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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居功(丟丟剪剪和氏璧+)

  薛良朋纏綿病榻足有半年多,已是末路了。只因心愿未了,強行撐了口氣,等著沈氏。 

  知曉沈氏來了,這位老將軍並沒有在病榻上見女兒,他是不喜旁人看到他的怯懦和衰弱。 

  於是,他換了見玄色直裰,枯零的鬢角梳得整整齊齊。雖然瘦脫了形,仍是筆挺著腰杆子,雙肩打開,坐如鐘,器宇不凡。 

  「顏浧要是老了,肯定也不會彎腰駝背……」陸落見這老爺子神態硬朗,心裡贊服,一個不小心就想到了顏浧。 

  陸落連忙收回了心緒。 

  此事,二伯母不想其他人知道,所以薛將軍身邊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胡姨娘在旁邊服侍,給沈氏遞了蒲團。 

  沈氏既然來了,內心的猶豫就放下了,很利落跪下,給薛良朋磕了三個響頭,叫了聲「爹爹」。 

  薛良朋饒是鎮定,此刻也內心澎湃,眼中浮動了淚光。 

  這是他唯一的血脈。 

  「你們去吧,我們父女說說話。」薛良朋對胡姨娘和陸落母女道。 

  胡姨娘道是。 

  陸落和聞氏就跟著胡姨娘,出了正院。 

  「我們家的後院,種了不少的石榴樹,差不離石榴都熟了,太太和姑娘要去瞧瞧么?」胡姨娘問。 

  她不善言辭,不知道把陸落和聞氏領去哪裡,就說起了院子里的景緻。 

  「那我得摘幾個回去。」陸落道。 

  「自然,我叫人摘了最好的給姑娘。」胡姨娘笑道。 

  三人往後院去,聞氏和胡姨娘細談,問起她是哪裡的人。 

  「我是荊湖南路人士,家父是將軍的隨從,他戰死之後。我就到將軍身邊服侍。」胡姨娘道。 

  嘮嗑了一圈,又把石榴園逛了圈,胡姨娘領著陸落和聞氏去外院的花廳喝茶。 

  胡姨娘的確不擅長交談,都是聞氏使勁找話題。 

  後來,聞氏知道胡姨娘引以為傲的居然是種些小菜。 

  「.……將軍的每一道菜,都是我親自種的。」胡姨娘靦腆笑道。 

  陸落的祖母也愛種菜。 

  聞氏常年看婆婆打理菜園。有了些心得,和胡姨娘說起種菜。 

  胡姨娘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陸落坐在旁邊,含笑聽她們說。 

  一個時辰快過去了,裡頭二伯母和薛將軍才談好。 

  「留在這裡用膳吧。」薛將軍神態懇切看著沈氏。 

  沈氏道:「也好,我親自下廚,給您做幾樣菜吧。」 

  薛將軍很高興,點頭同意了。 

  胡姨娘領著沈氏去廚房。叮囑廚上的媳婦子們給沈氏打下手。 

  陸落就在聞氏坐在正院的堂屋,陪著薛老將軍。 

  丫鬟們端了茶,又換了茶。 

  薛老將軍和女兒密談了一個時辰,精力不濟,歪在椅子上打盹。 

  直到午膳準備妥當。薛老將軍才醒過來。 

  他小憩了片刻,吃了頓滿意的午膳,精神頭極好,閑聊了起來。 

  「.……你是聞公公的侄女?」薛老將軍問起聞氏的身份。二伯母告訴他,他就特意問聞氏。 

  提到聞樂喜。薛老將軍沒有鄙夷或不屑,甚至用敬稱。 

  「是啊,將軍。」聞氏笑道。 

  薛老將軍就感嘆:「我老薛這一生,佩服的人沒幾個。聞公公算一個了!」 

  這話,聞氏駭然,陸落同樣。 

  文官武將,個個對社稷居功至偉,自負貢獻大,誰能瞧得起太監? 

  別說薛良朋戎馬半生,保家衛國,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提起太監都會露出幾分不齒。 

  京里那麼多拍馬屁的人,都沒人在聞氏和陸落面前說過敬佩聞樂喜。 

  陸落和聞氏難以置信看著薛良朋。 

  薛良朋明白了她們母女的震驚,笑著道:「聞公公離京六年多,為天下安寧,勞苦功高。一人之力,省天下兵戈之災,功在百姓,功在將士,功在朝廷啊!」 

  他還想細說。 

  突然,他想起了有些事尚未公布,又見聞氏母女更震驚,她們不知道,薛良朋的話戛然而止。 

  他是病糊塗了,什麼都往外說! 

  「我叔公不是去南詔國做官了嗎?」陸落笑道,「怎麼將軍說他對社稷有功?」 

  南行的六年,是一個迷。 

  世人都在猜測,包括陸落和她母親。 

  她們也問過聞樂喜,聞樂喜的回答滴水不漏,就是南詔國做官,維持政局。 

  而聞樂喜身邊的太監一清,也是跟隨他的,陸落套過一清的話,怎能一清嘴巴太嚴,為人又精明,沒有套到。 

  反而是薛良朋知道點內情。 

  陸落還想問,二伯母給她使了個眼色,因為薛良朋露出了倦色。 

  陸落和母親只得告訴二伯母告辭。 

  臨走的時候,胡姨娘叫人摘了好些個石榴,送給她們。 

  陸落回家,晚上和母親也在商量。 

  「娘,我從前沒有細問,還以為叔公只是去南邊躲難。」陸落道。 

  政治災難,也算災難。 

  聞樂喜曾很受先帝的器重,若是犯了什麼事,朝臣要殺他,先帝不忍拋棄他,讓他躲到屬國去,極有可能。 

  陸落和聞氏都這麼猜,所以她們沒有狠逼聞樂喜相告。 

  誰願意揭開傷疤? 

  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對啊,我也以為他是去躲難了。不過,他一回來就掌印司禮監,內閣居然毫無異議,此處就是最大的破綻,我們倆竟然不知道。」聞氏恍然大悟。 

  陸落不是政客,聞氏也不是,她們也不是生於政治家庭,所以沒那麼敏銳的覺悟。 

  「那叔公到底幹嘛去了?」陸落好奇,「他是我親叔公,若是外人,我就可以替他看看,也許能知道。」 

  陸落算不準自家的人。 

  「薛將軍知道,我要去問問他。」陸落道,「他既然這麼說了,多問幾句,他肯定能告訴咱們。」 

  聞氏頷首。 

  她也同意陸落去薛良朋。 

  只是,今日才去的,明日再去拜訪,就沒有理由。 

  二伯母大概知道了陸落和聞氏的意圖,特意登門道:「他身體不好,你們別叨擾他,讓他安靜些日子。 

  你們家叔公做了何事,何不親自去問他老人家?我想,他更希望你們從他口中知道,而不是從旁處八卦而來。」 

  二伯母的話,點醒了陸落和聞氏。 

  叔公的事,從叔公口中知道,這也是孝順和尊重。 

  「也是,我們倒混沌了。」聞氏笑了笑。 

  「你這說混沌的,我就想起餛鈍了。」二伯母笑道,「走,去我院子里用午膳,我吩咐做鮮蝦餛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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