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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攤牌

  更一章大的。 

  突然多了七個人,萬宅再大也住不下了,萬磊只得讓人清出一座舊元侯府,讓邋遢道長等人暫住。當然,萬磊也知道這老傢伙這個時候來,是來爭取道教利益的,所以要經過長久的談判,釐定各自的權利和義務。 

  萬磊沒有主動去找邋遢道長談這事,而是把他諒在一邊,讓他先在沒有支付的情況下對北平城公民傳教試試,看看有沒有人信他那一套,等他們的行動受阻了,他們就明白順天府這潭水有多深,那時候什麼事都好談了。 

  萬磊不找他,邋遢道長也不好意思主動來找萬磊,兩邊乾耗著,不過邋遢道長比萬磊還急,因為北平城內的慶壽寺已經被佛教佔領了,而是慶壽寺還是北平城最大的寺廟,裡面還供奉著數萬北平軍的神位,可見佛教已經事先佔領了北平城,這讓矢志發揚道教的邋遢道長如何能不急。 

  既然被佛教搶了先手,邋遢道長自然要想把辦法把先機給搶回來,這不,他帶來了六位高徒,主要的目的就是順天府傳道。所以不等萬磊發話,他就搶先開始派人上街宣傳了。 

  不過這不上街還不要緊,一上街才知道傳教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這六個道士在街上擺攤,打算一邊給人看相算命,一邊當街賣藝搞宣傳,可是他們搞了半天,都沒一個人來理踩他們,很多人看到他們只是投來一瞥不屑一顧的眼神,就匆匆離去。 

  無趣地玩了十幾天,別說發展到一個信徒,連聽他們講道的人都沒有。不過他們也不是毫無收穫,他們發現北平城的百姓最喜歡在府衙外的一面公告牆邊圍觀,擠進去一看,才發現公告牆上不是帖著法令就是帖著一些招商招工之類的公告。他們也試著往牆邊貼一些道德經之類的玩意兒,卻沒人看,他們覺得更加無趣。 

  邋遢道長這邊毫無進展,萬磊的小日子卻過得很舒坦,經過多日的實驗,妙語等人成功地用硫酸鐵與滷水中提取出來的氯化鉀按比例加入其他物質相混合,做成了第一代化肥,施用於禾本科植物,起到了助長和防旱的作用。 

  實驗結果一出,萬磊自然不想浪費時間,與煉銅廠相配套的化肥工馬上開工,爭取以最短的時間內生產出第一批化肥,施用到城外一萬畝實驗田上,以便於對比產量,為以後研發更加高效的化肥積累實際數據,更是為了糧食的增產增收,畢竟缺糧的日子萬磊實在是過怕了。 

  在忙碌中,八月就匆匆而過,時近深秋,天氣越來越涼了,人們紛紛換下夏衣,改穿毛衣了。九月初五,出使北元的使團回來了,還帶回新的國書,使節解釋說,鬼力赤已經自立為汗,棄元國號改叫韃靼,所以要重新修定國書。 

  這種繁文縟節萬磊是不想過問的,再說了,這不過是個國號的問題,把雙方的國書改一改抬頭,這就結了,重要的是談判的內容。使節也算是不辱使命,除了帶回新國書之外,還帶回了對方的使者,重訂貿易事宜。 

  與人討價還價這種事,自然是趙鴻儒這個老狐狸負責,萬磊只給他一個底價,只要不低於這個底價,就能訂立和議。當然,如果能嘩啦出更多的利益,萬磊也是樂見其成的,所以指示趙鴻儒用盡心眼去跟來使討價還價。 

  其實,鬼力赤對以前的貿易條款都比較滿意,他派來的使者並沒有划價的意思。不過在新增的兵器貿易這一條上,雙方有些爭執不下,倒不是價格問題,而是火炮的問題,來使堅持要向順天府購置火炮,而這個條件是萬磊不能接受的。 

