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高山流水(2)
容景不再說話。
「你要吃牛排也得鬆手啊!你不鬆手牛排就能飛進你嘴裡?」雲淺月往出撤手。
容景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手,指尖流連處有一絲清涼的涼意。
雲淺月只能轉身向外走去,推開門,只見凌蓮和伊雪聽到動靜已經站在門口,她看了二人一眼,有些鬱悶地道:「趙媽媽她們都睡了吧?」
「都睡下了!」凌蓮點頭,向屋內看了一眼,知道容景來了。心中佩服,景世子武功真高,她們在房裡居然沒聽到一點兒動靜。若不是聽到屋裡說話,她們還不知道景世子來了淺月閣呢!
「廚房有牛肉嗎?」雲淺月揉著額頭問。
「有!」凌蓮點頭。
「那就好!你們去睡吧!我去廚房做牛排。」雲淺月抬步向廚房走去。想著幸好有現成的牛肉,否則她就算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竟然從來不知道容景這個男人這麼會折騰人。
「奴婢二人也不困,給您打下手吧!」凌蓮看了伊雪一眼,伊雪立即點頭。
「也好!」雲淺月點頭。
三人來到小廚房,凌蓮掌燈,伊雪找牛肉,雲淺月打理調料,一番折騰,將牛肉腌制好。雲淺月問二人,「關於夜天傾的事情如何了?」
「太子府被抄后,太子殿下入獄,不少朝中大臣跪在聖陽殿外求情,但皇上誰也不見。如今只有七皇子在皇上的聖陽殿內。皇上下令四皇子徹查此事,七皇子暫時監國。」凌蓮道。
「夜天煜徹查的如何了?」雲淺月又問。想著夜天逸監國了,這算是走出了皇權的第一步。離做太子之位不遠了。
「四皇子剛剛出手,還看不出什麼大動作。」凌蓮道。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夜天煜若是聰明的話,一定該明白若是這個時候將夜天傾徹底整垮對他沒好處。這些年他雖然和夜天傾在私下裡較勁,但那時候沒有夜天逸。如今夜天逸監國事大,他若是將夜天傾整垮,他自身絕對不是夜天逸的對手。所以,夜天煜如何動作還未可知。這件事情的王牌就抓在他手裡了。是要夜天傾死,還是要夜天傾活,就看夜天煜會怎麼做了。她忽然覺得也許這又是老皇帝的一步棋。將他的江山和天聖皇朝當成棋盤,將他的兒子們當成棋子,他則是那執棋之人,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要他自己知道了。
凌蓮、伊雪見雲淺月不再詢問,也不再說話。
牛排腌制好,雲淺月開始生火,將牛排下鍋,不多時,香味便從廚房飄散了出來。雲淺月將牛排成盤,端著向房間走去。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熄了廚房的燈,回了房。
回到房間,雲淺月將盤子放在桌子上,抬步走到床前,見容景已經睡著,均勻的呼吸聲傳出,輕輕淺淺,他眉眼處有兩片濃郁的暗影,清晰地訴說著這兩日這個人沒睡好。她抿了抿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牛排,不知道是不是該喊醒他。
「喂我!」正在雲淺月猶豫的時候,容景忽然出聲。
「你沒睡著?」雲淺月問。
「睡著了,又餓醒了。」容景閉著眼睛不睜開,有些睡意濃濃地道。
「那你起來,去桌前吃。」雲淺月見他躺著不動,伸手推了推他。
「不,你拿過來!」容景搖頭。
雲淺月瞪眼,忽然覺得這個人是個男人嗎?明明就是個孩子。什麼時候這麼難伺候了?她瞪了片刻,見容景連眼睛都沒睜,她不由泄氣,只能走到桌前將牛排用匕首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樣子,然後拿著叉子又走回床前,對容景道:「你怎麼也該坐起來吧!躺著吃飯對胃口不好。」
容景對她伸出手,「你拽我起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但還是伸手將他拽起來,見他懶洋洋地坐著,眼睛依然閉著,似乎是極困的樣子,她無奈地拿過枕頭靠在他背後,讓他靠在床頭,做好這些之後,又叉了一塊牛排放到他唇邊,「張嘴!」
