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章 一地雞毛的辯論
這個博覽會會館真是不錯，看的出來蘇聯方面也是很重視，給足了美國人面子。
某個做賊心虛，把自由世界底線露給文化沙皇的紳士，上下打量好像一切和自己無關。
「那麼這個掃地機器人的用處是什麼呢？它又不存在大眾生活當中。」
福爾采娃雖然在笑，但口氣上有些咄咄逼人的質問，「像是副總統說的，這種機器可以代替家庭婦女的勞動？甚至可以取代妻子，原來和睦的夫妻關係，妻子是可以被機器替代的？」
尼克松在和赫魯曉夫的對話當中，交替使用了家庭婦女和女人的稱呼。
這也是五十年代美國人的普遍認識，作為政客的尼克松也不能免俗。要知道女權運動當前還被美國保守派認為是對美國自由價值觀的一個傳統威脅。
福爾采娃正是在對話的間歇，上前一步加入到了討論當中，從尼克松的話為切入點。
福爾采娃就是一個女性，還是整個蘇聯職位最高、最有權勢的女性，一開口就把話題引到了女權問題上，抓住尼克松的話語漏洞展開攻擊。
「女權母國，恐怖如斯。」艾倫威爾遜心中嘀咕，周圍可是有全自動電子攝像機錄製呢，馬上將會傳遍全世界各地。
全自動電子攝影機也是沒有面向大眾的美國博覽會展品，知道的幾個人沒多少。蘇聯方面知道的人可能只有福爾采娃一個人，別問，問就是艾倫威爾遜也不知道怎麼泄露的。
顯然福爾采娃是早有準備，知道可能會出現激烈辯論，得知了全自動電子攝像機的存在，就想到了加入進去，為自己的仕途族考量。
蘇聯中央主席團委員親自下場打拳，威力恐怖如斯，一個老牌政客尼克松顯然也沒預想過會出現這種場面，一點心裡準備也沒有，「呃，我們尊重女性，自由世界當然注重守護家庭觀念。福爾采娃女士，你似乎對一些問題有所誤解，我的意思是……」
「意思已經在副總統先生的話中表露無疑了。」福爾采娃媚眼一拋，溫婉的笑道，「看來男女平等的問題還是在美國處在很尖銳的領域。」
「這種很抽象的問題，人和人是不同的，對於很多家庭來說，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作為政府，我們不能用行政力量去指導、命令該怎麼做。美國政府不能和蘇聯政府一樣，告訴公民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被福爾采娃突然襲擊這麼一下，尼克松一時間極為被動，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腦袋空白，尼克松作為老牌政客，還是很快找到了應付女拳師的辦法，並且對蘇聯的大政府進行了嘲諷。
當前美國這種自由觀的核心內容是傳統家庭生活背景下的經濟富裕和消費選擇——這種自由生活給男人提供了遠遠多於婦女們能夠享有的「追求幸福」的機會。
碰上蘇聯這種輸出女權格外賣力的國家，又有蘇聯中央主席團的委員福爾采娃親自下場打拳，陷入固有思維的尼克松一時不察，難免有些招架不住。
剛剛的尷尬時刻雖然時間不長，但確實是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尼克松的窘迫一面。
「福爾采娃女士，每個國家都是不同的，文化上不同，社會制度不同，不能因為這一些不同，就一定要對方接受你們的觀點。」英國外交大臣麥克米倫見此情況，直接開口對尼克松進行聲援，實踐著英美特殊關係的意義。
這也是英國這一次來到莫斯科的重要目的，怕美國在蘇聯的主場勢單力孤。
此時的麥克米倫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同樣他也是一個老派政客，年齡比尼克松還要大不少，見到美國人吃虧馬上言明立場。
艾倫威爾遜一副事情並不簡單的樣子，盯著麥克米倫的背影，「從面相上來看，你的首相之路基本上可以確定是要斷送了。」
選民每一張票的價值是同等的，男性選票也不會一張當兩張用。
完整版的言論要是泄露出去？艾倫威爾遜此時甚至已經腦中模擬，麥克米倫的私生女問題和今天的言論結合起來，會不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果。
