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矚目(2)
「藍家以陣法立世。對陣術考究一些。地方也寬闊,其餘九大世家沒有這等寬闊。」容景又給雲淺月解釋。
雲淺月點點頭,目光看向觀星台的方向,上面人影浮動,中間一個雪青色錦袍的身影和一個湖藍色的身影極為顯眼。她微微一怔,訝異地道:「夜輕染居然也來了?」
「大約是混在了夜天逸的隊伍里隨行,我也是今日早上才得到消息。」容景道。
「他來做什麼?老皇帝將京中內外四十萬兵馬都交給他掌控,他離開京城的話,夜天傾和夜天煜趁機反了怎麼辦?」雲淺月實在沒想到夜輕染居然也來了。低聲問,「老皇帝就准許他來?」
「夜天傾重傷未愈,況且還有德親王坐鎮,皇上最近很是健碩。而且容楓這個兵部行走可不是擺設。夜輕染既然敢來,自然是將京中諸事安排妥當。況且皇上也許私下恩准他來也說不準,畢竟十大世家如今入世,關係甚大,又加之南凌睿和藍漪有了牽扯,皇上自然不准許南凌睿圓滿而歸。皇上心機詭異,一個藍家的龍潭虎穴陣他怕是還不放心,夜輕染也許是受私命來相助夜天逸。」容景緩緩道,「總之,他隱秘出京來此,可不是來玩的!夜輕染畢竟姓夜。」
「是啊,他姓夜!」雲淺月暗暗嘆息一聲,很快就掩飾住驚訝,控制好情緒。
容景不再說話,拉著雲淺月向前走去。
二人這一番低頭咬耳,在外人看來甚是親密。兩人中間似乎與外人隔開了一個屏障。人人都覺得這清冷寡淡的楚家主和冷清似冰的紅閣小主還真是相配。
「楚哥哥,你來了?」藍家小姐從觀星樓上飛奔而下,歡喜地迎了過來。
雲淺月看著她因為歡喜和奔跑小臉紅撲撲的,更像是一朵似開非開的嬌花。心裡感嘆,年輕真好。她似乎忘了自己也這個年歲,在外人的眼裡,她有著年紀不相仿的從容沉靜更比嬌柔不諳世事的女子令人移不開視線。即便看不到容顏,但那一身混合的冷情氣質令人一見難忘。「嗯!」容景淡淡看了藍家小姐一眼,應了一聲。
「惠兒,不得無禮!」藍家的一名老者出聲訓斥,藍家這個最小的女兒和花家那個最小的女兒喜歡楚容的事情十大世家人盡皆知。所以,他的訓斥聲也不是多嚴厲。
藍惠腳步一頓,乖巧地點點頭,但小臉還是興奮地對容景道:「楚哥哥,天聖皇朝的七皇子和染小王爺如今都在觀星樓上呢!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容景聲音低沉。
「據說七皇子是皇室裡面最受皇帝寵愛的皇子,而染小王爺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都很厲害呢!楚哥哥,我覺得你們都很厲害,一定會心心相惜,相見恨晚的。」藍惠天真地道。
雲淺月無語,他們和容景會心心相惜相見恨晚嗎?這麼多年她怎麼沒看出來?果然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以為所有故事裡都是英雄惜英雄,卻不知道有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話。
「也許!」容景淡而涼地吐出兩個字。
藍惠似乎也不覺得容景的冷漠寡淡讓她不自在,便如主人一般地嘰嘰咋咋和容景說話。說的話無非圍繞著七皇子和染小王爺。說二人從昨日來了之後就在這修鍊場上和藍家的子弟過招。二人武功卓絕,如何如何厲害英姿的話。
容景到也沒打斷藍惠,似聽非聽。
雲淺月覺得雖然是一隻小桃花,但也不失為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對她構不成威脅,便也沉靜地聽她說話。眸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觀星樓上的人,只見除了夜天逸和夜輕染外,或老或少的俊逸面孔。十大世家顯然基因優良,至今也沒看到一個特別醜陋的人。
每個人的腰間都佩戴了玉質的腰牌,有的寫著華,有的寫著鳳,有的寫著藍、有的寫著伊,幾乎十大世家一半的姓氏都在每個人的腰牌上清晰可見。顯然以此來區分每一家到往的人員。嘰嘰咋咋說話的藍惠身上也有一塊玉牌。
雲淺月覺得他和容景起得夠早,但顯然這些人比他們起得還早。看樣子十大世家除了蒼家、風家和未到的南凌睿外。人聚集得差不多,因為她沒看到蒼亭和風燼和南凌睿的身影。想想也是,南凌睿要負荊請罪,得從大門口一路負荊到觀星台。自然不會先等在觀星台上。
一行人來到觀星樓下,拾級而上。
雲淺月感覺到從他和容景一來,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他們的身上,尤其是觀星台上兩道打量、審視的視線更為灼灼。自然來自夜天逸和夜輕染。
雲淺月不必刻意偽裝,雖然李芸的冷靜和沉穩以及骨子裡面透著的涼薄已經被她扔掉了十幾年,但再拾起也不難。都說骨子裡的東西最是難改。所以,如今她只將雲淺月的懶散,漫不經心,以及拖拖拉拉等小動作收起來,便自信判若兩人,且自然而然。即便他們也如昨日的蒼亭一般疑惑,甚至懷疑,但也不會真有憑據。
而容景更不必說了!這兩日連她這個在身邊如此親密相識了十多年的人都覺得恍惚沒認識過他,更遑論別人?他冷厲、涼寒、鋒芒、寡淡,如寶劍出銷,又似冰玉被碎了霜雪。步履不是往日的輕緩優雅,而是一種沉穩、似乎玄鐵經過千錘百鍊,他的鋒芒藏在每一處被人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地方。他沒有三尺別人勿近身的規矩,但除了她外,似乎都怕被他的鋒芒灼傷,連愛慕他的花家小姑娘花茗和藍家小姑娘藍惠都只崇拜不敢靠近。
這樣的容景,更無須擔心!
