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沖肝膽
雲淺月來到紫羅公主身邊,看了她一眼,向殿外走去。
玉紫羅似乎不願意此事就這般擱置,但也無法,狠狠挖了容楓一眼,也轉身跟了出去。
容楓彷彿沒看到玉紫羅挖他那一眼,面色不變。
兩道麗影離開,金殿內繼續就今日的兩道八百里加急和玉紫羅前來請婚之事商議。不多時,便敲定了容楓從西山軍機大營帶兵二十萬即刻前往青山城,北疆之事交給雲淺月處置。紫羅公主之事以及立后之事暫且擱置。
容楓雖然不滿意他前往青山城之前沒能讓夜輕染下旨立雲淺月為後,但也沒白,有紫羅公主攪局,立后之事只能暫且擱置。必定她的身份是東海國的公主,她不足畏懼,但是頭頂上頂著東海國的名號,有東海王的書函,天聖便擔不起藐視東海的罪名。
下了早朝,夜輕染親自陪同容楓前往西山軍機大營點兵。
冷邵卓、雲離對看一眼,沒有出宮,反而向榮華宮走去。
雲淺月出了金殿後,徑直前往榮華宮,沒對跟在她身後的玉紫羅說一句話,一直走到榮華宮門口,玉紫羅受不住了,對雲淺月大喊一聲,「喂!」
雲淺月仿若不聞,對她理也不理。
玉紫羅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衣袖,對她杏眸圓瞪,「你幹嘛不理我?」
雲淺月甩開她,輕飄飄揮手,便將她甩出了一丈遠,頭也不回地進了榮華宮,對迎出來的綠枝吩咐,「請紫羅公主去翠華軒休息!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來打擾我。」
綠枝恭敬地垂首,對被雲淺月甩開勉強站穩的玉紫羅道:「請公主隨奴婢來。」
玉紫羅大怒,「雲淺月,你這是做什麼?將我軟禁嗎?」
雲淺月頭也不回,長長拖地的羅裙點點花光,榮華宮因為她的進入,似乎剎那被點亮。
玉紫羅看著她竟然無視她,惱怒至極,「雲淺月,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仔細我告訴華王叔和姑姑,你沒有姐妹之誼。」
雲淺月向裡面走去,對她的威脅不屑一顧。
「你……」玉紫羅氣得跺腳,抬步就往榮華宮裡面闖,一邊闖一邊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你知道不知道容景都要難受死了,那日我看他都吐血了,那臉白得和鬼一樣,你卻在這裡……」
玉紫羅說著來到宮門口,綠枝一揮手,守衛榮華宮的侍衛齊齊上前,長纓刀劍對準聽,將她攔在門外。她話語猛地一頓。
「紫羅公主請留步!淺月小姐請紫羅公主前往翠華軒休息。」綠枝看著她,聲音冷硬。
「狗屁的休息,本公主不累!」玉紫羅暴露出本性,金殿中那個端莊溫婉一國公主做派良好教養的人連個鬼影子都不見了,一邊罵著粗話,一邊抽出腰間的寶劍,對攔住她路的內廷侍衛出手。
內廷侍衛齊齊後退一步,瞬間無數只箭羽對準她,只要她輕舉妄動一步,他們就會放箭。對付上官茗玥的那一招,此時用在了她身上。
「本公主就不信你們敢射死我!」玉紫羅大言不慚,視而不見地傳入。
內廷侍衛都看向綠枝。
綠枝看向雲淺月,見她理也不理,她一擺手,內廷侍衛齊齊拉弓,數只箭羽射向玉紫羅。箭羽雖然不若對付上官茗玥那般密集,但也足夠一個武功高手受的。
玉紫羅沒想到這些人說放箭就放箭,雲淺月竟然縱容他們放箭,她頓時氣沖腦門,但也還不傻,不能真站在那裡不動給人當箭靶子,眼看根本闖不進去,她頓時後退數丈。
箭羽隨著她後退,也齊齊住了手,訓練有素。
「好啊,雲淺月,你有種!」玉紫羅額頭青筋直跳,氣得大罵,「竟然給少爺我玩這招。你果然是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依我看,你和夜輕染那個混賬一丘之貉。」
