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斷絕關係
不過曾曉承認,她大姨有個瘋狂而又可悲的青春。
愛上了一個事業有成但卻有家室的男人,憑著美貌成功的得到了他,卻因為一個遙不可及的諾言至始至終都沒有得到一個名分。
永遠的借口如夢幻般的承諾,讓這個女人傻傻的等了一年又一年,像金絲雀一般,哪怕最後欺辱揭露拋棄,她也像個斯德哥爾摩患者,念念不舍,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曾曉聽完了,什麽話也沒有說,轉身給她大姨倒尿壺,留下那個女人滿臉荒涼的看著天花板。
也沒有問她後不後悔這個老套的問題,後不後悔,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曾曉以為她隻是一時興起想要傾訴一下罷了,可沒想到,第二天,這個女人就死了。
不是病死的,是她自己自殺的。
她沒有看見那可怕恐怖的場景,聽說,她大姨趁著晚上查完班後,自己一口一口啃著手腕,將動脈咬斷,最後失血過多而亡,血染紅了床單,滴下床,在床邊形成了不大不小的一個血窪,把早上查房的護士嚇得夠嗆,也就這樣,結束了她這可可憐的一生。
曾曉不知道怎麽會有人能有那麽大的求死之心,一口一口咬斷血骨,那已經絕望到地獄了吧,但她知道她早有預謀,因為這個女人最後還剩下點遺產,那個男人給她的點點補償,寫的是她的名字。
這件事不知怎麽就傳回了老家,半年不打一次電話的曾長軍,打電話讓她立刻回到老家,為的是什麽,就差沒有明說了。
曾曉實在是感覺惡心壞了,還好她大姨臨死前把不動產都賣了,不然,說不定還有更大的麻煩。
她爸和她繼母,隻知道她名下有錢,卻不知道有多少錢。
曾曉辦好所有手續後,天已經差不多快黑了,匆匆趕上最後一班從縣城到村子裏的公交車。小小的村子沒有什麽豐富的夜生活,整個鎮子靜靜的,定睛看,才會從那些枝葉樹縫中看到透出來的暖暖燈光,偶爾會有院子裏嘻嘻哈哈的乘涼聊天的聲音傳來,給靜謐的夜染上一層熱鬧。
曾曉踏著月光回到家中,院子客廳裏的燈都大亮,曾長軍和姚萬紅坐在院子裏正乘涼,姚萬紅正拿個大蒲扇呼哧呼哧的給懷裏的孩子扇著蚊子。
曾長軍看曾曉從外麵回來,臉色有些不是太好。
“這去哪了,把你弟弟一人放在家中,玩到這麽晚。”
“去縣城裏看了看同學。”曾曉淡淡道。
“看同學啊。”姚萬紅尖著嗓子。“曉曉同學多,這麽小就有同學聚會啊。”
曾長軍也不在意,隨意的點了點頭。“下次早點回來。”
孟翥一路小跑回屋,顛顛的捧著大半個西瓜出來。
“姐姐,吃西瓜。”一雙大大的眼睛巴巴的看著人心都化了。
“翥翥怎麽那麽乖。”曾曉趕忙接過。從廚房裏拿出勺子,和孟翥一人一口喂著吃。小孩子臉小嘴也小,一小口一小口咬著像個小貓吃食一般。
“曉曉。”
“嗯?”曾曉順手將孟翥嘴裏的西瓜子給摳了出來。“西瓜子記得吐出來,小心肚子裏長個大西瓜。”
孟翥嚇得頭一縮,摸摸肚子,乖乖的一點一點吐著。
“你大姨這些年過的還好嗎?”曾長軍有些吞吐,姚萬紅在一旁低頭哄著孩子,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曾曉深深的看了這兩人一眼,嗯了一聲。
曾長軍立刻來了勁。
“聽說你大姨這些年在外麵整了不少錢。”
“不知道,你們原來不是說她是破鞋嗎,能有多少錢,我不清楚”。曾曉也不想拐彎抹角,在她記憶裏,她媽平日裏軟弱少話,每每和曾長軍吵架,都是罵不還口,她不隻一次聽見曾長軍吼她媽和她姐姐一樣是個破鞋婊子。
曾長軍有些尷尬,看了姚萬紅一眼,姚萬紅趕忙接口道:
“這別人家的事我們怎麽知道,不都是聽說的嗎,瞧你這孩子,那怎麽也是你大姨啊。”
“現在人已經死了,說再多也沒什麽用了。”
“是是,過年的時候,給你媽上墳時多燒點,要你媽給你姨多帶點去。”
“嗯。”
曾曉點了點頭,伸手抹了一把孟翥的小下巴,濕淋淋的全是西瓜汁,從口袋裏掏出紙巾給他擦了擦。
“姐姐你也吃。”孟翥拿著西瓜往曾曉嘴裏塞,曾曉意思意思小小的咬上一口,孟翥才罷休。
“你大姨就沒和你說什麽?”姚萬紅忍不住的瞅了曾曉一眼。
“說了一些。”
“說什麽了?”曾長軍和姚萬紅齊齊看向曾曉。
“她說她給我留了些錢。”
“錢?多少?”
