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 手心裏的螞蚱
他離開了,溫珩卻站在原地沒動。
好久,身後才傳來動靜。
於小涵小心翼翼的探出個腦袋,討好的看著他,“溫老板,我知道走哪條路可以出去,還不用被人發現。”
……
溫川明在大廳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溫珩。
直到有人匆匆跑過來低聲說了幾句話,他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陰沉。
不過是一隻手心裏的螞蚱,讓他跳跳純屬娛樂,此刻竟然也想反抗!
手猛地合緊,溫川明冷笑了一聲吩咐,“訂婚照舊,就說小涵身體不適不宜現身,老三已經送她去醫院了。”
“是。”
……
蘇言蹊回到公寓,跟個空洞的木偶似的呆坐在沙發上,耳邊寂靜的宛如一片死海。
直到小怪跑過來蹭了幾下她的腿,她才咧開嘴角揉了揉它的腦袋。
打開電視,卻傳來主持人的聲音,裏麵正現場直播著這場轟動全城的訂婚典禮。
她眼眶發紅,像是一隻困獸,手也在微微打著顫,看著屏幕裏依舊歡聲笑語的一眾賓客,她甚至有些不能思考了。
直到門鈴聲的響起——
走到門口朝貓眼裏看了過去,溫珩正站在外麵。
他仿佛察覺到了她,她隻看了一眼,他的視線就朝這邊看了過來。
雖然知道他在外麵看不見自己,蘇言蹊還是下意識的往一旁躲了躲。
“開門。”溫珩說。
他身上還穿著訂婚典禮上的衣服,無一不在提醒著蘇言蹊剛剛發生了什麽。
她站在那,久久沒有動靜。
溫珩在外麵沉默了一會又道,“你再不開門我就踹了,我數到三。”
“一。”
“二。”
“三。”
他的三才落音到一半,緊關著的房門就突然被人拉開,一個小小的人影出現在眼前。
“有什麽事嗎?”蘇言蹊問。
她站在門口沒讓他進去,臉上沒什麽表情,可臉色幾近透明。
她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漆黑的瞳仁裏卻沒了往日的光亮,好似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的湮滅。
喉結上下翻滾著,溫珩上前一步,“小丫頭。”
“有什麽事在這說,”蘇言蹊打斷他,“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溫珩盯著她微微眯起眼,卻沒開口說半個字。
空氣沉悶到死寂。
蘇言蹊被他盯得倉皇無措起來,卻依舊麵無表情的道,“既然沒什麽要說的,那就請回吧,訂婚典禮可缺不得你這個男主人公。”
他扯了扯領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走進了客廳。
門在身後砰的一聲被關上,他拽著她的力度很大,根本容不得她掙脫。
可隻要意識到這個男人剛剛還和別的女人睡在一張床上,連空氣她都覺得是肮髒的。
強裝起來的鎮定和理智在那一刻被他的觸碰轟炸的全然倒塌。
惱恨之下,蘇言蹊尖叫著大喊,一邊喊一邊對他踢打,“你鬆開我!誰準你進來了,給我出去!出去啊!”
男人卻像山一樣巍然不動,她的拳打腳踢對他而言仿佛雨點,他輕而易舉地就將她鉗製住。
蘇言蹊喉嚨哽了一瞬,根本搞不懂他為什麽還要來她這裏。
她也想假裝相信他,可於小涵身上的青紫容不得她不相信。
被他喜歡到骨子裏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睡了。
隻要一承認這個事實,腦海裏就仿佛刮來一陣濃霧,熏的她眼前一片模糊,她停下腳步,愣愣的盯著地麵,直到有液體滴在光滑的地板上,暈染開一大片淚漬。
“你為什麽還要過來?”她沙啞道。
溫珩轉過身,盯著她看了一瞬,慢慢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裏。
鼻尖是她熟悉的氣息,連耳邊的聲音都是她深入骨髓的心跳,那一刻在他懷裏,她的呼吸和心跳,以及所有的感知都被他占有著,她甚至連掙紮都忘記了。
下頜抵在她的額頭上,他低聲安撫,“相信我。”
蘇言蹊強忍著的眼淚聽到這三個字後盡數砸落下來。
相信他?
拿什麽相信他?
是地上狼藉的衣物,還是睡在他身邊的於小涵?
一想起這些,呼吸就漸漸粗重了起來。
她諷刺的笑出聲然後推開他,狠狠的擦了把眼淚,她伸手指向門口,冷冷道,“出去,我的家不歡迎你。”
“從今天開始,我和你橋歸橋,路歸路,再沒有半分關係。”
她可以不計較他以往的那些緋聞,也可以忽略掉他身邊那麽多女人,這些都是他不屬於她的時候發生的事,她無權幹涉。
哪怕很在意,但也隻能假裝無所謂。
可是,在他們的關係還在進行中時,就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這是她不能容忍的事。
一想起兩個人睡在一起的畫麵,她就覺得全身的血液直往頭頂上衝,甚至控製不住她的呼吸。
“出去!”她加重了音調,一張臉都漸漸扭曲起來,“我讓你滾啊!”
溫珩臉色不好看的盯著她。
在他麵前向來隻會撒嬌的小丫頭,第一次跟他說出這麽重的話,就像少管所第一次看見他一樣又豎起了全身的刺。
他花了那麽多精力才將那些刺一一拔幹淨,可此刻那些刺又盡數長了出來,他連上前抱抱她都不能。
碾了碾指尖,他剛想上前,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徹底打破了客廳死一般的沉寂。
蘇言蹊聽不見手機裏說了什麽,隻能看見眼前這個男人周身慢慢籠罩了一層黑色的霧霾,到了最後,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陰沉的可怕。
他死死捏著手機,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出,如同隨時會被拉斷的弦。
不知過了多久,那片霧霾終於散去。
溫珩掛了電話,朝著蘇言蹊慢慢逼近。
蘇言蹊卻瞪著他,整個一防禦十足的小獸,眼裏的厭惡掩飾不住,“別過來,我讓你走沒聽見嗎!”
溫珩歎了口氣,黑眸翻滾,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可到了最後,他隻簡單的說了一句話,“小丫頭,相信我。”
蘇言蹊一怔,他卻已經抬腳離開。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頎長挺拔,可不知為何,她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那麽一絲妥協之下的疲憊和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