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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沈父出事

  “對了悠悠,你們學校啥時候拆啊?到時候你是去鎮上還是回市裏啊?”半晌,蘇媚生有些鬱悶地問。


  吳悠感覺臉不再發燙,就轉回身,有些心虛地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聽說好像暫時不拆,等你們路修完了和另外幾處需要拆遷的房屋一起弄……至於到時候我去哪,還真沒想好,估計還是回市裏的麵大……”


  “那就是說你還能在這兒教一段時間了?”蘇媚生一掃臉上的鬱悶,高興地問。


  “應該是這樣。”吳悠道,“那兩戶家長跟我說了,學校存在一天,他們的孩子就在這裏上一天學,學樣拆遷後,他們才去鎮裏。所以,我應該還能在這裏呆一段時間。”


  “那可太好了!悠悠,你在這兒上班,咱倆還能時常見見麵,否則我一個人都要悶死了。”


  “可也是。王帥哥有事不來一段時間,你感到鬱悶也是可以理解的。”吳悠壞笑道。


  “王墨啊,他不是姐的菜。”蘇媚生卻不氣惱,悠然道,隨即話鋒一轉,正色道,“悠悠啊,說實在的,據我觀察,王墨好像非常喜歡你,你真的不妨認真考慮考慮……”


  “哎呀你有完沒完?”吳悠被說中心事,紅著臉反擊,“媚兒,我聽那天去山上接你的人說,你的腳崴了,被杜逆用紗布包得好好的。喂,當時感覺特爽吧,哈哈……其實我看這個杜帥哥也很不錯。既然你對王總沒興趣,不妨認真考慮考慮他……”


  蘇媚生一下子想起來那天腳被杜逆握住的動心感覺,臉不由自主地紅了。吳悠見狀,說得越發起勁。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間鬧得不亦樂乎。


  一大早,周際就拎著一個大方便袋來到養老院,走到錢遠山的房門前,周際剛要敲門進去,忽然聽見裏麵有人說話,感覺聲音很熟悉,仔細一聽,原來是父親。


  周際敲門的手垂了下來,想了想沒有繼續敲,轉身來到院子裏,漫無目的地溜達,想過一會等父親走了再去找姥爺。


  沒想到剛離開錢遠山門前,周際的電話就響了,一看,正是姥爺打來的,問他怎麽還沒來。原來,昨晚周際和姥爺通過電話,說今天來看他,問他想吃什麽,他好到早市去買。接起姥爺的電話,周際不好撒謊,就說剛到門口。這邊剛放下電話,那邊門就開了,錢遠山和周西城一起走了出來。


  “小際,你也來了啊!”周西城略顯尷尬地搶先打招呼。


  周際看了父親一眼,點點頭沒吱聲,徑直向姥爺走過去,邊走邊打開手裏的袋子道:“姥爺,您瞧,這魚還活著呢!中午我給您做您最愛吃的糖醋魚!還有,這是咱家樓下那個糕點鋪做的桂花糕,我記得您非常喜歡吃,就特意拐了個彎去買了點……”


  周西城看著兒子一樣一樣地往外拿東西,不禁有些汗顏,心想自己這個做女婿的,還不如做外孫的,這些年老人喜歡吃啥,他竟然一無所知,更別提買了。平時,都是錢豔張羅。現在,錢豔沒了,他每次去看錢遠山,也就是拿兩瓶好酒。雖然他也是真心關心老人,但給人的感覺總是冷冰冰的,禮節性很強,完全不像周際這樣,帶來的東西充滿了煙火氣,溢滿了濃濃的親情。


  “小際呀,這魚你怎麽不讓賣魚的直接收拾出來呢?待會你自己收拾多麻煩啊?”周西城沒話找話。


  周際沒吱聲。錢遠山借著放東西的機會,悄悄碰了周際一下,滿眼都是期待。周際無奈,淡淡道:“這魚要中午才吃呢。早上收拾出來,到時候就不新鮮了,味道也會差很多。”


  周西城轉過身,偷偷地撇了撇嘴。


  幾人坐下。周際和姥爺聊了幾句,因父親在旁邊,就感覺有些不自然,於是閉嘴,拿出手機玩,一時氣氛有些尷尬。周西城看了一眼嶽父,從包裏取出一張卡遞給周際:“小際,知道你要複讀,爸爸非常高興。這卡裏有兩萬塊錢,你先拿去用吧,不夠再跟我說。”


  “我自己有錢,不用。”周際頭也沒抬,悶聲道。


  周西城和嶽父對視一眼,搖了搖頭,把卡放到桌子上。


  “是回學校還是報社會上的補習班?要不要我去和學校溝通一下,還是……”沉默半晌,周西城有些笨拙地看向周際問道。


  “我都搞定了,用不著你。”周際仍然沒有抬頭。


  周西城又勉強坐了一會兒,見兒子始終不理自己,覺得很無趣,隻得找個借口起身告辭。


  周西城剛走出門口,周際就蹭地一下子跳起來,來到姥爺跟前,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看得錢遠山有點發毛:“怎麽了際兒,我有哪裏不對嗎?”


