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重蹈覆轍
柏雲鵬這次來見師父便於趙京傳來的消息有關。
接到消息，白冠覺得已經萬事具備了。常言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怎麽也沒想到趙京會出現問題。以白冠的多疑，恰在此時趙京一病不起，連送信都假手他人，而且連一向神出鬼沒的劉瞿也沒了蹤跡，這豈能正常。然而他還是大意了，或者說是太狂傲了。此時他還有一個好幫手，他自然有狂傲的理由，威武堂畢竟不是青龍堂那些廢物可比。
當問及曆陽那幾個莫名其妙的騷擾者時，柏雲鵬似乎心裏早有準備，隻是無所謂的點點頭。
柏雲鵬第二日便啟程回返曆陽。在那片山地附近，他整整轉悠了一天，還是沒有樊寧的任何消息。無奈，他隻好先行返回，畢竟，曆陽還有一眾人馬在等著他。
……
此時，馮正星仍在曆陽，他知道，那兩個人幾天之內便會回來。
果然，四天後年輕的黑衣人又出現在曆陽街頭。
馮正星有些驚訝，樊勇的女兒沒有一同回來，是留在了建康，亦或是？……他沒有多想。
現在他必須盯住這人，因為他發現，一批武林人物已經出現在曆陽。
黑衣人直接去了樊勇家，而出來時竟同樣是一臉的苦色，他似乎並不知道這裏的情形。
當日便有人把樊勇匆匆地葬在了城東的山坡之上。
那人沒有再回來，而是直接住進了一個更加隱秘的住處。此時，已有十餘人集中在這裏，看來行動就要開始了。
見這些人已準備就緒，馮正星囑咐線人在隱秘處盯住這座院落，不可暴露行藏，自己則隱身而去。
……
通往宜城有兩條路，一條官道，一條山路。
威武堂這次的目標就是宜城分壇。趙京的消息說，歃血盟在此地的分壇人手眾多，是包括落雁島在內的幾個目標中最重要的堂口，而眼下盟眾已紛紛聚攏，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對於白冠來說，這的確是個天賜良機，他決心在後趙軍隊淮南行動之前斬斷歃血盟這隻臂膀，為大軍行動壯色，更讓威武堂在人前露臉。他覺得，自己建功的時候到了，而徹底摧毀江南武林之期也已經不再遙遠。
白冠的計劃是派遣堂中精英，確保全部剿滅宜城分壇，憑威武堂的實力定會一擊全殲。
……
天近亥時，一行五人匆匆離開了院落，為首之人赫然就是柏雲鵬。
出了城，五人一路向西疾行，倏忽間便隱沒在夜色之中。
兩炷香過後，柏雲鵬等人已進入西山密林之內，這裏是早已選好的一處山穀，他止住四人，就地隱匿起來。
又是兩炷香過後，穀口傳來響動，這是他的第二撥人馬到了。
兩下匯合，首領告知柏雲鵬，他們攔在山口的絲繩斷了。
一絲笑意浮現在白皙的臉上，他揮揮手，第二撥人沒有停留，直接進了山穀。
第三撥也過去了，柏雲鵬終於鬆了口氣，他分明已看到了那條若隱若現的黑影，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吩咐兩個屬下：“原地潛伏半個時辰，如無意外便即刻返回曆陽。”
……
小青山屬曆陽地界，距曆陽城三十餘裏，再往前便是去往宜城的山路。此地山巒起伏，穀深林密，方圓數十裏少有人跡。柏雲鵬一眾今夜便要宿在此處，當然，這完全是情非得已。
這是他的精明之處，曆陽城屢屢有敵蹤現身，這讓他不得不處處謹慎。曆陽是此次威武堂部眾匯聚的地點，而他的另一位師父也會屆時趕來，臨時改變是不可能的。是以，他早早便擬好了對策，他相信，沒有人會識破這些障眼法。
從西山山穀繞到南麵的小青山，足足奔波了一個多時辰，前麵已堪堪到了小青山北麓。
前麵兩撥人馬應該已到了營地，沿途並無任何風吹草動，看著近在咫尺的山影，柏雲鵬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正行間，一陣嘈雜聲從不遠處傳來。柏雲鵬一驚，腳下加力，急急的奔了過去。