雲淺月此時走到內殿門口,伸手挑開珠簾,走了進去。
玉紫羅杏目瞪得溜圓,狠狠地挖著榮華宮的內殿,似乎要將走入內殿的雲淺月吃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夜輕染要她好好招待,她就這般對待她,她惱怒地瞪了半響,忽然轉身,向原路走去,撂下狠話道:「我到要問問夜輕染,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對我父王派來的請婚旨意不敬。」
綠枝攔住她,「紫羅公主,淺月小姐請你去休息!」
「給本公主滾開。」玉紫羅一揮手,扔出一直大蠍子。
綠枝到底是有些武功,驚得一駭,頓時退出了數丈,不敢再攔住。那個蠍子打在了一個侍衛的身上,那侍衛「啊」地大叫一聲,栽倒在地。
玉紫羅伸手一招,那蠍子回到了她袖子里,她對慘白了臉的綠枝道:「雲淺月欺負我也就算了,你們是什麼東西,也敢欺負本公主?再有誰敢攔著我一步,我就讓他嘗嘗我家小青蟲的厲害。」
綠枝不敢再靠前。
玉紫羅冷哼一聲,警告道:「本公主連無回谷都能出來,誰怕了你小小的皇宮?要不是裡面那個混賬女人是我姐姐,我就讓你們外面這些內廷侍衛都變成小青蟲嘴下的人干。」
除了那名侍衛痛苦的慘呼,無人說話。但是榮華宮的內廷侍衛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即便那名侍衛的慘呼聲駭然,嘴流出黑血,但是對準玉紫羅的弓箭到沒後退一步。
「夜輕染的手下倒是都骨氣硬,等本公主坐上他的皇后,非要好好收拾你們。」玉紫羅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她走了兩步,似乎嫌棄裙子太啰嗦,但也不能扯了,只能拉起來一些,步子邁得很重,顯出她心中的惱意。
這回綠枝沒敢攔住她,也沒跟著她。
她走出不遠,雲淺月從內殿出來,對那名躺在門口要被人抬下去的侍衛一揮手,一縷青霧頃刻間將他籠罩,須臾,他臉上的黑氣盡數褪去,痛苦的呻吟聲也沒了。她向玉紫羅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身回了房。
綠枝和所有人齊齊一怔。
那名內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謝淺月小姐救命之恩。」
雲淺月沒說話,綠枝回過神,一揮手,侍衛們收回弓箭,退了下去。
整個榮華宮靜了下來。
玉紫羅氣沖沖地回到金殿,此時已經下朝,官員們正往外走出。看到玉紫羅去而復返,都齊齊思付著著紫羅公主又要做什麼?難道二度請婚?
玉紫羅放下裙擺,調整臉色,難得氣沖腦門還沒忘了在這些大臣面前保持公主風範,免得讓這些人拿她不足為後說事兒。但她實在氣得夠嗆,即便臉色儘力調整,還是不太好,越過那些人走進金殿。
「紫羅公主,已經下朝了!」一位年歲稍微略長的大臣提醒玉紫羅。
玉紫羅腳步一頓,問道:「你家皇上呢?」
那位大臣立即道:「皇上陪同楓世子前往西山軍機大營點兵了。」
玉紫羅一聽,眉頭皺起,提起裙擺,就向宮外走去。
冷邵卓和雲離本來要前往榮華宮,見到玉紫羅,齊齊對看一眼,雲離出聲喊住她,「紫羅公主。」
玉紫羅聽到熟悉的聲音,停住腳步,對雲離挑眉。
「公主是要找皇上?可有何事?」玉紫羅在榮王府也住過兩次,雲離與她還算相熟。
玉紫羅臉色不好,「反正你管不了的事情。」
雲離這麼長時間對雲淺月的了解,知道玉紫羅怕是沒在雲淺月面前討得好處,那個人自然會對她好好招待一番,他微微一笑,「皇上如今陪同楓世子點兵,西山軍機大營是軍事重地。一般人難以進入。紫羅公主要找皇上,還是在宮裡等!皇上應該用不多久就會回來。」
玉紫羅不屑地道:「西山軍機大營一般人難以進入,但攔不住本公主。」
