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四件要務

  隨著那人的話語，大殿中頓時一靜，似乎連微風也停息下來。


  修洛特立在原地，靜靜的注視著。雖然多年未見，故人的樣貌卻絲毫未改，如同石木雕刻而成。他隻是頓了數息，臉上就浮現出笑容，低頭還禮。


  “主神庇佑！向您致意，尊敬的聯盟女蛇，王室的首席顧問！願您如雄鷹的羽翼，伴隨國王高飛，管理天下四方！”


  “主神庇佑！”


  吉利姆緩緩起身，躬身又是一禮。隨後，他走上前來，手中遙遙虛引，口中真誠讚歎。


  “殿下，時隔數年，再次覲見於您，真是讓人喜悅。您是西方的雄鷹，也是米肯卻的長蛇，用神啟的勇武與智慧，統禦著聯盟的湖中王國！.……”


  “不過數年時間，湖中王國在西方建立，日漸興盛。集權改製，推行縣治，屯田編戶，軍功授田，興工控商，神啟造物，南征北戰，改易分封……您所做出的每一份功業，每每聽聞，都讓我擊節讚歎，敬服不已！”


  說到此處，吉利姆便再次伏地，大禮參拜。


  “神靈賜殿下以啟迪，真是墨西加人的幸事！請讓我為您祝禱，以一個墨西加人的身份，願您神啟不朽！神賜殿下，讚美主神！”


  “尊敬的首席顧問……”


  修洛特連忙上前一步，要把吉利姆托起。總情報官卻堅決伏地，莊重的行了個完整的禮節。隨後，他抬起頭，與修洛特平靜對視，雙眼中隻有發自肺腑的誠摯與讚許。


  看到此處，一直端坐的修索克眉頭一揚。他輕歎口氣，起身相勸，也出手托住總情報官。


  父子兩人連連相勸，吉利姆才緩緩起身。他輕輕整了整衣衫，臉上微笑依舊。三人互相致意，然後正式落座。修洛特與吉利姆彼此相對，修索克仍坐側首。


  寒暄過後，修洛特沉吟了會，坦然詢問。


  “尊敬的首席顧問，您參與聯盟政事，一向頗為忙碌。此次托請父親邀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吉利姆收起笑容，神情變得嚴肅。他恭敬回答。


  “殿下，我此次前來，是受王上所托，有四件要務.……第一件要務，便是向您回稟：特拉科潘的貴族叛亂已經平息，兩萬叛民將被流放湖中王國，都城一切都恢複正常。王室長者卡卡馬津昨日與國王商議，把您與阿麗莎公主的婚禮，就定在十日後的吉日！”


  “十日後？！”


  聞言，修洛特臉上一怔，無法壓抑的喜悅就湧上心頭。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白衣纖瘦的倩影，絕美純淨的容顏，還有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眸。


  “阿麗莎，我的愛人.……還有十天，就是我們的婚禮！”


  聽到兒子的婚期定下，修索克滿臉笑容，喜不自勝。他輕拍小幾，高興笑道。


  “好，好極了！哈哈，尊敬的女蛇大人，原來從你的口中，也會說出好消息啊！”


  “哈哈！修索克團長，麵對聯盟的英傑，我自然是一隻報喜的雀鳥。”


  吉利姆微笑不變。這幾年來，中央為了改革集權，屢次興起大獄。死在他手中的聯盟貴族，不知道有多少。而他貴族間的名聲，大概就像告死的黑頭美洲鷲一般，令人聞聲心寒。


  大殿中的氣氛放鬆下來。三人談笑了幾句，聊了些婚禮的安排，讚美了王室長者卡卡馬津。隨後，吉利姆看了看兩人的表情，沉聲開口。


  “尊敬的修洛特殿下，尊敬的修索克團長……此次前來，第二件要務，便是商議東征的準備事項！殿下大婚之後，東征的動員就要開始準備。特拉斯卡拉人依托東方群山，興建了許多險要的山間堡壘，又駐紮了許多熟練弓手.……這次東征，聯盟最大的挑戰，不是野外陣戰，而是圍攻要塞……”


  聞言，修洛特微微頷首。聯盟曾經數次征討特拉斯卡拉聯盟，都是被層疊堅固的要塞所阻擋。而特拉斯卡拉人以狩獵之神米斯誇特爾為主神，無論武士還是民兵，都會習練弓箭，十分擅於守備。山間險峻的要塞與數量龐大的弓手，就是東征的最大阻礙！

  “殿下，您進貢王國的賀禮中，有36門雨神虎蹲炮，4門太陽神鷹炮。這些青銅炮威力巨大，擁有神靈賜予的威力！而太陽神鷹炮能在數百步外發炮，擊毀木石，更是攻城破敵的利器！.……然而，工匠大營的工匠在研究過神鷹炮後，發現製造極其艱難.……”