  在萬磊的心底里,還是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一條的,所以他可以把火炮賣給劉夫人一夥,也可以把冷兵器賣給蒙古人,卻不能把火炮賣給對方,因為火炮落到蒙古人手中,這些炮口遲早都會對準自己,這種損己利人的事,萬磊是不幹的。 

  在火炮問題上爭執不下,最後見順天府方面態度堅決,來使也只得放棄這個非份之想。不過他們也不是好打發的,又藉機要擴大糧食貿易的比重,即是要求順天府方面用糧食來支付馬匹和純鹼的價格,只有羊毛是用鐵器來支付。 

  對方多要糧食,如果是換在以前,萬磊肯定不答應,不過現在北平府從劉夫人那裡新收了十幾萬石糧食,存糧也算充足,而且鎮守山東山西的郭英也答應用七萬石糧食來換走蒙古大汗,所以賣出去一些也無所謂了。 

  這邊和談剛談妥,使臣剛離開才一天,韃靼人的商隊就出現了,看來新任韃靼大汗真是窮瘋了,急等著物資用來打仗。 

  由於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行雙邊貿易,萬磊也不親自出馬了,只是交代了一些應當注意防範的事宜,就讓趙鴻儒全權主理此事,加上有北平軍昌平部作為後盾,貿易過程應該是不會出問題的。 

  其實,北平城內也是缺各種物資了,特別是缺少羊毛。由於織戶多,上一次換回來的那些羊毛紡出來的紗已經差不過被用完了,很多織機面臨停工。作為順天府的挂名土司老爺,萬磊當然不能讓百姓停產,所以這批羊毛貿易來得也算及時。 

  另外,萬磊還鼓勵百姓種棉花和麻,早日實現紡織原料的多元化和自產化。當然,種桑養蠶這種玩意兒就不搞了,畢竟北方不適合干這些,而且絲綢屬於高端奢侈品,生產成本高且不好賣,明顯是吃力不討好,還是棉紡毛紡才是正道。 

  奮鬥了小半年,北平城內糧食基本自足了,百姓暫時不會餓肚子。工廠也有好幾個了,支柱產業也形成了,百姓也有工作了。城頭也搶修得七七八八了,就算是被大軍圍攻,也能扛住了。 

  另外,北平軍在捉緊時間訓練,野戰不吃虧了;蒙古各部在內鬥,短時間也不會南下;朝廷派來坐鎮山東山西的提督是個老好人,暫時也不會對順天府用兵,所以,順天府暫時是安全的,萬磊也終於可以閑下心來,辦一些更加重要的事。 

  這天一早,萬磊把一堆圖紙帶到鐵府交給鐵鉉,讓他照圖紙在高爐鐵廠的旁邊加建一個平爐鍊鋼廠。當然,這些圖紙只是廠房設計的部分,至於高爐等重要設備的設計圖紙在赤心和赤誠的手上,由他們倆負責打造。 

  萬磊也不給他們時限,只要他們儘力完成任務就行,畢竟現在順天府的財力還是有限,要不是新發現了銅礦山,鍊鋼廠這個項目萬磊還真沒法提。對於煉鐵和鍊鋼有什麼區別,鐵鉉雖然姓鐵,卻也是分不清,不過他也懶得理這些,只是拍胸口保證儘快完成任務。 

  把大事交代完了,萬磊回到家正想閉門搞研究,卻被急闖進來的趙雪兒給吵著了,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你不跟著你師父練功,怎麼有空跑這來了。」 

  趙雪兒臉一紅,這十幾天里,她由萬磊的跟屁蟲變為邋遢道長的跟屁蟲,典型的有了師父忘了哥的主,這也難怪萬磊不給她好臉色。不過,她的臉皮一向是很厚的,一咧嘴,就笑道:「哥,太師父請客,請你過去。」 

  「哦。」萬磊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卻還是擺弄著實驗桌上一堆磁鐵,沒有動身的打算。他當然知道邋遢道長這個時候請他是幹什麼,不過他不急,也沒必要著急。 