「我知道公主有這個本事,你要橫衝直闖,拿出以前的性子來,還真是沒有幾人能奈何得了你。但是如今你可不是羅玉,可以橫行無忌,不知禮數,你如今的身份是紫羅公主,東海王書函前來結親的公主,後宮的事情無論發生什麼,一般不會傳入朝堂,但是出了這皇宮,發生點兒什麼事情,那是很容易就傳出去的。公主你確定你如今的身份適合前往軍機大營找皇上?」雲離悉心為她著想。
玉紫羅臉色頓時難看,但不能不說雲離說得有理,她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見四下有朝中大臣的目光都看過來,都在猜測她此番二回來找夜輕染的用意。若是她再去出宮追著夜輕染找他算賬,那麼他可有理由以她不知禮數不適合為後推拒婚事了。想到此,她惱道:「我才不會讓他如了意!」
雲離的話語點到為止,笑看著她,不再多說。
玉紫羅看了他一眼,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如此說我是對我好,你幫著的人是雲淺月,我不會領你情的。」
雲離笑著點點頭,「妹妹她如今心裡苦,我這個作為哥哥的,自然要幫襯一些。」
玉紫羅輕叱一聲,撇嘴冷哼道:「她心裡苦?她心裡的苦能有那個笨蛋的心裡苦?將自己的女人送給別的男人,自己日日對著一幅破畫像看個沒夠。」
雲離心思一動,大體知道她說的人是誰,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玉紫羅似乎懶得再與他在這裡說,她連番趕路來到京城,早先憋著一股勁,要拿下夜輕染,如今勁散了,她也累了,揉揉肩膀,轉身離開。
雲離知道羅玉以前不喜歡容景,但是如今聽語態對他反而抱不平,他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沒有誰對誰錯,無非都是受害者。
「喂,翠華軒怎麼走?」玉紫羅走了兩步,想起還不知道翠華軒在哪裡,回頭問雲離。
雲離搖搖頭,「我在皇宮裡走動的不多。」
「我帶你去!」冷邵卓一直沒開口,此時開口。他自小和雲淺月時常在皇宮裡打架,皇宮裡的所有宮殿都被他們追著打遍了,翠華軒雖然偏僻,距離榮華宮甚遠,但是他還是找得到。
「好,那就你帶我去!」玉紫羅打著哈欠,招招手。
冷邵卓頭前帶路,領著玉紫羅前往翠華軒。
雲離站在那裡看著二人身影一前一後走遠,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再去榮華宮,而是轉身向宮外走去。有些朝臣們想探聽風聲,都向他聚了過來。
雲離再不同以前,剛入朝那會兒,對同僚間這種試探寒暄恭維應付做不來,如今早已經得心應手,應付得遊刃有餘。一眾人追著他出了宮門,直到他上了馬車,也沒探出個什麼消息來,很多新人都暗中覺得這個雲王雖然與他們年歲相差無幾,但是這份城府非一般人能比。否則他怎麼會既景世子之後擔任了當朝的丞相之職。
冷邵卓帶著不停打哈欠的玉紫羅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了翠華軒,玉紫羅一看到翠華軒旁邊的宮殿寫著冷宮兩個大字就怒了,「好個雲淺月,竟然將我安排在這裡。我剛來天聖皇宮,她就讓我住冷宮!」
頓時火冒三丈,睡蟲滾沒了。
冷邵卓溫聲提醒,「公主,翠華軒雖然靠近冷宮,但不是冷宮,與冷宮是分屬兩個宮殿。裡面風景極好,很是清幽。」
「清幽個屁!這裡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我不住在這裡。」玉紫羅對冷邵卓遷怒,「你也是喜歡雲淺月的人,別以為我不記得你,你就是那個送雲淺月香囊的冷小王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才將我領到了這裡。帶我回去。」