  周際笑著點點頭道:“還好,沒有瘦,好像比您剛來的時候還胖了點兒。”


  “你個臭小子!我還以為


  臉上長花了呢?”錢遠山心裏一陣溫暖,笑著道。


  “姥爺,今天我是這麽安排的。上午,我幫您搞一下屋裏的衛生;中午,我給您做一頓大餐;下午呢,就是看看您這兒還缺什麽東西,咱倆到超市去買……我既然決定複讀了,就得全力以赴,以後來看您的時間就少了,您自己一定要保重身體……”周際碎碎念。


  兩人正說著話,周西城去而複返,見一老一小都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略顯尷尬地笑笑道:“小際,有一件事,我決定還是要告訴你。”說完徑自在椅子上坐下。


  周際看了父親一眼,滿是困惑。


  “你沈叔叔出事了,”周西城神情嚴肅地道,“紀委目前正在查,有小道消息說貪汙受賄數額巨大,一旦查實,後果不堪設想。”


  周際吃了一驚,一下子愣在那兒。


  錢遠山也感到有些意外:“你是說澤明?不大可能啊?我還沒退下來的時候,曾因工作關係和他打過幾次交道,精明是精明了些,不過我感覺是挺有原則的一個人哪……”


  “紀委的網站都已經發布消息了。按照慣例,如果沒有確鑿證據,紀委是不會發布某個官員被查的消息的。換句話說,紀委一旦發布,那肯定是已經初步查實了。”周西城道。


  “也是。”錢遠山點點頭,在屋子裏走了幾步,歎口氣停下道,“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和我談過你這個同學,說他在副廳的位置上幹了十來年,就是上不去……”


  “是啊,”周西城長歎一聲,充滿感慨道,“澤明提副廳那年,好像才三十四五歲,放眼全國,那都是非常年輕的,前途一片大好啊!可是一轉眼十來年過去了,他還在原地踏步。我倆在一起聊天時,他難免有些牢騷,但我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居然會走到這一步。唉,實在讓人痛心哪。”


  錢遠山也歎了口氣道:“很多官員都是這樣,仕途不順,就會琢磨錢了。唉,你說這個沈澤明,現在也就四十五六歲吧,還年輕得很哪,前途依然一片大好,怎麽就走到邪路上去了呢?”


  “是啊,按理說就算澤明現在提副廳,也算是比較年輕的。可是,怎麽說呢?他年少得誌,難免對自己期望過高,一旦事與願違,他就有可能接受不了,劍走偏鋒了……”


  對沈澤明的出事,翁婿兩人唏噓痛心不已。


  “那小潔現在怎麽樣?”周際趁父親和姥爺說話的間隙,有些焦急地問。


  周西城看了兒子一眼道:“我昨天去看過你沈姨了,她已經把你沈叔叔出事的事情告訴小潔了。我特意問了下,你沈姨說小潔很堅強,目前應該沒什麽事情……”


  周際想了想道:“我聽說被查的官員財產都會被凍結。小潔在國外讀書,正是用錢的時候,她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周西城看了嶽父一眼道:“紀委辦案,肯定會有他們的規定,這塊我還真不太懂。不過目前看應該沒什麽問題。就算你沈叔的個人財產被凍結了,你沈姨是國企高管,收入也完全可以供得起小潔在國外的花銷……”


  “我想小際擔心的是,萬一澤明的妻子也被卷進去怎麽辦?”錢遠山看了周際一眼,不無擔憂地道,“從以往慣例看,夫妻一方貪汙受賄,另一方也往往難逃幹係……”


  周西城聞聽歎了口氣道:“唉,說實話,現在我都有些不理解我這位老同學了。想當年他可是書生意氣,視金錢為糞土啊!現在怎麽就……唉,但願他妻子不會牽涉進去。”


  翁婿兩人繼續聊沈澤明的事,周際無心繼續聽,急忙來到屋外,撥通了沈至潔的電話,卻語音提示為關機。周際打開微信,想給沈至潔留言,想了半天卻不知寫什麽好。正煩惱間,卻忽然發現,上次兩人在微信上溝通,已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周際本以為,他和沈至潔將會越走越遠,最後可能都會失去聯係,天各一方。沒想到,突如其來的變故,又讓他對這個優秀的女孩子放心不下。他甚至有一種預感,從此以後,兩人的聯係將會越來越緊密。


  下午在教學樓前和孫阡陌不歡而散後,鄭好心裏亂極了,索性請了假,一個人在街上閑逛。


  八月的春城,熱浪滾滾,午後兩點多的街道上,除了依舊川流不息的車輛,少有行人。陽光毒辣,鄭好熱得不行,信步來到學校附近的廣場上乘涼。


  廣場上卻人山人海,凡是樹蔭或是建築物的陰影下,都聚集了許多老年人,有的地方說是擠也不為過。這些頭發大多花白的老人,聚集在一起,享受著難得的午後清閑時光,有的聊天,有的下棋,有的打撲克……在幾處相對寬敞的樹蔭下,分別有幾群人在跳廣場舞,還有一群跳老式交誼舞的……