容景配合地張開嘴,牛排被他含到了口中,三兩下便下了肚。
雲淺月抬眼看他,見他依然閉著眼睛,她沒好氣地道:「你就不能睜開眼睛?」
「困!」容景吐出一個字。
雲淺月不再說話,叉了牛肉再次放在他唇邊,又被他三兩下就吞咽了下去。明明是極快的吞咽動作,可是在他做起來偏偏極為優雅。即便閉著眼睛不睜開,可是卻讓人覺得極為沉靜,似乎清泉水洗滌了青翠山巒的味道,說不出的令人心動。
這個男人!雲淺月心裡嘀咕了一句,盡量不看,只管叉了牛排放到他唇邊。
兩盞茶后,兩塊牛排被他吃光,雲淺月見他還張著嘴等著,她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張著嘴只管吃嗎?」
「嗯!」容景應了一聲。
「沒有了!睡覺吧!」雲淺月語氣有些兇巴巴的,撤出了他背後的枕頭。
容景閉上嘴,身子躺下,自始至終眼睛都不曾睜開。
雲淺月有些無語地看著他。為什麼容景能得到天下人的推崇?上到皇族親貴,下到販夫走卒,人人都將他當成神一樣的崇拜著,可是在她看來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喜歡拈酸吃醋鬧脾氣耍彆扭的小孩。她站起身走到桌前將盤子放好,伸手拉上簾幕,熄了燈走回床前,拖了鞋將他往裡面推了推,自己躺在了他身邊。
她剛躺下,容景便伸手將她抱緊了懷裡,她抬眼去看容景,見他低低淺淺的呼吸聲極為均勻。她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也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色剛亮,外面便傳來凌蓮壓低的聲音,「小姐!」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今日是睿太子和南疆公主以及您哥哥離京。您去送行嗎?」凌蓮問。
雲淺月閉著眼睛睜開,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微亮,她收回視線看向身邊,見容景依然在睡著,氣色比昨日深夜來的時候好多了,她將手放在他額頭上,不燙,看來並未染了風寒,她猶豫了一下,對外面道:「去!給我備馬吧!」
「是備車!」容景忽然出聲。
「嗯?」雲淺月看著他,見他已經睜開眼睛,才醒來的眸光清澈純凈,如一塊剔透的玉石。她揚眉,想著黑心的傢伙有這麼一雙純凈無暇的眼睛。
「我也去!」容景道。
「你也去?你不是需要養傷嗎?」雲淺月蹙眉,「別讓人看出你中了暗器是假!」
「我坐在你的車裡,沒人看見。」容景道。
「好吧!那就備車吧!」雲淺月對外面吩咐。
凌蓮應了一聲,立即下去了。
雲淺月下了床,將衣服穿戴妥當將容景還躺在那裡不動,她皺眉,「你不是要去嗎?還不快起來。」
「你給我穿衣服!」容景看著她。
雲淺月眼皮狠狠地翻了翻,提醒道:「容景,你沒受傷,你長著手呢!」
「就要你給我穿!」容景道。
雲淺月忽然再次將手放在他額頭上,懷疑地看著他,「你沒發燒啊!還是容景嗎?我怎麼不認識你了?」
容景看著她不動,長長的睫毛輕輕眨了兩下。
雲淺月忽然一把攥住他衣領,惡狠狠地道:「你快將我的容景還回來,命令你,立刻,馬上,趕緊還回來!」
容景眸光幽幽地看著她,並未說話。
雲淺月忽然鬆了手,丟下一句話,「愛去不去!愛起床不起床!你不起來我自己去!」話落,她轉身向清水盆走去。從昨日晚上,到今日早上,她好像欠了他八百塊錢似的。
容景依然沒說話,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看著她凈面,看著她坐在梳妝鏡前梳妝,看著她將髮釵插在發間,看著她站起身向門外走去,他始終一動不動。
雲淺月走到門口,本來想狠狠心自己離開,但無奈怎麼也忽視不了床上粘來的那道視線。她站在門外,有些無語地看著外面的天空半響,須臾,轉過身,向床前走來。
「起來!我給你穿衣服!」雲淺月站在床前,對他伸出手。
容景嘴角忽然愉悅地勾起,幽幽的眸光退去,化為溫柔的笑意,他對雲淺月伸出手,低笑道:「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