冷邵卓承受玉紫羅的惱怒,面色溫和,溫吞地道:「公主,我看你累了,既然來了,不如就在這裡休息。沒有人打擾,清幽,才適合休息。」
「不行!」玉紫羅轉身就走。
冷邵卓站著不動,對她提醒,「回去的話,還需要再走半個時辰。公主確定?」
玉紫羅停住腳步,氣得臉都青了,半響,才罵道:「我他媽的就是腦袋被驢踢了,才來蹚這趟渾水。該死的!」話落,她實在不想再走半個時辰回去找雲淺月算賬了,恨恨地進了翠華軒。
冷邵卓見玉紫羅走進去,罵罵咧咧地進了內殿,不多時,沒了聲音,顯然是累了睡下了。他才轉回身,離開了翠華軒。
冷邵卓來到榮華宮門口,對一名侍衛說了一句,那名侍衛進去稟告。不多時,那人出來,打開宮門,將他請入了榮華宮。
冷邵卓見榮華宮沒有花草樹木,滿宮殿清新的泥土,他想起數日前被她種上了牡丹。心下嘆了口氣,進了內殿。
內殿里,雲淺月正坐在桌前提筆書寫,知道他進來,並沒有抬頭,繼續著手中的事情。
冷邵卓在她對面徑自坐下,自己斟了一杯茶,也不打擾。
過了片刻,雲淺月放下筆,將幾個信封摺疊好,遞給冷邵卓,對他道:「這三封信箋,八百里加急,你稍後發往北疆。」
冷邵卓接過信箋,對她道:「直接給我遞給兵部?不需要皇上過目?」
「應該不需要,他知道我寫了什麼。」雲淺月淡淡道。
冷邵卓點點頭,收起信箋,將他和雲離在金殿外遇到找夜輕染的紫羅被雲離勸說住他將其帶去了翠華軒之事對她簡略講述了一遍。雖然簡略,到也沒略過玉紫羅罵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聽罷笑笑,「穿了金裝也不像公主,說的就是她。」
冷邵卓想起玉紫羅前後男女裝判若兩人的情形,笑了笑,問道:「為何東海王會有書函,讓紫羅公主攪入了這個局?那封東海王的書函真的不假?」
雲淺月搖搖頭,臉色清淡,「不假。有人想求東海王一封書函,還是容易的。」
冷邵卓看著她,試探地問,「這事情與景世子……」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雲淺月目光看向窗外,眼中如蒙了一層輕紗,沒有什麼情緒地道:「今年的春雨還是下得少,外面我種植的牡丹還沒發芽,快入夏了,若是來一場大雨,牡丹該發芽了。」
冷邵卓一怔,有些參不透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收回視線,忽然一笑,對他道:「好久沒聽你講段子了,講幾個如何?」
冷邵卓收起情緒,對她道:「本王如今是親王了,哪裡還能出口就是黃段子?」
雲淺月頓時笑了,「親王架子就大了?」
冷邵卓無奈地看著她,任命地道:「也就你不拿我這個親王當回事兒。」話落,他放下茶盞,學著以前的樣子,講了起來。
雖然聽了數次,但是笑點永遠是笑點,不會降低。
夜輕染從西山軍機大營點兵送容楓離京回宮,沒去御書房,徑直來到榮華宮,剛到宮門口,便聽到裡面傳出冷邵卓陰陽怪氣的聲音,他仔細聽了一下,笑著走了進來。
綠枝迎上來,對他低聲將紫羅公主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他點點頭,進了內殿。
冷邵卓看了夜輕染一眼,也沒站起來,繼續講。君臣有別在他們這幾個人私下的小圈子裡,似乎不存在。私下裡,並不十分恭敬。
夜輕染也不擺皇上的架子,坐下來陪著雲淺月一起聽。說到好笑的時候,他比雲淺月笑聲還大。似乎又回到了昔日,雲淺月依然是雲王府淺月小姐,冷邵卓依然是改過自新的冷小王爺,夜輕染還是那個張揚洒脫的染小王爺,時間並未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