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可教(2)
冷邵卓見雲淺月聽,便尋思一下,開始給他講。所謂的不入流的段子自然是黃段子。但冷邵卓對雲淺月講這些難免拘謹,挑挑揀揀,自然選的均是半黃的段子,他講到黃的地方還做了刪減,所以聽到雲淺月耳里的段子其實也不算黃了,就是個白水故事而已。
他一連講了幾個都是如此,雲淺月終於受不了,對他瞪眼道:「冷邵卓,你這是什麼段子?十大**我都看過,還怕你幾個黃段子?扭扭捏捏的,哪裡還是個大男人?咱們倆誰不知道誰啊?就算你改過自新了,也沒必要將藝術給糟蹋成這樣?」
冷邵卓被雲淺月瞪眼得一愣,疑惑地問,「什麼是藝術?」
雲淺月無語了一下,還是給他講了關於藝術的概念。另外又對他說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具有特色的東西都可以稱之為藝術。黃段子怎麼了?它的價值就在於從黃中找樂,你將他的價值弄沒了?還聽個屁啊?
冷邵卓被雲淺月虎的一愣一愣的,半響沒聲音發出。
雲淺月望著棚頂翻白眼,誰能想象到冷邵卓有朝一日會變成這樣?
「我有些明白了!好,我給你講全套的段子。」冷邵卓沉默片刻,似乎終於通透,對雲淺月不好意思地一笑。
「孺子可教!」雲淺月點點頭。
這回冷邵卓講的自然是原汁原味原版的段子,雲淺月聽得津津有味,有些特別逗笑的地方還大笑出聲。冷邵卓以前沒覺得這樣的段子多好笑,他玩得太多,早麻木了,如今自己講來,由雲淺月聽來,覺得真的很有意思。於是有時候和她一塊兒笑,但他不敢笑得那麼放肆,觸動胸口的傷口,所以有時候一張臉憋得通紅。雲淺月只能憐憫地看著他,每當這時都很不厚道地慶幸他為她擋劍真好。
中午雲淺月就在冷邵卓所住的房間用了膳,下午雲淺月怕冷邵卓嗓子受不了,便不再讓他講黃段子,而是有一搭無一搭地兩個人說話。說的有時候是小時候的趣事,有時候是外面的趣事兒。
雲淺月第一次覺得這些年她被冷邵卓的惡霸形象給誤導了,其實他知道的東西很多。不過想想又釋然,孝親王精明如狐狸,即便再寵愛兒子,該讓他學的東西應該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少,只不過他和她見面不是打就是殺,所以才看不到這個人身上的優點。
冷邵卓也不再向昨日那般拘謹,和雲淺月說話自然多了。
二人正說著話,夜輕染進了院子,雲淺月聽到腳步聲向窗外看了一眼,冷邵卓自然沒聽到夜輕染輕淺的腳步聲,依然對她說著,當夜輕染來到門口,他才住了口。
夜輕染進了房間,看了一眼冷邵卓,對雲淺月挑了挑眉,「小丫頭,什麼時候你身邊又多了一位護花使者?」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昨日多的!」
夜輕染呵地笑了一聲,徑直走到冷邵卓床前,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遍,忽然伸手照著他肩膀拍了一下,說道:「以後這種拔刀相助的事兒多做點兒!」
冷邵卓「噝」了一聲,顯然夜輕染力道很重。
「夜輕染,你輕點兒,沒看到他正受著傷嗎?」雲淺月立即出聲。
「嘖嘖,就你這副瘦弱的身板,居然還能英雄救美,不容易啊!」夜輕染撤回手,對著冷邵卓白了的臉道:「本小王以前一直看你不順眼,白白擔了和我一樣的小王爺名聲,如今覺得你這傢伙還算順眼,以後多做點兒好事兒,本小王就拿你當人看了。」
冷邵卓不說話。
夜輕染轉身走離床前,一屁股坐在雲淺月身邊,見她坐著不動,又擠了擠她的身子,「給我挪點兒地方。」
雲淺月勉強挪了點兒地方,問道:「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不,看看英雄救美的英雄。」夜輕染道:「昨日你遇刺的時候我正在城門,後來才得到的消息,追查刺殺你的人,便沒過來。」
「查到了嗎?」雲淺月不抱希望。
夜輕染哼了一聲,「雖然沒有抓到人,但本小王既然接手了東西南北西城的管轄,這麼大點兒的小屁地方若還能被人暗中搗鬼翻出大天來我一無所知的話就白混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原來是有眉目。」
「不是神,不是鬼,就會有痕迹。再說我也盯著這京城一陣子了,總會明白一些東西。」夜輕染將身子靠在雲淺月的身上,絲毫沒顧忌地將腦袋枕著她肩膀當靠枕,「小丫頭,你放心吧!背後害你的人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了!」
「嗯!」雲淺月點點頭,也懶得再問細節,伸手推夜輕染,推不動他,遂沒好氣地道:「靠著個病人,你也好意思!」
「你病了嗎?」夜輕染挑眉。
「我給姑姑保胎,險些自己丟了半條命。」雲淺月哼道。
「不就失了點兒武功嘛!過不久就恢復了,小意思。你這個小丫頭又不是紙糊的,面捏的,借我靠一會兒,昨天又一晚上沒睡覺。困著呢!」夜輕染打了個哈欠,當真閉上眼睛。
雲淺月無語,就算不是紙糊的,面捏的,但他個大男人就不會憐香惜玉點兒?
