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紫貂雲霞
雲淺月聽到凌蓮的聲音一怔,身子忽地從床上坐起來,轉頭看向外。
容景正步履輕緩地走進淺月閣,身上穿的是她那日給他縫製的袍子,天蠶絲錦泛著淡淡華光,清冷的冬日裡,錦衣墨發,優雅從容,雙的風采揮灑出一幅水墨畫,連淺月閣西南角那一株梅花因了他的出現都一下子驚艷繁華起來。
雲淺月聽見自己的心砰砰跳動了兩下,伸手捂住心口,暗罵了一聲這個冤家。
「景……景世子,您怎麼來了?」凌蓮又驚有呆地看著容景。覺得今日最想不到會出現人就是景世子了。依照對小姐這三日不管不問來看,這氣沒有小姐上趕著去和好,應該很難讓他氣消,可是他竟然來了,實在料想不到。
容景停住腳步,看著凌蓮,微微揚眉,「我難道不該來?」[
凌蓮本來心裡對容景這三日不來不滿,但他真出現在淺月閣,站在她面前,她卻一個不滿的字也說不出來,只吶吶地道:「小姐剛剛醒來……」
「我知道!」容景微微點了一下頭。
凌蓮看著容景,他就這樣靜立在那裡,面上沒有什麼特別表情,但卻讓她從心裡就不敢生出造次來,她垂下頭,默默地後退了一步,讓開路。
容景似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抬步向門口走來。
雲淺月在屋內看著外面的一幕翻了個白眼,須臾,她伸手落下簾賬,身子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伸手拉上被子,背過身子,閉上眼睛,動作一氣呵成。
容景腳步來到門口,就如進自己家門一般隨意,輕輕一,房門應聲而開,他隨意地向房內看了一眼,緩步向床前走來,房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他剛一進屋,屋中氣息霎時一改,裊裊熏香多了一抹如雪似蓮的香溢。
緩步來到床前,容景停住腳步,眸光沉靜地看著簾賬內背著身子躺著的人,錦被蓋到半腰處,『露』出她瘦弱的肩膀,青絲披散開,更顯得床上的人兒小成一團,他眼睛細細地眯了眯,沒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雲淺月心裡憋著氣,假裝睡得熟了,不理會身後床前站著的人和他那道靜如水的目光。
過了許久,容景依然一動不動,眸光有些凝定。
雲淺月蹙了蹙眉,盡量不讓自己泄『露』半絲沒睡著的氣息。做好的防線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轟塌的趨勢,但她暗暗提醒自己,不能這麼沒出息,她不眠不休奔波而回昏倒在他榮王府門口就是為了早見到他,而他對她不管不顧了三日,如今竟然一句話不說就木樁子似地杵在她身後,這算什麼事兒?
屋中的空氣似乎凝定住了,淺月閣內外,分外靜寂。
雲淺月由開始的有些賭氣,變成了有些惱怒,時間一長,又生出些恨意來。她閉著眼睛,唇緊緊抿著,本來均勻的呼吸聲,有些憋悶的鬆散。
容景依然一動不動,立在床前,氣息輕淺,目光依然沉靜。
雲淺月忽然很想轉過頭去,對站在他身後的人爆踢爆打一通,但又極力地剋制住,她不能輸了陣仗,他一定知道她醒著,這一場陣仗若是輸了,以後就一輸百輸了。
又過了許久,容景依然沒有動靜。
雲淺月惱恨得極了,忽然就想要放棄,她怎麼來說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跟他置什麼氣?他才弱冠,再少年老成,也不過十八歲而已,而她雖然如今比他小了三歲,但實際上多的歲數不說也罷。若是他出門,換她等在京中,指不定她早忍不住了,尤其是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些紅粉傳言,天下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他對任何事情從容淡定,但不包括對她的事情,所以惱怒是應該。若是換他人事不省地昏倒在她面前,她怕是更氣更急更怒。這樣一想,三天對她置之不理似乎也沒什麼,她泄了氣,準備轉過身。
