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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煙迭起

  神使被少主小懲大誡打傷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雲山。 

  三堂長老和一些緊張神女之人本來都已經按耐不住想要請求上官茗玥下寒池相助雲淺月,但是見神使受了處罰,都生生地打消了念頭。 

  誰也不明白上官茗玥是怎麼想的,將神女帶回雲山,卻是任她自己在寒池下自生自滅。 

  但是少主是整個雲山的主子,他有命,任何人不準反抗。 

  雲山所有人只能靜觀其變。 

  藍翎、紫琪是上官茗玥的近侍,二人送神使回司神殿後回到雲宮,守在宮門口互相對看,臉色和雲山所有人一樣寫滿憂心。 

  雲族千萬年來,每一代少主和神女承位,都經歷了一番坎坷,傳承至今,但只有兩千年前的一代和這一代出的異數和波折最大。兩千年前那一代挺過了,神女一脈又繼續傳承了兩千年,希望這一代神女也能渡過劫難。 

  正如神使所說,若是神女渡不過劫難,死在萬年寒池,那麼她的靈術會永遠被封在萬年寒池,這一脈就此消亡了。神女一脈若是消亡,勢必減弱少主一脈。雲山就再無兩脈合一的強大靈術了。 

  雲宮裡面寂靜,整個雲山寂靜。 

  一晃又是十日。 

  十日之後,三堂長老也坐不住了,從掌刑堂出來,匆匆去司神殿找神使。 

  神使被上官茗玥打得那一掌雖然不是極重,但她因為擔憂雲淺月,又對上官茗玥不讓任何人下寒池助她鬱結於心,所以,養了十日傷也還未曾大好,臉色蒼白地躺在榻上。 

  三堂長老進了司神殿後,直奔神使住處。 

  一名內侍守在門口,攔住了三堂長老,不卑不亢地道:「三位長老請回!神使傳話,不見任何人。」 

  三堂長老一怔,一位長老連忙道:「神使如今可探出神女氣息了?」 

  內侍搖搖頭,「神使這十日來一直養傷,不能啟動靈力再探神女氣息。」 

  「是不能啟動靈力再探神女氣息,還是根本就探不出來?」一位長老問。 

  那內侍向內殿看了一眼,低聲道:「三長老別來難為神使了!您三人不該來司神殿,應該去雲宮找少主。」 

  三堂長老嘆了口氣,「若是能找少主,我們便也不來司神殿了!」 

  內侍不再言語。 

  三堂長老見司神殿緊閉殿門,他們來了,神使應該知道,如今派人攔了,就是探不出結果,不再置理此事了,互看一眼,齊齊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內侍見三堂長老走了,回身進了內殿。 

  又是十日一晃而過。 

  這一日,距離雲淺月來到雲山一個月零兩日,距離跳下萬年寒池整整一個月。 

  整個雲山比十日前更是素寂壓抑,雲山頂上籠罩的祥雲似乎也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灰色。青山屏障外的碧湖一夜之間結了一層冰,碧湖兩岸的稀世玉蘭花忽然枯萎。 

  似乎一夜時間,就由春末夏初步入了冬季。 

  看守雲山的隱衛震驚了,消息直傳入青山屏障內。整個雲山居住的所有人都傾巢出了青山屏障。人人不敢置信地看著存活了千萬年的雲山,本來彷彿仙境,一夜時間改了樣,似乎有一種要消亡的預兆。 

  三堂長老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先是前往青山屏障外確認事實,之後二度闖入司神殿。 

  那名內侍剛要攔阻,三堂長老打開她衝進了司神殿。入眼處,只見神使無聲無息地躺在榻上。三人面色大變,齊齊回身問內侍,「怎麼回事兒?」 

  內侍惶恐地道:「奴婢也不知道,昨日神使還與奴婢說了話……」 

  「說了什麼話?」三堂長老齊聲問。 

  「說……」內侍猶豫了一下,垂下頭道:「說恐怕這一代神女……真要消亡了。」 

  三堂長老面色一變。 

  大長老很快恢復神色,鎮定了片刻,又問,「還說了什麼?」 

  內侍搖搖頭,「再沒說什麼……」 

  大長老抬步上前為神使號脈,片刻后,手一顫,臉色發白地道:「神使閉息了。」 

  兩位長老身子一震。 

  「神使是除了少主和神女外,整個雲山最能感知天命的人,如今連她都閉息了,不知是生是死,神女真怕是……」大長老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難道上天真要消亡雲山了?」二長老輕顫著問。 