夜輕染閉上眼睛沒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傳出,就那樣睡了過去。
雲淺月伸手推他又推不動,用內力又覺得一天的苦藥湯子會白喝,只能瞪著他沒轍。見他眼圈下重重的陰影,想著算了,就借他當靠枕靠一會兒吧!
冷邵卓看著夜輕染,被他拍疼的臉色恢復了幾分,對雲淺月道:「我小時候總也打不過你,就想習武,奈何父王怕我苦,怎麼也不給我找人教導。後來我就私下裡找人教,但後來覺得的確很苦,就沒再學了。」
雲淺月笑了笑,「習武有習武的好處,不習武也不代表會一事無成。有時候用的是腦子,也不止是武力。你沒武功也沒什麼。」
冷邵卓臉上的暗色褪去,點點頭。
雲淺月剛要再說什麼,一隻鳥忽然從開著的窗子飛了進來,正是青啼。它進來之後先打量了冷邵卓一眼,又在夜輕染靠著雲淺月的身上看了一眼,最後撲騰著落在了雲淺月肩頭上,伸出鳥嘴去啄夜輕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容景養的連一隻鳥都如此護主霸道。
夜輕染的腦袋被啄得以痛,眼睛不睜開,揮手去扒拉青啼。
青啼很是靈巧地躲過,見夜輕染還靠在雲淺月肩上,又飛回來在他腦袋上啄,這次明顯用力了很多。夜輕染「噝」的一聲醒了,猛地坐起身回頭,見到青啼,立即大怒,「你個死鳥,居然敢啄本小王,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青啼落在雲淺月手心,對他仰著小脖子瞪著烏溜溜的眼珠子看著夜輕染,那神情怎麼看怎麼像是我就啄了你了你能奈我何?頗有些耀武揚威之能事。
夜輕染本來迷迷糊糊,此時驚醒了幾分,眯著眼睛看著青啼,伸手去抓它。
青啼站在雲淺月手心不動,躲也不躲了。
就在夜輕染的手惡狠狠地搖抓到青啼的時候,雲淺月笑著攔住他,「你靠著我睡覺仗著我推不開你不知道臉紅,青啼啄你也該!」
「小丫頭!不過是弱美人養的一隻破鳥而已,也值得你這麼護著它?」夜輕染瞪雲淺月,瞥了一眼鳥腿上綁著的信箋,哼了一聲。
雲淺月挑了挑眉,不說話,迫不及待地伸手扯下信箋打開,只見上面用漢語拼音寫著「每日給我寫十張紙的書信,交給容楓傳給我。」
就這一句話,雲淺月嘴角抽了抽,容景是知道她太閑了嗎?
「小丫頭,這寫得是什麼鬼字元?」夜輕染湊過腦袋,怎麼看也看不明白,不解地問。
「這不是鬼字元,不過你也沒必要明白。」雲淺月從懷裡掏出便簽和羽毛筆,快速地寫了一個「好」字,綁在了青啼的腿上,拍了拍它,青啼似乎警告地看了夜輕染一眼,展著翅膀飛出了窗外。
「果然是什麼人養什麼東西!」夜輕染哼了一聲,頭一歪,又要躺下。
雲淺月這回很靈敏地躲開了他,伸手拿過一個靠枕塞在了他腦袋下,夜輕染雖然不滿,但沒說什麼,繼續閉上了眼睛。
雲淺月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自己磨墨,提筆開始給容景寫信。
夜輕染睜開眼睛看了雲淺月一眼,撇撇嘴,又閉上,憑他的聰明,自然知道雲淺月在給容景寫書信,想著弱美人何德何能?當初自己怎麼就……又哼哼了兩聲。
「夜輕染,你牙根疼嗎?」雲淺月抬頭看了夜輕染一眼。
「沒有!」夜輕染沒好氣地道。
雲淺月不再理他,繼續提筆抒寫。
房中靜了下來,冷邵卓躺在床上看著雲淺月,她雖然沒笑,但似乎眉眼都是暖暖的溫柔的神色,嘴角微微的勾著,不笑而笑,這樣的雲淺月是他從來就沒有見過的。連這兩日對容楓,對夜輕染,她也沒有這種神色。他對容景以前是怕大於敬,可是這一刻忽然覺得能讓這個可以張揚,可以囂張,可以跋扈,可以清淡,可以冷情,可以懶散,也可以簡單,更可以複雜的多面的女子臉上現出這種溫柔似水的神色,他便比所有人都讓他敬上一分。這些年他對雲淺月越是打殺,越是了解,更知道能從她的臉上有這種神色多麼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