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憐貴人罰跪(上)
啟祥宮偏殿。
憐貴人皇後身邊太監小興子,強撐著微笑道:「公公,葯都熬好了,可否容本貴人先喝了葯再去?」
小興子只是皇後身邊一個尋常太監,自然不敢對一位貴人不通融,便躬身道:「那奴才去外頭候著,貴人請快一些。」
憐貴人的心腹宮女醉霞手裡端著一碗漆黑的葯汁,面有顫顫之色,「小主,您當真要如此嗎?」
憐貴人滿臉都是哀憐之色,她眼裡不禁濕潤了,「我能有什麼法子……」她的手已經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這個孩子,本來就是保不住的……」
御花園浮碧亭中,嬪妃們已經酒過三巡,三三兩兩嬪妃們走出亭中,在旁邊的一下片梅林中賞梅、折梅,倒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這裡統共也不過七八株的梅花樹,然而都是百年年份以上的,據說是前明時期栽種的,最大最老的一株徽州骨紅梅已經快兩百年了呢,瞧著那樹榦粗壯,枝椏遒勁,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珍稀老梅呢。除此之外,其餘的幾株也是名品,喚作千台硃砂,都是顏色濃華紅艷的紅梅,白雪皚皚的四周,唯獨此處嫣紅一片,當然好看極了。
只是宮中富貴繁華之地的梅花,自然是沒有什麼傲骨可言的,有專門的花房太監負責仔細照料這幾株梅樹,梅花樹自然也不負皇家富貴澆灌,花開繁密,顏色也富麗堂皇得緊。
嚶鳴信步便走到那株徽州骨紅樹下,順手便折了一隻花開得極好的梅花花枝,拿在手裡把玩,暗暗撇著四周,便吩咐半夏去把秀貴人給喚過來。
嚶鳴喚,秀貴人自然立馬就過來了,嚶鳴笑著打量著秀貴人,便走近了。在她耳畔低語:「憐貴人的身孕有幾個月了?」
秀貴人當即瞪大了眼珠子,一副驚愕的模樣。
嚶鳴暗自一笑。看樣子她果然猜對了呢!便笑眯眯將手中新摘的徽州骨紅別在了秀貴人衣襟上,「本宮記得,憐貴人自己也通曉些醫術呢。」——所以無需太醫。
秀貴人見狀,便咬牙低聲道:「不瞞娘娘,憐貴人之前小產傷身,這一胎……懷得不是時候,註定是保不住的。」
嚶鳴聽得一愕然。「你們難道是想——」話說到此,便戛然而止,嚶鳴遙遙看了看還在浮碧亭中,一杯杯飲著音答應斟的梅花酒的皇后。
秀貴人重重點了點頭,一次謀害皇嗣,叫皇后失了六宮大權,若二度謀害皇嗣呢——秀貴人想到此,心中一股快意的報復湧上臉頰。
秀貴人剛入宮沒多久,就差點死在皇後手中。大難不死,自然就恨皇后欲死了。
嚶鳴也生怕被人聽見,便緘口不再多說什麼了。有人要謀算皇后,她自然不會阻攔。樂呵呵看戲多好呀!只不過呢,她倒是不覺得皇后能這麼輕易被鬥倒了。
如此,過了一會兒,憐貴人崔氏才姍姍來遲,憐貴人的氣色的確不怎麼好的樣子,而且一臉的悲切幽幽,精神頭也怔忡迷惘,瞧著便叫人覺得她可憐兮兮的。
憐貴人徐行上前,給皇後行了個萬福常禮。道:「婢妾來遲,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皇后冷眼帶怒。儀態威勢十足,一雙娥眉入鬢,凜然頓生,「崔氏,你也是伺候了本宮多年的人,怎的如今也恃寵而驕起來了?本宮設宴,便邀六宮嬪妃煮酒賞梅,連有孕的純嬪都來了,你倒是好大的架子!非得本宮親自叫人去請,你才肯賞臉嗎?!!」
憐貴人面露惶惑畏懼之色,她急忙斂身跪在了亭子外的雪地上,語氣卻是不卑不亢:「婢妾是真的身子不適,何況……主位愉嬪娘娘也替婢妾上奏娘娘,說不能來參加煮酒賞梅宴了。」
愨嬪手執一杯溫熱的梅花酒,突然嗤嗤笑了,媚眼一挑道:「喲!原來只要通知皇后一聲,便可愛來不來了!嬪妾入宮多年,沒想到宮裡竟有這樣的規矩嗎?」
憐貴人的話本來就夠叫皇后憤怒的了,而愨嬪更是火上澆油。皇后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但若連小小一個貴人教訓不得,日後豈非更要顏面掃地了?
皇后沒有直接斥責憐貴人,反倒是劈頭蓋臉訓斥海佳氏:「愉嬪!!你這個啟祥宮主位,莫非就是如此管束自己宮裡人的嗎?!!」
愉嬪哪裡想到憐貴人竟是吃了豹子膽一般,惹怒皇后?急忙也跪了下來請罪,「皇後娘娘恕罪,都是嬪妾管教無方。」
愨嬪「咯咯」一通笑得花枝亂顫,「皇後娘娘還是不要責怪愉嬪了,這哪裡是愉嬪管教無方呢?憐貴人年輕貌美,又正得盛寵,又哪裡是年老色衰失寵的愉嬪管教得了的?」
這話無疑是直接打愉嬪耳刮子了,同為嬪位,位份相當,而愉嬪又資歷深厚,何嘗受過這等屈辱?不消片刻,整張臉都鐵青了。
皇后淡淡一笑:「的確不是愉嬪的過錯,你起來吧。」——皇后只叫愉嬪起身,卻沒叫跪在外頭的憐貴人起身。憐貴人自然只能繼續跪在雪地上。
嬪妃們折了梅花,各自各歸亭中座位。
皇后笑容端莊,滿是和氣地吩咐宮女給嬪妃們斟上溫熱的梅花酒,又熱絡地對嚶鳴道:「舒妃酒量不佳,不願多飲也無妨,多吃些點心也是好的。」
嚶鳴便輕輕擱下了手中的酒盅,「嬪妾自然不及皇後娘娘海量。」
皇后笑吟吟道:「說是煮酒賞梅,其實本宮不過是想和諸位姐妹一起樂呵樂呵。可惜嫻妃未能前來……」說著,皇后便吩咐身邊的陳嬤嬤道:「拿一壺梅花酒,送去慈寧宮,就說是給嫻妃的,好歹也叫她嘗嘗。」
嚶鳴暗道,梅花酒,就是要溫熱的才好喝,這麼大冷的天兒,從御花園一路送去慈寧宮,只怕早已涼透了。皇后這是教訓嫻妃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愉嬪見皇后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便小心翼翼地道:「憐貴人已經跪了有一會兒了,想來也知道錯了,還請皇後娘娘寬恕。畢竟天這麼冷,萬一凍出個好歹來……」——雖是晌午,可到底是隆冬季節,何況憐貴人還是跪在雪地上,而且她穿得還有喜單薄呢。
嚶鳴轉頭一瞧,果然憐貴人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都發青了。(未 完待續 ~^~)
PS: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