  無人回答他。 

  「走,我們去雲宮!」大長老猛地一咬牙,快步出了司神殿。 

  二長老、三長老立即跟在大長老身後。 

  整個雲山的人都因為雲山一夜驚變被震動,雲宮內卻依然無聲無息,半絲動靜也無。 

  藍翎和紫琪也得到了雲山驚變的事情,但二人謹遵上官茗玥吩咐,他自己不出來,絲毫不敢打擾他。 

  三堂長老急匆匆來到雲宮,見雲宮依然如故,對藍翎和紫琪問,「少主閉關還沒出來?」 

  二人搖搖頭,「沒有!」 

  三堂長老對看一眼,忽然齊齊跪在地上,對著雲宮裡面大聲道:「雲山發生天變,唯恐不詳。請少主出關!」 

  雲宮內無人應答。 

  三堂長老又重複了一遍,「雲山發生天變,唯恐不詳。請少主出關!」 

  雲宮內依然無人回話,也無動靜。 

  「少主可否在宮內?」大長老問向藍翎和紫琪。 

  二人點頭,「少主從進入宮內,我二人一直守在這裡,不曾見他出來過。」 

  三堂長老對看一眼,眼中閃過同一種顏色,忽然齊齊站起身,大踏步闖進宮門。 

  藍翎、紫琪剛要攔阻,被三人大力打開,二人後退了數步,對看一眼,也知道今日事情茲事體大,雲山發生如此大變,少主是雲山之主,必須有他坐鎮,便也不再強硬攔阻。 

  三堂長老來到宮門口,齊齊出掌,對準緊閉的宮門。 

  就在這時,宮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上官茗玥從裡面走了出來,一如一個月閉關前,錦繡玉帶,容姿未改。 

  三堂長老一怔,齊齊撤了手,喊了一聲,「少主!」 

  「我都知道了!」上官茗玥看著三人,臉色鎮定,面無表情地對藍翎、紫琪吩咐道:「傳令,雲山所有人都回各自宮殿,沒有我的命令,不準私自有任何動作。」 

  「是!」藍翎、紫琪齊齊應聲而去。 

  「你們三人也回自己的宮殿!」上官茗玥又對三堂長老吩咐。 

  三堂長老一驚,大長老試探地問,「那……少主您?」 

  「我去萬年寒池!」上官茗玥薄唇抿起。 

  三堂長老面色大變,大長老立即又問,「您是去救神女?」 

  「救?」上官茗玥挑眉,冷血無情地道:「我是去看看她死了沒有!」 

  三堂長老看著他,頓時失了聲。 

  上官茗玥不再理會三人,抬步向萬年寒池走去,錦繡華袍的身姿看起來分外孤寒冷冽。 

  三堂長老想要跟隨,但是知道上官茗玥的性情從來說一不二,這個時候,不敢觸他霉腳,互看一眼,齊齊嘆了口氣,雲山是消亡還是如何,人力也改不了,齊齊轉身回了宮。 

  上官茗玥來到萬年寒池,他的雲隱暗衛將寒池守得密不透風,見他出關,隱衛之首現身,低聲稟告,「從神女跳下寒池之後,裡面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傳出,神女恐怕……」 

  上官茗玥抬起手,那隱衛話語立即戛然而止。 

  上官茗玥站在寒池邊上靜靜地看了片刻,清冷地對那名隱衛吩咐道:「將消息傳去天聖一份。」 

  那名隱衛立即垂首,「是!」 

  「守住這裡,任何人不準下去!」上官茗玥又吩咐。 

  「是!」隱衛再度垂首。 

  上官茗玥不再吩咐,縱深跳下了萬年寒池,錦袍的身影轉眼間便消失在白茫茫的寒氣中。下面傳來衣袂摩擦冰凌的沙沙響聲之後,再未傳來聲響。 

  萬年寒池上恢復素寂。 

  整個雲山經過短暫的轟動之後,也都聽從上官茗玥的命令,人人回了各自的宮殿。 

  一日之後,上官茗玥未出萬年寒池。 

  十日之後,上官茗玥依然未出萬年寒池。 

  半個月之後,上官茗玥依然未出萬年寒池。 

  三堂長老沒有想到不止是神女跳下寒池十數日無脈息傳出,少主跳下寒池半個月再沒出來,心中恐慌,若是雲山沒了神女,雲山還能繼續,但若是沒了少主,那麼雲山可就真正等著消亡了。三人六神無主地出了宮殿,前往萬年寒池。 

