然皇帝管教他就跟管教兒子似的。也對,長兄如父嘛!
「六阿哥是調皮了些,可還不是被皇上給慣出來的?」嚶鳴忍不住打趣到,弘曕尚在襁褓,雍正就駕崩了,實際上擔負起教育弘曕指責的,便是皇帝這個兄長了。如今弘曕如此脾性,自然是皇帝的責任了。
皇帝長長一嘆,「朕剛剛登基的時候,也著實沒那個閑暇,所以一直將他留在圓明園中養育。」
嚶鳴側臉道:「可如今六阿哥已經入讀,也該搬回阿哥所居住了,這樣也能和皇子們一起讀書,不至於耽誤了功課。」
皇帝唉嘆一聲,「這個道理朕自然懂。可是皇額娘不喜歡謙太妃,朕又不好叫他們母子分離,所以只得如此。」
嚶鳴一怔,「太后不喜歡謙太妃?」——哦,是了,謙太妃深得雍正晚年寵愛,當時太后已然年老色衰,看著自己丈夫寵愛年輕嬌媚的妃嬪,太后心裡又豈會舒服?所以才將謙太妃母子趕出紫禁城,養在圓明園中。
皇帝頓了頓: 「按理說,都過了好幾年了,謙太妃也好歹是替皇考生過兒子的人,有些事情也著實沒必要再記仇了。可皇額娘的脾性……睚眥必報,偏偏要秋後算賬。」
「秋後算賬?謙太妃早年,可是哪裡冒犯過太後娘娘嗎?」嚶鳴忙問。
皇帝擺擺手:「其實也沒什麼,不就是先帝晚年多加寵愛謙太妃,因此冷落了太后嗎?太后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吃這種醋!」
吃醋這種事兒,無關乎年紀,只要是女人就會吃。
如此一來,謙太妃母子留在圓明園中倒是唯一的選擇了。其實宮裡有什麼好,四四方方的,四面都是牆,只有金碧輝煌的殿宇樓閣,沒有這山水如畫的美景。
「弘曕,也只能暫且委屈他了。朕也料想,他必然不肯獨獨一人回宮居住,所以索性便如此好了。左右謙太妃也沒提過想回宮居住,朕索性就裝糊塗好了。省得宮裡又不安寧了。」
嚶鳴暗想著,這謙太妃倒是很識趣。也知道宮裡沒有圓明園裡這般自在安寧,若是回了宮,只怕少不得要受到太后的刁難。
「弘曕讀書上,是缺了用功。反倒是永璜……」一提到這個長子,皇帝眉心蹙了起來,「朕瞧著,永璜倒是很用功。可沒回朕考校功課,他背書背得倒是順溜,可朕問他是什麼意思,他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反倒是連晚入讀兩年的永璉都不如!」
嚶鳴笑呵呵道:「若是大阿哥比二阿哥聰慧,只怕皇上未必會高興呢。」
皇帝眉心皺得更厲害了。
嚶鳴見狀,急忙垂下頭去,低低道:「嬪妾失言了。」——方才那話已然有幾分涉及儲位了。
皇帝忙笑著道:「朕不是生你的氣。永璉聰慧,朕自然高興,可如今他們還都小。朕暫時不考慮儲位大事,自然是盼著所有兒子都聰明勤學。」
若大阿哥朕的聰明勤學,只怕第一個不放心的便是皇后了。嚶鳴心裡如此想著。卻不敢宣之於口。忽然間,心底一動。大阿哥他……該不會是在藏拙吧?
大阿哥年幼失母,雖有太后庇佑,可太后畢竟年老,處身於這樣的環境之下,若想自保,便只能平庸,若有半分露頭,只怕便有人無法容忍了。皇後為了保住自己和二阿哥的地位,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嚶鳴與皇帝才剛回到長春仙館。吳書來便慌慌張張來報:「皇上!宮裡出事兒了!」
皇帝頓時臉色一緊,「出什麼事了?!」——宮中可是有兩個有孕的嬪妃!!
吳書來忙回稟道:「郭佳貴人被慧妃娘娘養西施犬咬傷摔倒。動了胎氣,險些小產,太後娘娘震怒,已經下令幽禁了慧妃娘娘。」
皇帝聽得只是「險些小產」,便鬆了一口氣,頓時臉上露出幾分不快:「不過是個畜生胡鬧,怎麼能怪到慧妃頭上?皇額娘也真是的!」
吳書來急忙說:「可宮中傳來消息,太後娘娘請皇上回宮,說要商討對慧妃的處置。」
皇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太后不是都把慧妃禁足了嗎?還想怎麼處置?!」
吳書來低頭道:「回皇上,太後娘娘傳信說,此事不簡單,說要徹查。」
「知道了!」皇帝面有不快,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便道:「罷了!如今看來,朕不回去也不成了!立刻吩咐下去,三日後啟程回宮!朕倒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個不簡單!」
是啊,嚶鳴也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宮裡狗都是犬舍精心調教的,性情最是溫順,怎麼會無緣無故咬人?而且還咬了有身孕的郭佳貴人?
此事的確疑竇頗多,郭佳氏可是有孕的嬪妃,身邊還能少了服侍的人?那些太監宮女難道都是擺設,居然眼睜睜看著郭佳氏被狗咬傷摔倒?
嚶鳴是越想越覺得蹊蹺。
太后厭惡慧妃已久,莫非是想要藉此給慧妃安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可若真如此,怎麼不幹脆一點,趁著皇帝不再宮裡的時候,直接慧妃定罪,將她處死豈不更乾脆利落?太后卻偏生只是禁足了慧妃,讓皇帝回去商議處置。莫非是太后也擔心使母子情分破裂,所以才會如此?
皇帝的態度,分明竟是毫不猶豫相信袒護慧妃,只怕回宮后,有得熱鬧上演了。
「那慶貴人呢?」嚶鳴忙問了一句。
皇帝略一思索,便道:「既然胎相已經穩固,就叫她跟著回去吧。」
嚶鳴心下一動,忙道:「既然要回宮,那禁足是否也解除了?」
見皇帝臉上有幾分猶豫之色,嚶鳴忙道:「這些日子慶貴人整日在接山秀房養胎,也著實憋悶得很,長此以往,只怕對肚子里的孩子也沒好處。」
「那回宮以後,就不必繼續禁足了。」皇帝淡淡道。
「嬪妾替慶貴人多謝皇上!」嚶鳴心頭一松,能解除禁足就好……(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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