就在這時,容景忽然轉身向外走去。
雲淺月身子一僵,要轉過的身子頓時停住了。她聽到他緩步走到門口,聽到他打開了門,聽到他腳步出了淺月閣,至始至終,竟然一言沒發。她面上鬆了的妥協神『色』再次繃緊。[
「景世子,您……您要走了?」凌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容景「嗯」了一聲,聲音有些低。
「那小姐……」凌蓮一直守在門外,隔著門縫,看到容景進屋后一直站在床前,沒再動靜,如今竟然一言不發地走了,讓她覺得有些嚴重。
容景腳步似乎頓了一下,溫聲道:「她不願意見我。」
凌蓮忽然沒了聲。
雲淺月躺著的身子騰地坐了起來,忽然怒了!什麼叫做她不願意見他?她開被子下了床,連鞋也顧不得穿便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死死地盯著關著的門。
容景再不停留,緩步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壓制著怒火,可是怒火卻是一**地襲來,直到從胸口頂到她嗓子眼,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此時的表情,定然是一臉鐵青沉怒,本來白得跟鬼似的臉,怕是更沒法要了。
凌蓮擔心雲淺月,這時從外面開房門,當看到站在門口的雲淺月,她驚了一跳,「小姐?」她從來沒看到小姐這副表情過。
雲淺月看了凌蓮一眼,門外早已經沒了容景的身影,她壓下怒意,但可想而知臉『色』極其難看,搖搖頭,「我沒事。」
凌蓮有些擔憂,「景世子能來,一定是忍不住在意您的,您……」
「他在意個鬼!」雲淺月轉身向床前走去,對凌蓮擺擺手,「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守了我三日夜,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凌蓮點點頭,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雲淺月來到床前,剛剛容景站的位置,屋中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她轉回身,走到前,打開子。清冷的風吹了進來,吹散了一室暖意外,也吹散了如雪似蓮的氣息。須臾,她也不關子,便重新走回床上躺下,閉上眼睛。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走進淺月閣。
「楓世子,您來了?」凌蓮迎上前,語氣有些鬆快,「小姐醒了。」
「我覺得她今日也該醒了,再睡下去,就該嚇人了。」容楓笑了笑,緩步走進來。
凌蓮連忙走過來打開房門,挑開簾幕,讓容楓走進。
容楓道了一聲「謝!」,便就著凌蓮挑開的簾幕進了房間,一眼看到雲淺月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屋中的子開著,有些冷意,他連忙走到前,將子關上。
凌蓮關上房門,想著楓世子來了,小姐心情估計會好些。
果然她剛關上房門后,便聽雲淺月道:「你今日沒上朝?怎麼這個時辰過來?」
「這幾日你病得厲害,我向攝政王告了假,每日過來給你診脈。」容景來到床前,看著雲淺月,仔細打量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臉『色』怎麼這麼差?」[
「氣的!」雲淺月吐出兩個字。
容楓眸光微閃,笑問,「景世子來過了?」
「他不如不來!」雲淺月氣不打一處來,心裡的惱火還是壓制不住。
「景世子這幾日也染了寒,但朝中事情又多,事事都需要他,他不得休息,身體也不是太好。」容楓坐在床沿處,微笑地看著雲淺月,「你病這些日子,我就沒見過他臉『色』好過。尤其是三日前,臉『色』極差,和你此時差不多。」
雲淺月皺眉,擺擺手,「不想說他。」
容楓笑了笑,伸手拉住雲淺月的手給她把脈,片刻后,放下手道:「脈象還是太虛,需要好好休養幾日,今日的『葯』喝了沒?」