  三人來到萬年寒池,被雲隱暗衛攔住。 

  雲隱暗衛在雲山一直是少主掌管,分屬少主親衛,少主不在,雲隱暗衛之首便如他親在。有他們看守萬年寒池,且有少主命令,即便三堂長老靈術高深,是掌刑堂三元老,少主、神使之下,三人地位最為崇高。但是也難以闖過雲隱暗衛的看守之地。尤其掌刑堂在雲山的地位從兩千年後便低了一個層次,靈力承接也遠不及兩千年前。所以,三長老來到寒池旁,本想下去一探究竟,但是被雲隱暗衛攔住,寸步難行,他們只能幹等在寒池旁。 

  同一時間,雲山外,萬里之遙,天聖之地,戰火硝煙。 

  兩個月前,雲淺月離開天聖那日,容景和夜輕染一個坐鎮蘭城,一個坐鎮馬坡嶺,一直半個月,未曾興起戰事兒,兩軍平靜。半個月後,夜輕染突然反攻馬坡嶺,親自領兵,兵分三路,對馬坡嶺包抄。容景嚴守馬坡嶺,亦是三路出兵,馬坡嶺再度進行了一場血戰。 

  這一戰,一直打了三天三夜。參與那一戰的人,對那一戰一生難忘。 

  目睹戰爭的隨軍史官記上了這樣一筆,「馬坡嶺之戰,屍橫遍野,血染十里。馬坡失魂,山河震動。王者之戰,天地失色。」 

  寥寥數筆,道盡了馬坡嶺之戰的慘烈情形,也將天下人對戰局的看法改觀。 

  天下多一半人推崇容景收復河山,認為夜氏百年來黑暗無道,氣數已盡,已經窮弩之末,傾覆之日可待。但是不曾想,馬坡嶺之戰景世子和天聖新皇打了個平手,最後結果以兩王齊齊受了重傷,兩軍皆疲憊,再無戰鬥力之下鳴金收兵。 

  這一結果,大大出乎了所有人預想。 

  這一刻,天下人才看清了這位夜氏新皇的能耐,一些不了解他的人,終於意識到能被夜氏先皇捨棄親生兒子扶持培養繼承皇位的繼承人自然不是軟腳蝦。他有著暗龍使,暗鳳使,以及遍布天下的夜氏皇室隱衛在暗中,出外歷練七年埋伏在天下各地的暗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是那麼好對付,若是以前景世子妃藏拙,那麼他也同樣在藏拙。 

  真正的本事顯露出來,他不次於景世子的本事。 

  天下百姓們持觀望態度,之所以有閑心觀望,是因為戰火在馬坡嶺,只固定在了馬坡嶺三十里地方圓,並未波及在外,未有百姓牽扯傷亡。 

  古往今來,改朝換代,戰爭無數,百姓們根深蒂固的思想是覺得戰爭一起,黎民百姓受苦,多少家園被鐵騎踐踏受害,可是今次第卻全然顛覆古來慣例,顯然景世子和天聖新皇都有意不讓百姓的家園染血,所以,除了戰死的士兵和將士,戰爭未曾干擾到百姓的生活。 

  這一仗,打的是兵,是將,是謀,是略,是顛覆乾坤翻轉日月的能耐,打的不是百姓。 

  這一仗后,兩方都需要休養生息,戰局持衡,僵持不下。 

  半個月後,容景和夜輕染傷勢稍好,不急著開戰,倒是將目光轉出了蘭城和馬坡嶺之外,放眼到了別處。夜輕染的目光放到了西延,容景的目光放到了南疆。 

  三國自立后,一直綁在一根繩上,但是數十日之前,南凌睿棄皇位而去,將南梁拱手山河傾國歸順容景后,終於有了變化。但是西延和南疆卻未做什麼動作。 

  這一日,西延國終於有了動靜,西延玥一紙詔書昭告天下,即日起,西延歸順天聖新皇,願出兵相助天聖護國。 

  同一時間,南疆女皇葉倩也昭告天下,百年前,南疆之所以未曾傾覆,皆因榮王相護。為抱榮王之恩,願傾國歸順景世子,還慕容氏舊主之位,出兵輔助後主,傾南疆權利,助慕容後主收服河山,還天下朗朗乾坤,盛世榮華。 

