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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長地久(2)

  將水放好,凌蓮帶著人悄無聲息退了出去,且關上了房門。 

  雲淺月扔了娟帕,拉著容景來到屏風處,挑開屏風,將他身子往裡面一推,用命令的口氣道:「趕緊進去泡著,將你這一身里裡外外的寒氣都泡乾淨再出來。」 

  「你陪我一起。」容景站在不動,看著雲淺月。 

  「不行!」雲淺月搖頭。 

  「那我就不洗。」容景拉著雲淺月不鬆手,語氣有些固執倔強。 

  「容景,你不是個孩子!」雲淺月用沒被他拉住的那隻手又推了推他,「快去!我本來就渾身熱,再去跟你泡更熱了!」 

  容景似乎尋思了一下,看了雲淺月的微帶潮紅的臉色一眼,終於放開手,點點頭,走進了屏風后。走了兩步聲音傳來,對她溫聲道:「那你快上床躺好!地上涼氣重,你都沒穿鞋子。」 

  「知道了!」雲淺月轉身向床上走去。 

  屏風後傳來細微的扯落衣袍的聲音,緊接著便傳來不緊不慢的動作,不多時聽到細微的水響,顯然那個人泡進了水裡。 

  雲淺月躺在床上,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著屏風后。忽然感覺她真的能和容景天長地久。真的會是那種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相許。以前二十幾年,她和小七在一起無話不說,無話不談,情意朦朧有之,掏心掏肺好得如一個人的時候有之。但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天長地久這個詞。而容景不同,無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小事兒也好,大事兒也罷,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已經數不可數,次數多得她幾乎都記不過來,但總會有一個人向前走一步。不是她,就是他。每次氣得下狠心,卻是下不去狠心,走了又回來。兩個人雖然要強,但是卻不是跟對方要強。什麼裡子面子,在他們的面前都等於空談,抵不過內心的牽扯。 

  這樣想著,心就暖了下來,很暖很暖。 

  「雲淺月,你在想什麼?」容景忽然問。 

  「想你!」雲淺月想也不想地回答。 

  屏風后容景嘴角微勾,神色在水汽和霧氣中有幾分熏染的醉意和愉悅,聲音不禁低柔,「想我什麼?」 

  「就是想你!還能想什麼?」雲淺月看著屏風后映出的朦朧身影瞪了一眼。想著容景說得不錯,折騰了這麼一番,她算是有人氣了些吧!主要是這個男人讓她不得不有人氣。 

  「就算想我總該有特別想的地方!」容景聽著雲淺月的語氣,笑道。 

  「特別想的地方沒有!」雲淺月收回視線,閉上眼睛。 

  容景似乎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外面大雨依然在下,天幕昏暗,噼里啪啦的雨滴練成一線,似乎要洗滌凈世間的萬物塵埃,也洗滌凈人心底的那些雜陳污垢。腦中忽然什麼也不想,靜靜聽著雨聲,便覺得很是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屏風后再度傳出聲音,「雲淺月,給我件衣服!」 

  雲淺月這才回神,想起容景的衣服都濕透了自然沒法穿了,她想起上回他住在這裡似乎放在了她這裡幾件衣服,於是推開被子下床,走到衣櫃前打開,果然見裡面疊著好幾件容景的衣服,她拿出一件輕軟的錦袍,隨手扔進屏風后。 

  「還以為你會給我送進來!」容景接住軟袍,嘟囔了一句。 

  雲淺月剛要接話,聽到外面凌蓮的聲音響起,「小姐,給景世子的葯煎好了!」 

  雲淺月抬步走到門口,打開門,伸手去接,「給我吧!」 

  凌蓮將葯碗遞給雲淺月,雲淺月接過葯碗關上門走回屋,放到桌子上,抬步又向床上走去,走到床上躺好,只見容景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顯然用內力已經蒸幹了頭髮,輕袍軟帶,溫潤如玉,嫣然翩翩公子。她盯著他看了一眼,心忽然砰砰跳了兩下,對她道:「喝葯!」 

  容景點點頭,走到桌前,端起葯碗,很是乖覺地喝了。喝罷,向床上走來。幾步來到床前,掀開雲淺月身上的被子,緩緩上了床。因為剛沐過浴,身上溫暖,又因為喝了葯,身上帶著隱隱葯香。 

  雲淺月身子往裡面挪了挪,待他躺下,自然而然地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裡,心底微微顫動,忽然感覺真的很想念,這種想念愈發的不可收拾,即便他在身邊,也是想念入骨。 