曾曉抬眼看了這兩人,笑了笑。
“也沒多少錢,給我留了一套破房子也沒法住人,我就給賣了。”
曾長軍和姚萬紅兩人倒吸一口涼氣。
“賣了,曉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才多大啊,這麽大的事怎麽就不和家裏人商量呢?”
“那房子是我的,有什麽好商量。”曾曉抬起頭看著這兩個火急火燎的人。
曾長軍正要發火,姚萬紅將他按住,衝曾曉笑了笑。
“那房子是你的,可你這話說的也太見外了,像是我們圖你錢似的,你爸的意思是外麵騙子那麽多,別在外被人騙了。”
“我在外麵,這麽些年,也沒見你們怕我被騙啊。”
曾長軍有些尷尬,他知道曾曉這是在怪他,可他除了有些愧疚,倒也不後悔,這村裏有好些姑娘也沒上學,不也嫁個好人家過的好好的,都說養兒防老,養個兒子怎麽也比養個女兒強多了。他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也不知道還能在工作幾年,他兒子上學娶媳婦不要錢嗎?
“你這……房子賣了多少錢?”哪怕有些尷尬,曾長軍還是厚著臉皮問了。
這話說罷,屋裏靜的可怕,曾曉動了動嘴,到底也沒有說什麽,孟翥也察覺到屋裏的氣氛,西瓜也不敢吃了,往曾曉懷裏縮了縮。
曾曉不回答,姚萬紅也不罷休。
“曉曉,你爸沒什麽意思,你看你爸現在年紀也大了,你小弟還那麽小,這以後也不好過啊,你看你也在外麵見了那麽多的世麵,隨隨便便找個工作也比我們強,你爸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
曾曉抬起頭死死盯著曾長軍,看的他不自在的撇過頭。
“拉扯我長大不容易?我倒要問一下,他什麽時候把我拉扯大?”
從小到大,曾長軍都嫌棄她不是個小子,雖然談不上虐待,但是看看他對待他小兒子的模樣,對比就很大的顯示出來,他所做的事可不是一個父親會做的。
曾曉環視了一周,現在這棟房子,本來就是她姥姥送給她媽的嫁妝,當初她媽下嫁給曾長軍時,她娘家是一萬個不同意,曾長軍原本就是個窮小子,看起來憨厚老實,卻不是能夠成功發財的料,不知她媽當時怎麽就迷上了他,死活要嫁。
她娘家不同意,可終究拗不過,豐厚的嫁妝帶過來,可把曾家上上下下樂壞了。
當時曾家住的還是土坯房,一大家子擠在一塊,姥姥不忍她女兒嫁過來受苦,大筆一揮,給她女兒蓋了個小洋樓。
當她媽剛死不久,曾長軍就迫不及待的將房子轉到自己的名下,這個房子在不久後,就成了他和姚萬紅的新房。
“曉曉,你別這麽說。”
“你閉嘴”
曾曉狠狠地打斷她,瞪著曾長軍。
“我媽嫁過來,你們就狠狠的吸她的血,大伯家的房子,小姑的嫁妝,那樣不是我媽想方設法貼補的,你們怎麽對她的?我舅病了,我媽跪著求你們啊,姥姥家敗落了,你們對我媽又做了什麽,說她是生不出男孩的母狗,我那時年紀是小,但是眼睛也不瞎”
曾曉忍下眼中泛起了的淚,深吸了幾口氣,頓了頓又道:
“我媽死了,你就把房子給占了,這是你的房子嗎,你怎麽住的就這麽安心啊,你怎麽就這麽沒用啊,現在還想惦記我大姨的錢。”曾曉現在也不想再和他們糾纏下去。
“我上學的錢,先前是我小舅家硬從牙縫裏麵省出來的,後來是我大姨給的,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媽死後,你又什麽時候管過我。爸…我也不想和你們撕破臉,你現在住的房子,還有我的一部分,理應房子分為四份,我姥姥姥爺,你還有我,現在我姥姥家也沒人了,那就說明這房子現在有我的一半,雖說不值錢,但我要是纏下去,你這個房子也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