怪不得她父親說小景自然有辦法,讓她不必理會了!是啊,容景是楚家的家主,從接管楚家以來多少年來大約都是如此,所以,無論是楚家,還是十大世家中的人,對他如此都見怪不怪。反而好奇的是她這個才露一面且被他牽在手裡的女人。
「這位就是傳言中神秘的楚家主嗎?幸會!」夜輕染張揚的聲音當先傳來,打破觀星台上沉靜注視打量二人的氣氛。
雲淺月見夜輕染依然如往常一般,翹著二郎腿沒什麼坐像,但到底還是不同了。他張揚洒脫的外表下,她似乎也隱隱看到了隱藏的鋒芒。暗暗想著這是和夜輕染第一次站立到對立面吧!以後這種機會大約會很多。
「子歸不知染小王爺也來到了十大世家,幸會!」容景低沉涼寒的語調沒什麼變化,眸光淡淡掃了一眼,「諸位有禮了!」
「楚家主有禮了!」諸人齊齊站起身還禮。昭然著楚家第一大世家的家主地位。
「傳言楚家主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近女色,原來百聞不如一見。」夜天逸熟悉的聲音響起,目光定在容景的銀質面具上,似乎想要穿透面具,看清被面具遮掩的容顏。
「子歸不識七皇子原來是聽信傳言之人,也是百聞不如一見。」容景聲音沒什麼起伏。
「這位就是楚夫人?」夜輕染從椅子上起身,兩步走到雲淺月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道:「這位楚夫人好生熟悉,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
「在下夫人一直隱居山林,偶爾出山應該也不識得貴人。」容景神色寡淡。
「哦?」夜輕染挑眉,徑自地搖搖頭,「那也說不準,本小王出京遊歷七年,訪遍名山大川。交友遍天下,認識楚夫人也說不準。」
「楚家主和楚夫人都遮掩容貌,難道有何難言對人之事?」夜天逸揚眉。
「子歸竟不知七皇子除了聽信傳言外,還有探究別人隱秘忌諱之事的習慣!」容景銀色面具銀光一閃,讓他的眸子更顯鋒利。
夜天逸眸光一寒,「本皇子對楚家主好奇已久,如今又多出個神秘掩藏容顏的楚夫人。自然想要探究一番。人之常情。本皇子就不信在坐諸位沒有這等想法。」
眾人敏感地覺得這七皇子和染小王爺似乎有些針對容景二人,氣氛怪異,都無人說話。
「天下事情萬千,好奇之事多不勝枚舉。若凡事七皇子都想探究一番的話,是否操心太過了?勞弩心傷,恐怕對身體有害無益。」容景淡淡道。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沉,忽然揚唇一笑,「天下之事雖然多不勝枚舉,但本皇子自然撿值得的事情為之。如今楚家主的事情讓本皇子覺得值得,探究一二,也無不可。楚家主原來是個善人,不過就不必替本皇子的身體操心了。」
「七皇子的探究若是為人所不喜。就不是好事兒。七皇子三思。這裡是十大世家,不是天聖京城,任由七皇子好奇膨脹。」容景毫不留情警告。
「楚家主這是告訴本皇子,你沒有待客之道嗎?」夜天逸眸光現出厲色。
「七皇子莫非一路辛苦而來,忘了初衷?這裡是藍家,子歸客待七皇子,豈非越俎代庖?」容景涼涼一挑眉,似乎不欲再說,拉著雲淺月準備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