  可以說,廣場是老年人的世界,和鄭好格


  格不入。就像她和父母一樣。


  鄭好思前想後,幾種正常渠道弄來錢的可能都先後被自己一一否決。和母親要錢,一是沒有正當理由,母親不會同意給她;再就是母親心有餘而力不足,就算有心想給,也拿不出多少錢。母親所在工廠倒閉,隻得了幾萬塊錢安置費,她到這所重點高中複讀,母親就花了兩萬元,剩下的都投到了繼父和別人開的飯店裏,平時吃穿用度,都是繼父承擔,母親手裏根本沒什麽錢。


  和繼父李孝春要錢,也不大可能。說來李孝春也算是個風雲人物,當年在家鄉那個小縣城開了第一家洗車修理店,一度掙了不少錢,無奈後期沉溺賭博,把錢輸得一幹二淨,轉讓店鋪才還清賭債。妻子因此和他離婚,兒子跟著妻子生活。經此番變故後,他也傷了元氣,好在他為人精明,能說會道,應聘到一家企業做銷售,收入雖無法與開店時相比,但在當地也算不錯。


  據母親齊亞波講,就是在一次產品促銷會上,她和李孝春相識,繼而走到一起的。當年,李孝春銷售業績突出,達到了老板當初定的獎勵二十萬的額度。李孝春和齊亞波喜不自勝,打算把原有的房子賣了,加點錢換個大一點的,再加上裝修,這二十萬基本夠用。


  李孝春離婚後房子給了妻子,齊亞波雖有一套房子,但麵積太小,隻有不到六十平,一室一廳,鄭好平時就住客廳。雖說客廳做了簡單的隔斷,但臥室在裏麵,李孝春夫婦上廁所什麽的,都要經過客廳,十分不方便。他們做夢都想換一套大一點的房子。本以為這二十萬來得正是時候,沒想到老板心疼這筆錢,找種種理由不予兌現,後來幾經商談,才給了八萬。


  李孝春因此心懷不滿,就打起了歪主意,偷偷聯係了一家省外生產同種產品的廠家。這家公司老總正打算打入李孝春所在地區的市場,便許以高額提成,同時低價給貨。這樣,李孝春利用公司原有的渠道推銷產品時,就不隻推銷本公司的產品,而是偷梁換柱,加大力度推銷省外那家公司的產品,等原來的老板發現時,李孝春已經從中狠賺了一筆。老板氣得當即開了李孝春,並揚言要報複他。李孝春也自知做得過分,更怕老板報複,索性離開小城,和朋友在省城開起了飯店。


  走的時候,他並不同意把鄭好帶到省城,而是想讓鄭好仍在縣城讀書,跟著姥姥生活。齊亞波力爭,李孝春才勉強同意。後來知道齊亞波花了兩萬塊錢將女兒送到重點高中複讀,他氣得不行,為此和母校大吵了一架,差點鬧翻。


  自從撞破他和母親在一起的那刻起,鄭好就對這個男人心生厭煩,之後發生的事情,更讓她對李孝春心懷怨恨,平時也不給他好臉色。李孝春也把鄭好當心頭刺,對她不管不問,更談不上關心愛護。兩人可以說是針尖對麥芒,水火不相融。


  找姥姥姥爺要?也不行,最後肯定要反饋回到母親這邊的,而且他們也不會給她太多錢。找親生父親要?也沒有正當理由,而沒有正當理由,父親也就給她點零花錢,不會太多。


  鄭好坐在長椅上想了好久,冰淇淋吃了三個,也沒想出切實可行的辦法來。支付寶提不了現,京東白條隻對一部分人提供提現服務,而且額度低,還上征信,鄭好根本沒有資格。信用卡,她根本沒有,也無法辦理。


  鄭好鬱悶不已,沿著廣場邊緣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發現廣場另一側的路旁,有一家名叫正幫的小額貸款公司,正是以前在校門口宣傳單上看到的那家。鄭好心裏一動,猶豫了一下,之後快步穿過馬路走了過去。


  走到門口鄭好發現,這家小額貸款公司門麵不大,透過門玻璃偷偷向裏麵看了看,除了吧台前有一個眼鏡男在看電腦外,屋裏沒有顧客。鄭好想進去谘詢一下,又有些害怕,站在門口猶豫不決。


  眼鏡男注意到了門外穿著校服的鄭好,心中暗暗一笑,又有生意送上門來了!


  眼鏡男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邁步來到門外。鄭好見有人出來,急忙裝作路過的樣子快步離開。眼鏡男見怪不怪,對著鄭好的背影大聲喊:“喂!那位同學,是不是要用錢啊?我們這利息低,手續簡便,很好辦理的。”


  見鄭好停下腳步,眼鏡男接著道:“你是一高的吧?你們學校不少學生都在我們這裏辦過短期貸款,很方便的。而且我們很講信譽,嚴格替顧客保密,你貸款的事,就隻有你和我知道,別人是不會知道的……”


  鄭好禁不住臉紅心跳,猶豫了一下,轉身走過來道:“那個……我就是路過,也不是特別需要錢……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想具體問一下……”


  “外麵熱,咱們進屋談。屋裏有空調,涼快。”眼鏡男熱情地打開房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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