雲淺月搖搖頭,「沒有!」
「凌蓮姑娘,你家小姐的『葯』呢?不會忘記了吧!」容楓對外面詢問。
「回楓世子,沒有忘,伊雪在廚房熬『葯』呢,應該快好了!」凌蓮連忙回話。
容楓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的手,伸手扯開她手背的絹布,看了看傷口,溫聲道:「疤痕已經脫落了,但要恢復如初還得等些時日再脫落一層疤。」
雲淺月這才想起自己的手,低頭看了一眼,只見疤痕已經沒有了,留下一個有些深的粉『色』印痕,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牙印,她點點頭。
容楓拿出一個玉瓶,倒出白『色』的『葯』『液』,又給她手臂輕輕塗抹了一層。
雲淺月看著容楓的動作,輕緩仔細,彷彿是在對待多大的傷口,她想著容楓既然看了她的手,關於她和顧少卿的傳言,估計聯想到了她的身份,不過他是容楓,知道也沒關係。即便多少人知道又有什麼關係?有的人不怕被知道,如容楓,有的人即便知道,拿不到她把柄也事,如夜天逸。她心中被容景積聚的怒氣和鬱氣散了些,笑道:「容楓,我病這幾日,你很辛苦吧?」
容楓抬起頭笑了一下,搖搖頭,「沒有景世子辛苦!」
「能不能不說他?他來也不來,辛苦什麼?」雲淺月瞪眼。
「榮王府的書房一夜一夜地亮著燈,你說他能不辛苦?」容楓笑看著她,面『色』溫暖,「月兒,你和景世子……」
「他那是為了朝政。容楓,你再跟我說他,你就別在我這裡待著了。」雲淺月綳起臉。
「好,我不說!」容楓止住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皺眉道:「瘦了這麼多,想要補回來也不是一朝一夕,你就是讓人不省心。」
雲淺月伸手『摸』『摸』臉,下巴是有些尖,她嘆了口氣,「用力往回補吧!」
容楓笑了笑,同意道:「嗯,用力補回來吧!」
房門開,伊雪端著『葯』走了進來,看了容楓一眼,對雲淺月道:「小姐,喝『葯』了!」
「我來喂她吧!」容楓伸手接過『葯』。
伊雪遞給容楓,退了下去。
容楓用勺子攪拌著湯『葯』,雲淺月還沒喝,就覺得滿嘴的苦味,她皺了皺眉。片刻后,容楓將『葯』碗遞給她,「一口氣喝了吧,你嘴裡本來就苦,喝了這湯『葯』也覺不出多苦。」
雲淺月接過湯『葯』,一仰脖,咕咚咕咚一起下了肚。的確如容楓所說,她滿嘴苦,如今這湯『葯』的苦也真不覺得了,將空碗遞給容楓,他遞給她一杯水。她漱了口,將杯子又給他,對他問,「容楓,你請假了,是不是就沒什麼事情纏身了?」
「嗯,有些事情可以不做。」容楓道。
「那你就多待一會兒吧!陪我說說話,我們有好久沒說話了。」雲淺月道。
容楓點頭,「好!」
「雪山老頭回了天雪山沒?小黑不知道怎麼樣了。」雲淺月看著外。
「師傅還在東海沒回來,小黑是不知道怎麼樣了。」容楓語氣有些隱隱想念,「小黑一直陪著我,我如今來了天聖,這半年也再未去天雪山,不知道它怎樣了,幸好它自己會抓食物吃,不至於餓死。」
「要不將它接來吧!你以後又不回去了,那雪山老頭看起來估計是想開了,也不守著雪山派了,將小黑自己仍在那裡,怪可憐的。」雲淺月建議道。
容楓搖搖頭,「不行,它在山裡自由自在,若是接來之後就得關在府里,它就沒了自在,跑出府的話,上了大街百姓們更慌『亂』,難免不出事。」容楓搖搖頭。
雲淺月嘆了口氣,「也是!」
容楓笑了笑,見雲淺月沒精神,又困意,心中清楚她的鬱結,便轉了話題說些小黑這些年鬧出的有趣的趣事兒,雲淺月聽得嘴角扯開,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雖然許久沒談天,倒也沒有生疏之感,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每次雲淺月去天雪山看他的時候,住那幾日都有說不完的話。
響午的時候,容楓在淺月閣用的午膳。
下午,容楓陪雲淺月下了兩局棋,太陽偏西,他見雲淺月累了,才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看著容楓離開,太陽一點點落下山去,外面的冷風冷了起來,屋中的火爐正旺。而那個人離開后再沒來,她揮手落下簾幕,閉上眼睛睡去。