  兩道詔書一出,天下嘩然。 

  這時,也就是雲淺月在東海華王府解毒之時。 

  次日,西延玥點兵二十萬,有布衣卿相監國,他親自率兵出了西延。 

  同日,葉倩點兵二十萬,她因為懷有身孕四個月,不能出戰,而由皇夫雲暮寒帶兵出了南疆。 

  兩方人馬,不約而同地前往一個目的地。西延的兵馬橫跨北疆,南疆的人馬橫跨南疆鳳凰關。兩方大軍在南疆以北,北疆以南的八荒山脈拉開了戰線。 

  西延玥對上了雲暮寒,戰場短短十日,從蘭城和馬坡嶺拉到了八荒山脈。 

  兩方大軍安營紮寨的當日夜便開始了第一戰,血染八荒山。戰爭同樣打了三日,以雲暮寒小勝西延玥為結果。戰線向北推進了百里,西延玥的大軍撤了百里,戰事對西延不利。 

  十日後,夜輕暖突然出現在了西延玥軍中,並且帶來了一萬夜輕染早先在德親王府做小王爺時私養的親兵烏衣騎。戰事瞬間由雲暮寒小勝轉為西延玥增強兵事,雲暮寒率領大軍止步不前。 

  夜輕暖當日夜便率領一萬烏衣騎偷襲南疆兵營。 

  雲暮寒雖然早有防備,嚴加戒備,但還是被她打了個人仰馬翻。夜輕暖出手狠厲,加之烏衣騎自小被訓練,有著不輸於皇室隱衛的武功和比皇室隱衛對軍事兵法還要懂的兵謀配合,雲暮寒手下雖然有葉倩給的直系親兵一萬,但依然不是夜輕暖對手。 

  南疆一夜之間損失了一萬兵馬,而夜輕暖所帶的烏衣騎只折損一千。 

  如今龐大的差距,令雲暮寒臉色發寒,支撐著被夜輕暖重傷的傷勢退兵五十里。 

  西延打了一場大勝仗,天下百姓也見識到了這位夜氏自小送去暖成培養的暗鳳公主的厲害。曾經有景世子妃壓了她一頭,顯示不出她的本事,如今景世子妃一走,她的狠和辣終於曝晒在所有人的面前。 

  西延一戰大勝,對鼓舞夜氏軍心大得好處,蘭城士兵發出歡呼聲。 

  夜輕染得到消息卻不見笑容,未有絲毫喜悅,只平靜地下了一道命令。這一道命令一經下達,轉眼間天下再起雲涌。 

  命令是,「北崎即刻出兵,相助西延玥,一舉傾滅南疆二十萬兵馬!」 

  北崎王名曰北青燁,歸順天聖后,就等待著命令,大軍一直在北崎邊境按兵不出,如今終於等到了夜輕染的命令,立即揮軍南山。 

  消息一經傳出,八荒山脈的南疆二十萬兵馬立即告急。 

  雖然南疆告急,夜輕染如此集合兩大兵力對付雲暮寒的二十萬兵馬,但是馬坡嶺中軍大帳內,容景卻未下達一條命令。 

  顧少卿、沈昭、凌墨等一眾將領想要去相救,但是一直等不到容景的命令,不敢不守軍紀私自出兵,只能急得跳腳。 

  這樣一等就是七日,這七日里,容景一步沒出中軍帳,也未與軍中將士議事。 

  七日之後,北崎大軍和西延大軍合於一處,兩軍整合后,第一時間對南疆二十萬兵馬發起了進攻。 

  顧少卿、沈昭、凌墨等一眾將領再也待不住了,不顧守在中軍帳外持劍而立的十二星魂,硬闖中軍大帳,他們必須要見到容景。 

  還不等他們闖入,容景走出了中軍帳,手裡拿著一封書信,臉色蒼白地看著眾人,沙啞地道,「她若是死了,我還要這萬里江山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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