  「哎呀,別再磨蹭了,快點過去吧,妙語他們都去了。」趙雪兒卻急了,拉著萬磊的衣袖就要把他拽出去,而這一幕正好讓給丈夫送點心的傅闈看在眼中,她搖頭一笑,道:「磊之,事情也不急這一會,你先過去見一見道長吧。」 

  「唉,想等著吃些點心再過去都不成。」萬磊也是埋怨了一句,從碟子里捉起兩塊年糕,沖趙雪兒道:「你在家陪你闈兒姐,別再亂跑。」 

  「我也要跟著去,太師父還等著我呢。」趙雪兒追上來。 

  「我們談的是正事,你個小丫頭別摻和,在家跟你闈兒姐學學女工,以後找個好婆家。」萬磊話音未落,人已經走出數丈之外。 

  所謂宴無好宴,萬磊之所以不讓趙雪兒跟來,是免得她在場影響了談判的結果,畢竟這一次是攤牌了,談的是誰領導誰的原則性問題,絕不能兒女情長,是絕對不能妥協退讓的。 

  萬磊來到邋遢道長暫居的宅院,就見邋遢道長與一干弟子在院中等著了,明顯的人多勢眾,而萬磊是只身前來,氣勢自然不及,不過萬磊卻沒有怯陣,依舊大大咧咧地步入院中,大大方方地與眾老少道士打招呼,儼然就是這裡的主人。 

  當然,萬磊本來就北平城的主人,這一點邋遢道長也無法否認,也親身體會到這位東道的厲害,等眾道士與萬磊寒暄了幾句,他就直言道:「萬居士,老朽請你來,倒是有要事相商,咱們到內院去細談,可好?」 

  「閉門細談?」萬磊反問了一句,邋遢道長點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眾中小道士見師父要搞閉門談事,也不敢多說其他,紛紛離去。 

  在一間窗門緊閉的小客廳中,邋遢道長與萬磊分賓主坐下,氣氛卻有些凝重。邋遢道長倒了兩杯茶,一杯輕輕一彈就彈送到了萬磊面前,這才道:「居士,數月前你們約定之事,不知是否還當真?」 

  萬磊品了一口茶,感受一下這苦口余甘,才道:「道長請放心,在下許諾過幫你改革道教,就不會食言。」 

  「老朽倒不是懷疑居士的誠意,只是老朽日見老邁,而眾小徒於北平數月,卻不見發展出教徒,而佛教卻先入為主,老朽不免有些擔心。」 

  「道長您多慮了,沐講禪師等高僧只管禮佛頌經,世俗之事是無權過問的。」萬磊談然道,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訴邋遢道長:讓你傳教可以,不過不可插手世俗事。 

  「哦。」邋遢道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卻又道:「那麼居士可否也讓我教在北平開壇講道?」 

  「當然可以,只要不違反法律法規,我們順天府不會限制百姓的信仰自由。」萬磊如是道,當然,他說的不限制,其實就是限制,因為凡是沒有他鼓勵過的事物,北平城的百姓一般是不會接受的。 

  邋遢道長聽了萬磊這個說法,明顯是不滿意了,這十多天來,他早就試過了獨立傳教了,不過效果差勁得很,他也看出問題的癥結的所在——萬磊已經牢牢地控制住了北平城的人心,只要沒有他發話,別人是無法立足的。 

  不過,邋遢道長可不能明著說,話題一轉,就道:「老朽的幾位徒兒受居士教誨日久,也學有所成,是時候出師了,不知居士意下如何。」 

  「玩罷工?這老傢伙也夠精的!」萬磊心中暗暗冷笑一聲,就道:「也好,他們只是來求學的,學有所成自然就該離開了,今晚就請他們收拾行裝,我也好設宴答謝他們,這些日子來,都是他們在保護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是身無長物,只能以些少銀兩為謝,實在是慚愧。」 