「不錯。」被麥克米倫聲援的尼克松穩住心態，開啟了另外一個話題，「赫魯曉夫先生剛剛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並不是真正的平等。」
「並不是真正的平等。」艾倫威爾遜使了一個眼色，身旁的一堆外交官開始拍馬屁。
趁著這個時候，福爾采娃回到了蘇聯幹部隊伍的身後，在勃列日涅夫身後耳語一番，「問題不是蘇聯和美國，全世界的角度上更能令美國人啞口無言。」
美國的生活水平高，只能代表美國，並不能代表全世界，廣大的資本主義國家可多著呢。勃列日涅夫點了點頭，悄然走到赫魯曉夫身後低聲提示。
尼克松還在為搬回劣勢努力，「自由社會，講求的是平等，人人生下來只要是有手有腳的，都可以去奮鬥，政府憑什麼對奮鬥者高收稅去救濟懶漢？所以美國人只要奮鬥就可以在當步入中產階級行列，雖不是大富大貴，但生活也十分輕鬆。相比之下蘇聯的人民無論再怎麼奮鬥還是得被國家強制分配生活產品。這種片面的平均主義，並不是真正的平等，而是強行分配的公平。」
「片面的評價蘇聯或者美國，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要知道不論是美國，還是歐洲和其他地區的生活水平相比，都是不公平的。整個東歐幾百年來的經濟和西歐都無法相比，相信不管是美國還是英國都不會否認這是事實。讓我們挑選一個條件相似，都是從廢墟當中建立的國家，朝鮮和韓國怎麼樣？不知道尼克松先生覺得，這兩個國家誰的生活比較好呢？」
「我想尼克松先生，應該會以軍政府來做託詞，表明韓國並不是自由世界的一部分。」
尼克松一時間有些沉默，看起來今天的情況遠比他之前和英國外交大臣和外交部常務次長討論的更加棘手。
他並不知道，如果不是和麥克米倫、艾倫威爾遜討論的過於深入，今天其實並不會碰到這麼棘手的情況。
「當然不是，軍政府怎麼可能是自由世界。」艾倫威爾遜直接開口，暴起一腳把韓國踢出了自由世界，話鋒一轉道，「其實比較這些第三世界的國家，不能證明什麼，德國不就是最好的比較對象么，不需要比較什麼韓國朝鮮。」
朝鮮在這個時代的生活水平遠在韓國之上，這種比較對英美兩國是不利的。
自然而然艾倫威爾遜就把韓國開除了自由世界國籍，把比較拉到了聯邦德國和民主德國上面。
「聯邦德國是原德國的重要工業區，人口面積都是民主德國的好幾倍。」福爾采娃用流利的英語開口，「相反朝鮮和韓國的各項指標都處在同一個起跑線。」
「爭論，並不是爭吵。」艾倫威爾遜不慌不忙的笑道，「還是看一下展會比較好，尊敬的女士，尼克松副總統和大臣，不是專門來莫斯科吵架的，而是懷著充分的善意來到這，我們都明白，和平和發展是主流，兩次世界大戰的浩劫給人類留下深重災難和沉重教訓，世界各國人民對和平的追求十分強烈;和平發展成為世界的潮流，民心向背。」
「是的，我們同意英國方面的看法。」尼克松壓住氣不順的心情展開笑容，「而不是咄咄逼人的爭吵誰更對，誰更錯，讓時間來證明一切。談談我們洗衣機各有什麼優點，豈不比談論我們的火箭各有什麼威力更好？你想要的不也就是這種競賽嗎？」
「對，我們所要的就是那種競賽，但是你們的將軍說他們強大得很，能把我們摧毀掉。我們也能拿出點東西給你們看看，讓你知道蘇聯的精神。我們是強大的，我們能打敗你們。在這方面，我們也能讓你看點東西。」
「和平和廢除在國外的一切軍事基地乾杯」赫魯曉夫舉杯看向周圍，隨即是一片掌聲。
尼克松並沒有舉杯，「我們只是單純為了和平乾杯。」
「祝赫魯曉夫同志長命百歲。」勃列日涅夫舉杯祝願，隨後福爾采娃帶著其他蘇聯幹部舉杯示意。
尼克松終於舉杯道，「我要為這個乾杯。我們儘管不同意你的政策，但是我們願你健康。祝你長命百歲。」
「這也是我們的祝願。」麥克米倫舉杯道，「為了世界的和平和發展。」
「為了世界的和平和發展。」艾倫威爾遜緊跟著外交大臣的口吻，隨即，英國的外交代表團也紛紛舉杯，「為了世界的和平和發展。」
沉迷於酒精的艾倫威爾遜在想，到底是誰贏了？反正腦海中的歷史誰都沒贏，只不過蘇聯輸的早一些，美國輸的晚一些，尼克鬆口中的美國美好生活，已經被反智紅脖子、黑命貴、十分之一人口是癮君子的美國所代替了。
蘇聯不再是蘇聯了，美國就還是美國么？尼克松寄希望於中產階級撐起來的美利堅合眾國，當中的中產階級已經不是尼克松看到的中產階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