晚上雲王爺和玉青晴回來,見雲淺月睡下,在院外和凌蓮了解了一番情況,沒進屋,便離開了。雲離在天黑的時候回來,聽說雲淺月睡下,也沒進屋,回了西楓苑。
這一夜,雲淺月輾轉難眠,睡得不踏實。
第二日,依然是天氣晴朗。
一大早晨,淺月閣往來的人便沒有斷,雲王爺、玉青晴、雲離、七公主、容楓。前面幾人看過她之後見她氣『色』稍好一些,便或者上朝,或者打點府中瑣事去了,容楓則是說軍機大營昨日晚上出了些事情,他得去軍機大營,不能陪她了,讓她好好吃『葯』休息。雲淺月點點頭,看著容楓離去。
用過早飯後,她又躺回床上。想著昨日就是這個時候容景來的,她到看他今日來不來。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到容景的身影,她心中又怒起來。
淺月閣的人大約也了解雲淺月的心情,凌蓮、伊雪打頭,一個個小心翼翼,不弄出動靜,愈發顯得淺月閣靜得連根針落在地上怕是都能聽得見。
又過了一個時辰,淺月閣外傳來腳步聲,在靜寂中尤為清晰,步履熟悉,但不是輕緩,而是沉穩。
「冷小王爺!」凌蓮應了上去給冷邵卓見禮。
雲淺月看向外,只見冷邵卓走進來,一身輕裘,他本來長得就不錯,因為以前放浪形骸,讓他的容貌大打折扣,如今數月將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氣『色』極好,讓他看起來就如一個清貴公子,從內到外染著濃郁的貴氣。大約是經歷事情多,看過的事情多,玩過的事情多,他的身上比別人都多了一次看透世事的頓悟,很是特別,也很養眼。
「你家小姐病了許多時日,一直不好,我有些擔心,過來看看。」冷邵卓對凌蓮道。
「奴婢給您去稟告小姐!」凌蓮向門口走來。
「不用稟告了,邵卓進來吧!」雲淺月臉『色』好轉,語氣說不出的輕鬆。她剛剛幾乎覺得若是淺月閣再沒點兒動靜,她怕是會憋瘋了,如今冷邵卓來得正是時候。抓住他,今日就不會聊了。
凌蓮聞言讓開門口,冷邵卓抬步走了進來。見雲淺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上下看了她一眼,開口道:「怎麼病得這麼嚴重?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差點丟了半條命。」雲淺月拍拍床板,對他道:「坐啊!我正聊,幸好你來了。」
冷邵卓也不客氣,坐了下來,看著她道:「前幾日我就想來,但戶部的事情多,聽說容楓每日來給你診脈,我便沒過來,今日他派人對我說要去軍機大營,怕你悶,要我沒事就過來,我也想著是該來看看你,就過來了。沒想到這麼嚴重。」
雲淺月咧了咧嘴,「還是容楓好!」
冷邵卓忽然笑了,「是啊,京中不少媒婆都踏破了文伯侯府的門檻,京中各府小姐的生辰八字都堆滿了文伯侯府的院子,可惜他就是動於衷,就對你好,你一生病,他就急急來了。還特意向攝政王告了假,攝政王也准了。」
「我們有生死之交的情分,他自然對我好。」雲淺月斜睨著冷邵卓,笑問:「京中的媒婆難道沒踏破孝親王府的門檻?京中各府小姐的生辰八字難道沒堆滿了孝親王府的院子?」
冷邵卓笑著搖搖頭,「沒有!」
「你這副樣子,鬼才信!知道男人最可貴的是什麼嗎?」雲淺月看著冷邵卓,見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她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冷邵卓失笑,「看來你心情還不錯。」
雲淺月嗯哼了一聲,想著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那是你沒看見。對他道:「你今日若沒事兒,就別走了,給我將段子吧!」
「我的段子都被你掏空了。」冷邵卓道。
「那就再講一遍,想聽了!」雲淺月道。
冷邵卓聞言點點頭,給她講了起來。雲淺月認真地聽著,雖然聽過了一遍,但聽到好笑的地方,依然笑出聲。