  容景伸手抱住雲淺月自己偎依進他懷裡的身子,滿足地輕嘆一聲,「雲淺月,若不是你今日發熱,我定然要好好欺負欺負你。誰叫你這般折磨我。」 

  雲淺月本來臉色就熏紅,低聲道:「你現在也可以欺負。」 

  容景攬著她腰的手一緊,似乎身子因為她這一句話緊繃了一下,隨即又放鬆,搖搖頭,嘆道:「算了,來日方長。以後你好了,我慢慢欺負你。欺負你個萬兒八千年。」 

  雲淺月用手捶了他一下,紅著臉道:「我竟然還不知道你會說情話。」 

  「我以前也不知道,遇到了你將好幾輩子沒說的情話大概都說了。」容景低笑了一聲。 

  雲淺月往他懷裡擠了擠,讓他身上的氣息包裹他,輕聲道:「容景,我們不打架了好不好?」 

  容景心思一動,低頭看向懷裡的人。 

  「這麼多年,小七始終活在我的記憶里。也許我並不是不能忘了他,而是不想忘,從心底就不想忘。我們可以說是從出生就生活在一起,從未離開過,那麼多年的日子,不是一朝一夕。我們不是戀人,不是情侶,未曾海誓山盟定情,也未曾說過什麼長相思守的話。我們的感情介於親人、朋友、戀人、情人、夥伴、搭檔之間。我甚至以為他一定是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人。但其實不是。」雲淺月聲音低低,但無比清楚,「那一場事情之後,我還是為了國家賦予我的責任和重任以及信念將他推了出去。只因為他是最適合的那個人。後來他果然沒回來,我親眼看著他消失。之後,我才知道一個人原來也可以過日子,並不是非要兩個人,也並不是沒了小七不可。」 

  容景依然沉默地看著她。 

  「當初我下了那一個決定,多少人震驚,但我依然那樣決定了,我或許曾經想過他不回來我會陪他一起死。也許後來我抱著定時炸彈跳下摩天大樓時候那一刻的輕鬆才是真正的解脫。那一刻我發現我對他不是愧疚,而是說不出是什麼感情,那種感情太複雜,即便如今想起來還覺得過於複雜所以猜解不透。也許我早就已經料到了會是那樣的結局。我們的身份我們時刻都清楚,我的生命不屬於自己,時刻準備著在最需要的時候獻給國家。若將他換成我的位置,我想他大約也會那麼做的。所以,我們兩個人從來未曾想過在一起,即便日日在一起,但關係也僅止於此。那種暗生的朦朧的情愫,也只能生於萌芽,長於萌芽,止於萌芽,無論多久,都會在萌芽里,不會開花結果。」雲淺月又道。 

  容景唇瓣微微抿起。 

  「但不可否認,我雖然想忘記,但內心深處卻永遠不想忘記,所以一直記得,只想記得。我忘記,才是對不起自己與他。」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唇瓣抿起,並沒有打斷她,她低聲繼續道:「也許終此一生,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但我心裡清楚,過去的也就過去了,即便小七真的和我一樣活著,也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有朝一日我們會見面,但那又如何呢?我們只能是見面而已,也許還是親人,還是朋友,還是……無論是什麼,都不可能是我們這種關係。比喜歡更深,比深愛更深,比刻骨銘心還要刻骨銘心。」 

  容景手指忽然縮了一下,氣息微微變了一瞬。 

  「這一生到如今,都是你陪我走過的。我們暗中你躲我藏較勁了十年,我還是沒逃出你的手心,也沒逃出我自己的心,便註定就是一生了,再來個十年,二十年,大約結果也是如此。」雲淺月聲音低低,卻很平靜,「我如今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十五年,早已經不是以前的我。我可以沒原則,可以沒信念,可以不再為了大義信念犧牲自己,可以用我的喜好隨意地去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更是可以變得柔軟,也可以頃刻間殺人如麻變得自私。最重要的是,即便我心底良善,但那也是有條件的。不再會無條件為了什麼大義信念而去付出。我曾經肯定地告訴你,不會讓你成為我的迫不得已,永遠不會。那不是為了寬慰你,而是我心裡就這麼想的。真的不會。」 

  容景依然不說話,微變的氣息稍微平穩。 

  「你是容景啊,容景,八歲就敢吻五歲的我。受了寒毒十年不敢靠近我卻我每每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你若即若離的身影。我能感受到我這十年都在你的注視之下生活,你布了一張漫天大網,網住的我的心,讓我不禁為你牽動,攪得我心神不寧。你卻還站在大網外不動聲色地看著我掙扎。我無奈之下啟動了鳳凰劫,只為了傾盡十五年的記憶給你我一個機會。你可知道你是從心裡有想要徹底抓住的人?抓一輩子,甚至感覺不夠,還想要下輩子,下下輩子。若是有生生世世,還想要生生世世都抓著你。」雲淺月抬頭迎上容景的目光,「我以為我的靈魂也許永遠都不會再愛上一個人了,可是偏偏有一個你。你說,你給我下了什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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