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章 豐收的農田，北去的王

  朝陽升起，雲霞萬丈，這是九月的秋光。山風蕭蕭，長卷狼旗耀耀。炊煙裊裊，輕拂鷹羽揚揚。平坦的水谷城外，連綿的墨西加大營，正沐浴在明亮的晨光下，漸漸人聲鼎沸。

  「滴，滴滴！」

  號聲吹響，數萬軍團武士，就從睡夢中醒來。他們整理衣甲，保養武器，也準備著早晨的飯食。

  「嗚~！嗚~！」

  蒼涼的號角穿過廣闊的谷地，驚醒了延綿數十里，足有二十多處的屯田營地。在民兵隊長的喝令下，成千上萬的特拉斯卡蛾民，就從簡陋的窩棚與地洞中鑽出。接著，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在營地中心的主神徽記前聚集。

  很快，在主神祭司的引領下，十多萬人齊齊仰頭，迎著東方的晨光，向至高的主神祈禱！

  「讚美吾神維齊洛波奇特利！祂至高至大，無所不能！祂賜予我們陽光與雨露、豐收與食物！.……」

  紛亂的祈禱聲，在廣闊的谷地間響起，猶如雨季的驟雨，又融為整齊的雷霆。這種群體集聚的祈禱，每一次舉行，都是如此的令人難忘，深深刻在鄉民與武士的心頭！

  這一刻，許多剛剛皈依主神的特拉斯卡拉人，都無法自抑的流出眼淚。天空中，彷彿有一束光芒，落在他們荒蕪而乾涸的心田，驅散了死亡的黑暗，也帶來新生的希望！所有的一切，就像屯田營地附近，豐收在即的農田般，預示著，或許安寧的未來。

  「.……讚美吾神！祂庇佑著我，用矛與犁，在整個天下，書寫新的篇章！」

  修洛特身穿祭服，雙手高舉，對著天空的紅日，喊出王者的祈禱。他站在水谷城頭，環目四顧，無際的玉米田，就映入他的眼帘。

  田間的玉米鬱鬱蔥蔥，大多數植株上，都結出了一兩個棒子，徒長倒伏的也很少。再加上雨季過去，天氣晴朗，天氣也十分適合收穫。今年的年景，在水谷城一帶，顯然是難得的豐收！

  「廝殺過後的土地，總是要肥沃一些.……堆肥的使用，也多少起了幫助.……」

  修洛特眼神明亮，挺直脊樑。他看著眼前無邊無際、蒼翠金黃的農田，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就像一個赤誠的孩童，連聲音都變得清亮。

  「五十萬畝！五十萬畝豐收的田地！我帶著禁衛軍團，駐紮在這裡接近半年，親自管理各處營地，指引十多萬特拉斯卡拉人，就是為了這一幕！」

  看著王者星辰般的眼睛，聽著王者驕傲的宣告，娜修的心，也飛快的跳動起來。她艱難地按住心口，眼神漸漸變得朦朧，像是陽光下的露水，義無反顧，撲向太陽的光芒。

  「恭喜殿下！您是真正的王者！」

  伯塔德恭敬垂首，真心實意的讚歎道。

  「豐收的田野，便是民心所在，便是神性所衷！您是不朽的修洛特爾，掌管新生與死亡，會在摧毀腐朽的死亡后，帶來純粹而明亮的生機！」

  「哈哈！」

  聞言，修洛特盡情大笑，渾身舒暢，連毛孔都舒張了開來。建設與創造，總是帶來長久的快樂。此時此刻，他心中的快意與滿足，還要勝過率領萬人，征戰沙場！

  太陽緩緩升高，群鳥在天空盤旋，農民在田間忙碌，武士們則在營中操練，一切都有條不紊。

  修洛特走下城頭，換了身輕便的白袍，走入城中的大殿。他在大殿中盤腿坐下，身後是帶著短匕的娜修，左側是挎著銅劍的伯塔德。而在他的右側，則是一名剛毅沉穩的中年武士。那武士的面容稍稍有些蒼老，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

  「伯塔德，九月將盡，雨季已經過去，秋收應無大礙。阿維特國王又派來了信使，催促的很急.……兩天之後，我就會帶四千禁衛軍團北上，覲見樹蛇城中的國王！」

  說到這，修洛特看了眼神情沉靜的武士長，又看向另一側的中年武士，溫和一笑。

  「這次北上，除了四千禁衛軍外，還有八千羽雁軍團，八千花樹軍團，以及從各部徵調的一千精英火武士，補充給國王新編的斷髮禁衛.……合計兩萬多人。軍中只要準備二十日的糧食，等到了北路軍中，自然有糧食供應。」

  「殿下，您.……只帶四千禁衛？」

  聽到這，伯塔德抿了抿嘴，沉聲詢問。

  從水谷城去往樹蛇城，只有一百五十里。沿途大型特拉斯卡拉據點，都被南北軍團掃平。南路軍北上，哪怕帶著行動緩慢的火炮營，也只需要十日。只是，過了這一百多里，可就是北路軍控制的兩邦。而國王的軍團，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嗯。四千禁衛，其中三千重甲，一千火炮營，完全足夠了！」