午時,冷邵卓同樣在淺月閣用了膳,日落西山時,才離開了淺月閣。離開的時候,雲淺月眼巴巴地看著他,冷邵卓笑著說明日還來,雲淺月滿意地放了他離開。
太陽落山,氣溫驟低,清冷的風吹起,打在浣紗格子上,有些冷峭。
雲淺月看著外面微暗的天幕,她想著這是醒來后的第二天了。
這一夜,同樣輾轉難眠。
第三日,天氣依舊陽光晴好,雲淺月醒來之後便站在院中看了一會兒梅花,之後用過飯後便等冷邵卓。過了昨日的時間,冷邵卓依然沒來,等來了他的貼身小童。
那小童來了之後說,「小王爺今日被安排了事情,不能來陪淺月小姐了!讓小的來知會一聲,淺月小姐別等他了。」話落,他補充道:「不過小王爺給小的傳話的時候染小王爺聽見了,讓小的幫傳一聲,說他有些事情,過一會兒來看您。」
雲淺月應了一聲,那小童轉身走了。
雲淺月看著小童離去,想著夜輕染要來?他有多久沒來了?猶記得上次他站在淺月閣外要跟她割袍斷義,她狠心地傷了他,後來夜天逸來了將他派人弄了回去,之後再見到就是在老皇帝的殯禮上,他如出銷了的刃劍,後來是送子書離開,他似乎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忘記了那件事情。如今他要來,她心中升起了百種滋味,說不上好受,也說不上難過。
半個時辰后,果然夜輕染進了淺月閣。
夜輕染不是空手來的,手裡抱了一團東西,紫『色』的,在他手中捧著,軟融融如一團紫霞。他來到之後先對凌蓮笑著打了聲招呼,凌蓮也恭敬地見禮,知道小姐得知染小王爺要來,便也沒攔住,讓他進了屋。
夜輕染開門進屋,便見雲淺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走過來,站在床前,看著她揚了揚眉,笑了,「小丫頭,你這樣躺下去,快和床板黏在一起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於夜輕染,雲淺月總是保留一分心思,看著他俊逸的眉眼,過往種種似乎被凍結,或者甚至讓她懷疑那些冷厲和不愉快以及受傷的事情都從來不曾在他們之間出現過。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沒精神地問,「手裡拿的是什麼?」
夜輕染立即打開,是一個紫『色』的紫貂披風,他獻寶地問雲淺月,「小丫頭,喜不喜歡?這是我前些日子在下大雪的時候打的紫貂,特意給你做的。」雲淺月看著他手中的披風,紫貂同樣珍貴,這樣一大塊披風絲毫不亞於容景給她的那塊雪貂披風,尤其是這個顏『色』,配上她尋常愛穿的紫『色』阮煙羅,怕是走到哪裡,都如一片紫霞了,她笑了笑,「這多珍貴,不該送給我吧?」
「特意給你打來的,不送給你送給誰?」夜輕染將披風塞給她,一屁股坐在了沿上,對她道:「小丫頭,我用這個披風對你道歉,你原諒我那日混賬好不好?」
雲淺月眨眨眼睛。
「那日是我混賬了,我被你刺激了,後來反覆地想,我他媽的圖什麼?心裡日日不好受,夜夜不得眠,我以前明明想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在公言公,在私言私。我的身份改變不了,已經註定,但我也不能因為這個姓氏而沒了自己不是?我也有想要守護的人,有想要守護的東西,若是連這份守護都被我扔掉了,被剝奪了,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所以,我跟你道歉,花了半個月給你打了一塊披風賠罪。你原諒我吧!」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的臉,神『色』前所未有地認真。
雲淺月看著他不說話。
夜輕染見雲淺月不說話,伸手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面有幾道很深的抓痕,「你看,我為了打紫貂,遇到了一頭猛虎,被它抓傷了。身上還有呢?你要不要也看看?」
雲淺月看著他胳膊已經結了疤,但印痕太深,怕是會落下痕迹,她想起自己的手,幸好那隻被咬的手在被子里,他看不到,她伸出那隻完好的手碰了碰,皺眉道:「你武功不是很好嗎?怎麼一頭猛虎就將你抓傷了?」