  萬磊這邊乾乾脆脆地放人,反倒是邋遢道長騎虎難下了,他本來只是想以此要挾萬磊,畢竟這六個小徒的作用很大,他算定了萬磊不會捨得放人,現在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酬謝就不必了,眾徒受居士悉心教誨,所學都是真才實學,這就足以受用終生了。只是這些才能只有在順天府才能施展得開,老朽的意思不是讓他們離開北平城,而是希望他們暫時以傳道為主,平時居士有所差遣,直管吩咐他們去辦。」邋遢道長又道,他玩起了身份變換,讓這幾個小徒一邊當萬磊的助手,一邊當傳道士,借萬磊的名義來發展道教。 

  邋遢道長這點小算盤,萬磊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淡然一笑,道:「各位高徒若離去,我也有時間另行授徒,有眾多徒弟幫忙,一般不會勞煩到各位高徒了。」 

  萬磊直接表示又另召徒弟,擺明了要跟邋遢道長撇清關係,邋遢道長這下更急了,因為萬磊真這麼幹了,他幾個月的心血就白費了。他定睛看了似笑非笑的萬磊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閉眼沉思了一會,就直言道:「老朽想要將道教立為國教,不知居士怎麼看?」 

  「這是好事啊,道教乃本土宗教,自當立為國教。」萬磊還是一臉事不關己,國教嘛,就是一國之教,現在順天府都不是國,自然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邋遢道長也是人老成精,見萬磊嘴上贊成,臉上卻是一臉不以為意,當然明白萬磊這是無利不起早,所以品了一口茶,又道:「居士,如若我教協助你立國,你可否願意立我教為國教?」 

  「這個嘛!」萬磊還是搖搖頭,道:「首先,我順天府只是一介土司府,立不了國;再者,我順天府百姓崇尚真善美,而道教.……」萬磊欲言又止,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道教離真善美的要求還很遠,要想成為國教,先要改革。 

  「那居士以為,我教該如何才能當得起國教?」邋遢道長一皺眉,又問道。 

  「所謂宗教,不過是給世人立一精神家園,所以必先要理真,性善,心美。理不真,則人不信;性不善,則引禍端;心不美,則引萬惡。我順天府百姓本性皆純樸,如若不是恪守真善美之國教,只有弊沒有利,不立也罷。」 

  「我道教勸人求真求善求美,就是理真,性善,心美之教,立之定是有利而無弊。」 

  「呵呵,不見得吧。」萬磊又是一陣輕笑,這才直言道:「我不瞞道長,現在我順天府大局已成,百業待興,道教若能為所用,我就用,不能為所用,就棄之不用,我沒必要樹一個跟我敵對的宗教。」 

  「老朽可以保證,我教定不與居士敵對。」 

  「您年紀這麼大了,您的保證能多少年的效力?若是我立道教為國教,您的徒孫又起來反我,那豈不是養虎貽患?」萬磊白了邋遢道長一眼。 

  「這個.……」邋遢道長也無語了,因為萬磊所擔心的這個不是沒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以前很多道徒就是不甘心寂寞,走上追逐權力之路,最後身敗名裂,還把道教的名頭搞得很臭,倒是佛教知進退,不管是否得勢,和尚們一般不會插手政治。 

  「要我立你教為國教,這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先給我一個保險。這樣吧,咱們立定鐵誓,道教首領由政府冊封,保證永不插手世俗事;道士先是我順天府子民,才是道教中人,沒有法律豁免特權,一切與庶民等同;凡是出仕的道士,必脫教籍,不得以權為本教謀利;道教有限額,名額不可超過百姓百分之一;道教分教區活動,負責勸人行善,宣揚正義,嚴禁道士言語攻擊官府。」 

  「如此多限制,那我教還如何發展壯大?」邋遢道長不樂意了,因為照萬磊這麼一說,道教就成了官府的附庸了,一點獨立性都沒有了。 

  「您放心,只要道教安份守己,我會給他們一些更重要的權力,當然,前提還是不能危及我的權力。」 

  「更重要的權力?什麼權力?」 

  「掌管科技的權力,這個權力還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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