  吉利姆話語一轉，神情變得肅然。他突然伏跪行禮，神情越發懇切。“殿下，為了聯盟東征的順利，也為了減少武士的傷亡……還請您派遣湖中王國的青銅大匠前來，指導聯盟神啟的鑄炮技術！至於王國所需的丁口與糧食，聯盟都可以足量支援。”


  吉利姆一席話說完，就恭敬的伏在地上，紋絲不動。大殿中落針可聞，修洛特看了看父親，兩人都眉頭皺起。


  “聯盟索要攻打要塞的鑄炮技術.……”


  修洛特抿嘴不語。總情報官提出這樣的要求，顯然是對青銅炮的威力有足夠認知。


  以當前的技術水平，青銅炮的鑄造十分困難。王國雖然接受了塔拉斯科的青銅工匠，掌握了許多鑄造傳承，卻也隻能通過大規模鑄模的笨辦法，來勉強選出堪用的神鷹炮.……更不用說缺乏傳承的聯盟。


  在進獻青銅炮的時候，他就做好了被索要技術的準備，但這個要求來的如此之快，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看來，聯盟以武力為尊，對軍事革新的敏感程度，確實非常高。”


  修洛特沉思良久，做出決斷。阿維特誌在天下，對攻城的火炮技術自然是誌在必得。想要拒絕總情報官，並不難做到，但要拒絕他背後的阿維特國王，就十分之難，尤其是在這樣敏感的時間點，在他身處都城準備婚禮的時候。


  思索片刻，修洛特垂下眼眸，沉聲回答。


  “尊敬的女蛇大人，您既然總管聯盟情報，肯定對湖中王國了解非常……除了鑄炮技術外，恐怕還有其他的要求吧？不妨一齊說出，讓王國提前準備。”


  “殿下明見。”


  吉利姆微微一笑，聽出了修洛特話中的應允之意。他鄭重點頭，恭聲回複。


  “殿下，第三件要務，為了東征特拉斯卡拉人的順利，也為了以後征討托托納克人與米斯特克人……王室中央還需要向湖中王國，學習新式的造船技術。興建鱷神槳帆船，加強聯盟水師，在南北河流上取得優勢……尊敬的殿下，還請您派遣普雷佩查的造船大匠前來，指導聯盟的船匠！”


  “索要決定未來的造船技術.……”


  聞言，修洛特眼神一動。他仔細的看了眼吉利姆，為對方的敏銳嗅覺感到驚訝。他思索了會，心中漸漸有了成算。


  聯盟儲存有許多陰幹的大木，又有數量驚人的丁口與工匠，潛在的造船能力很強。而加強聯盟水師的整體實力，培養熟練的造船工匠，對天下大局有利無害。畢竟，西方的殖民者就要來了.……

  “尊敬的女蛇大人，國王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吉利姆仔細觀瞧，卻看不出修洛特有任何不滿。他有些驚訝，稍稍停頓了會，才再次開口。


  “最後一件要務，是國王重視的囑托。阿麗莎公主是國王的長女，地位尊崇，身份高貴，也是王室最受珍愛的花朵。聯盟將劃出五百公頃的奇南帕封地，一萬直屬封民，五百家族武士，作為長公主的分封。”


  吉利姆再次伏地，大禮參拜。雖然心中肉疼，他還是要遵從國王的指示。


  “國王囑托道，在土地、人口與武士之外，長公主還需要財物的支持。請殿下在成婚之後，將王國的寶石貿易，盡數交由長公主管理！”


  “.……交出寶石貿易，給阿麗莎？”


  聽到這裏，修洛特怔了怔。他抿了抿嘴，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可！”


  聞言，修索克眉頭緊鎖。他看了看兒子，想說些什麽，又強行忍住，輕輕歎了口氣。


  “唉……”


  “好！殿下真是慷慨！”


  吉利姆行禮完畢，麵露真誠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就向國王回稟.……”


  “慢！”


  修洛特神色一變，肅然開口。


  “阿麗莎是我的妻子，更是我最愛的女人。寶石貿易交給她，是應有之理。同樣，火炮與造船技術，我也可以交給聯盟……但需要用一座城來換！”


  “哦？”


  聞言，吉利姆的笑容無聲收起。他神情微冷，沉聲說道。


  “殿下，湖中封國是聯盟的親藩，應當遵從王室中央的王令！特斯科科湖區是聯盟的直屬，其餘各邦也各有所屬.……不知殿下想要的城市，是哪一座？”


  “尊敬的女蛇大人，請您放心。那座城市不在聯盟之中，更不是任何一位大貴族的封地。”


  修洛特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一份簡易的天下地圖，在兩人麵前展開。接著，他移動手指，在地圖的東方重重一點，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朗聲說道。


  “我想要的城市，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