「那會兒有一隻猛虎一隻紫貂,我怕紫貂跑了,就先打了紫貂,被猛虎得了手。」夜輕染道。
雲淺月看著他,他這樣還如何讓她說不?尤其是剛剛那一段話,她瞪了他一眼,教訓道:「兩個小孩鬧了脾氣,今天絕交,明天就好了,多麼幼稚的事情,我才懶得和你鬧騰,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別在給我找不痛快就好了,還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還特意去打紫貂來做披風給我賠罪?用得著嗎?怎麼沒讓老虎吃了你?」
「怎麼用不著?」夜輕染忽然樂了,放下袖子,眼睛晶亮粲然地看著雲淺月,「險些被老虎吃了,當時我就想著,我都這麼努力想和好了,你這小丫頭應該原諒我吧!但是我又躊躇得不敢給你,怕你直接將披風給我扔出去。畢竟你好東西多得是,也不一定看上我這一塊披風。」
雲淺月被氣笑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是啊,我就想著你哪裡能是那樣的人呢!所以就來了!」夜輕染呵呵笑了,有些得意,「這披風做得好不好?比弱美人那塊怎麼樣?他那個都舊了,這個是新的,也暖和,你披上,也不至於總是染寒了。你這副小身板,再這麼病下去,我真擔心本來就是活蹦『亂』跳的小丫頭以後成了病怏怏的……對,你有一次說過一個女人叫林什麼玉來著?」
「林黛玉!」雲淺月道。
「對,對,就是林黛玉。你再這樣下去,就跟她成親戚了。」夜輕染看著她道。
雲淺月『摸』『摸』臉,有些語,又有些好笑,還有些莫名的情緒,點點頭,「你說得也對,我可不想和林黛玉做親戚。」
「既然這樣,你還躺著做什麼?我聽說這些日子你不是昏『迷』就是日日躺在床上,連房門都不出,這樣憋也能憋出病來。走,今日天『色』多好,我帶你騎馬去後山看梅花去!」夜輕染站起身,伸手一把將她從床上拽了起來。
「我身體剛剛好一些。」雲淺月看著夜輕染興奮的臉。
夜輕染轉過身從梳妝鏡前拿了一面鏡子來讓雲淺月看,「你看看你這副弱樣子?披頭散髮,氣『色』蒼白,眉目沉鬱,氣結於心,總是躺在床上,對你的病也沒什麼好處,養得了表,養不了里,這兩日外面都不太冷,空氣也好,後山的梅花開得艷著呢,如一片火紅的雲海。你也去散散心,沒準病就好了。」
雲淺月有些心動,看了一眼外面,的確陽光普照,有些暖融融的感覺。她是躺太久了。
「有些人就是欠冷著,你對他好他不知足,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夜輕染看著雲淺月,「這房間『葯』味這麼濃,可想而知你灌了多少苦『葯』湯子。前些日子大雪,後來那些天又是大風天寒,極冷,而這兩日好不容易晴天,這麼暖都跟春天來臨了一樣,有不少人都跑去後山賞梅了,據說一起組織了個論詩會,定然極為熱鬧。」
「你不忙嗎?京中的人都這麼閑?」雲淺月疑『惑』地問。
「皇伯伯下葬三七也過了,二皇子也厚葬了,今年的科考我負責,是忙了一些,但要年關才開始,時間還算充裕,擠出一兩日沒什麼事兒。京城的人這一段時間都憋得夠嗆,如今難得好天氣,雖然不能著艷裝,但賞賞梅,『吟』『吟』詩到礙,也熱鬧熱鬧,否則再這麼悶下去,人人都得跟你似的憋出病來。」夜輕染道。
雲淺月語,和著她的大病促進京城的熱鬧,笑著點點頭,「好吧!」
「你多穿一層衣服,再披上我給你做的披風,手裡再捧一個暖爐。你剛好,受不得風,我們不騎馬了,就坐車,我的車在大門口停著了。」夜輕染道。
雲淺月點點頭,凌蓮和伊雪聽說雲淺月要出門,也都主張小姐出去散散心。連忙進屋幫她收拾,很快就收拾妥當,在鏡子前看了一眼,雖然臉白些,但還算可以見人。於是和夜輕染出了房門。
紫貂如雲霞,容顏有著罕見的嬌弱輕柔,剛出院子,似乎驚艷高懸空中的那輪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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