  修洛特自信一笑，做出決斷。

  「至於剩下的三千禁衛……伯塔德，我都交給你！黑狼已經傳來消息，神石城派出使者，表示臣服，米斯特克人全面收縮。他的瓜基利軍團，不日就要返回。南方的斥候，也確認了米斯特克人的動向。」

  「.……既然後路的威脅解除，山口要塞群與刀路城中，就可以抽調出一半的王室軍團與民兵，填補水谷城的大營。這就是三千墨西加武士，三千湖區民兵，合計六千人。盤蟒軍團一萬多人，雖然是民兵為主，也可以用來維繫各處屯田營地。再加上黑狼手中的一萬五千人……」

  「伯塔德，我忠誠的武士長，替我坐鎮南方！我走之後，這南方的三萬武士，都歸你來統領！」

  「看好水谷城的營地，完成今年秋收，安撫好十多萬特拉斯卡拉的鄉民！……對了，黑狼說，他還會帶回兩萬多米斯特克青壯。你可要幫我，把這些寶貴的人丁，都運回湖中王國！」

  聽到坐鎮南方，伯塔德渾身一震。他驚訝的張開口，擔憂的問道。

  「殿下，這次北上，您身邊的護衛？」

  「哈哈！無妨。侍衛長埃卡特武藝過人，也護衛了祖父多年。這次北上，他會跟在我身邊，參謀軍事，參與守衛。嗯，這也是你之前給我的建議。」

  說完，修洛特親切地伸出手，拍了拍右側中年武士的肩膀。對方是祖父的親衛，也是他從小便認識的家族武士。

  「埃卡特，這次北上，就拜託你了！」

  前大祭司侍衛長，中年家族武士埃卡特，立刻跪倒在地，低頭大禮參拜。

  「尊貴的殿下，您是聖城王室的繼承人！我會誓死守衛在您的身旁，像我的父祖、兄弟一樣！我會擋在您的身前，無論是雷霆、箭矢、矛斧，還是毒藥！」

  看到面向王者、跪地行禮的埃卡特，伯塔德抿了抿嘴，心中有複雜的情緒翻湧。但是，他知道，殿下早已給他選好了新的道路。這一切，終歸是無法避免。

  數息后，沉靜的武士長單膝跪地，也深深一禮。

  「殿下，遵從您的旨意，我唯一的太陽！」

  「很好！」

  修洛特微微點頭，神情平靜，卻有著越發成熟的威嚴。他稍稍沉吟，算了算營中的糧食，才嚴肅地問道。

  「伯塔德，特拉斯卡拉青壯的轉運情況，進行的如何了？」

  「殿下，東征以來，南路王國軍團，一直以獲取丁口，作為首要重任。六月攻打聖城前，南路軍俘獲特拉斯卡拉各部12萬口，殺死3萬口，轉運3萬口，盡數是35歲以下的老幼青壯。」

  伯塔德稍稍停頓，看了看殿下平靜的臉，才謹慎開口。

  「聖城喬盧拉……平定后，又俘9萬口，殺3萬口。這三個月來，王國新造的獨木舟大量下水，轉運加快，前後共遷徙6萬口！總的算來，南路軍俘獲了21萬口，已經遷徙了9萬口。還有大約12萬口，屯駐在水谷城一帶的谷地，負責五十萬畝田地的秋收！」

  「好！好！二十多萬口，已經遷徙了近一半！只要把這二十萬部族，安置在王國南方，湖中王國的實力，就會有一次脫胎換骨的成長！」

  年輕的王者滿意非常。他轉身望向東南，等到黑狼的瓜基利軍團返回，又能多出兩萬青壯。這些遷徙的部族與青壯，都被抹去了原有的貴族與頭人，能完全掌握在王國的手中！而這二十多萬人穩定下來，便又能支撐一個脫產的軍團！

  「這紛爭的中美洲天下，終究還是，要靠手中的軍團說話！」

  修洛特垂下眼眸，心裡閃過思量，胸中翻湧野望。許久之後，他才招了招手，讓伯塔德靠近，說出另一項關鍵的要務，也是最後的安排。

  篝火冉冉，無風自搖。月落日升，又是兩日流水。流水南下，逆著塔爾薩斯河向北，便是最初的河源。而高聳的白蛇丘城，雲蛇山城，就在河源北方，六七十里處。

  九月末，黑狼的王旗高高樹立，在四千禁衛武士的簇擁下，緩緩行向北方。沉重的銅炮被民夫們拖曳，蘊藏著毀滅的力量。而數量龐大的城邦軍團，已經先行一步，去往樹蛇城外的國王大營。

  王者沿著山路，從豐收的南方田野走過，去往荒草叢生的北方。只是，這一次，他的背後，沒有背負高高的狼旗，只有一個看似冰冷，卻讓他溫暖的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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