這些人正是先行的兩撥人馬，怎麽回事？
“我等迷路了！”一個慌張的聲音叫著。
柏雲鵬下意識地打量著四周，心裏不由一陣陣發緊，小青山營地附近他頗為熟悉，可這又是哪裏？
放眼望去，無邊的暗夜下叢林如墨，仿佛隱藏著千軍萬馬，一股寒意直衝發際。他心中大駭，吩咐眾人全神戒備，自己則周身聚力，望著山影小心翼翼的在前開路。
就在眾人迷惘之際，有幾人竟突然發起狂來，那情狀便如突窺虎豹一般，怪叫著四下亂撞。眾人本就張皇，哪經得起這般驚擾，頃刻間便亂將起來。
恰在此時，隨著這一聲大吼，叢林中幾十隻火把瞬間擲起，直直投至已亂作一團的賊眾之中，柏雲鵬等人立刻暴露在火光之下。還未等眾人警醒過來，一排排利箭旋風般刮了過來，二道溝的慘劇再一次重演。
柏雲鵬眼睛都快要氣冒了，他拚命的格擋著嗖嗖飛來的利箭，大聲呼喝眾人往林內衝，怎奈強弓利箭毫不容情，屬下接二連三的中箭，倒臥一片，霎時呼喝哀號聲鬧成一團。
一炷香過後，弓箭停止了。再看林地內，尚在左衝右突的隻剩下四人。捱得飛箭驟停，四人立刻聚攏起來，幾人都望向柏雲鵬，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
驚魂未定的柏雲鵬知道，對方肯定還有手段，今番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暴喝聲中有十餘人前後左右圍了上來，剛剛脫離箭陣的他們又被團團包圍起來。毫無餘地，隻能拚死一搏了，柏雲鵬狂叫一聲，率先衝向對手，一時間喊殺之聲驟起。
佟威與方亭作對陣柏雲鵬。此時的柏雲鵬已狼狽不堪，頭發散亂，麵目猙獰，他在二人中左衝右突，無奈餓虎還怕群狼，更何況佟威與方亭作的功夫本就不弱，沒過幾個回合，柏雲鵬便已落於下風。
打鬥間，一個麵色奇白的武士漸漸靠了過來，圍攻他的三個人是劉睿真和劉遠及另一位高手，但在白麵武士麵前竟難以討得先機。隻見那武士一柄彎刀上下翻飛，越戰越勇，劉睿真等根本無法近身，眼睜睜地看著老者殺入柏雲鵬的戰團。
白麵武士驟然加入，佟威二人頓感壓力倍增。而柏雲鵬見白麵武士靠近竟重又抖起精神，這二人相互配合，十分默契，數人合鬥竟也奈何不得。
此時雙方纏鬥已久，箭雨中衝出這四人各個拚死抵抗，勇猛異常。白麵武士與柏雲鵬已逐漸進入密林，如果衝入林中，局麵將難以控製。
突然，一絲難辨方位的嘯聲猝然而至。這聲音太熟悉了，柏雲鵬雖已警覺，卻也來不及提醒，一道青光已閃電般擊中白麵武士的前胸。那武士遭襲，一個踉蹌扔掉了手中的彎刀。眾人正欲搶攻，卻見那武士雙掌連擊，奮力將正麵的段經和劉遠逼開，隨後抓起柏雲鵬，拚命將其擲出丈外，口中大叫：“快走！”
事已至此，柏雲鵬已別無他策，無奈之下身形一展由缺口衝進了密林。
那白麵武士顯然氣急，又揮掌拚盡全力衝向眾人。怎奈此人力拚已久，且身負重創，沒過幾個回合，便被隨後跟進的劉睿真一劍穿心，大叫一聲撲倒在地，抽動兩下便一命嗚呼了。
另外兩人也在眾人齊功之下敗倒在地，眾人本想留下活口，哪知這二人竟雙雙自戕而亡。
馮正星發出麒麟鏢後便緊跟在柏雲鵬身後追去，憑借他的視力和輕功，柏雲鵬絕沒有逃走的可能。但有些時候這優劣卻是相對的，轉入一片密林時，柏雲鵬竟一失足跌入一道山穀之中，如果他視力如馮正星，自然不該如此。
小青山一戰，威武堂的一眾精英除柏雲鵬僥幸逃脫外，轉眼全軍覆沒，即便白冠引以為恃的強援也未能幸免。
……
通往曆陽的路上，馮正星正奮力疾奔。他擔心的是樊勇女兒的安危，未等這邊善後處理，便連夜趕往曆陽，他擔心那個黑衣人命大，會在他之前趕回老巢。
柏雲鵬在曆陽的老窩內，兩名留守的爪牙落在馮正星手裏。逼問下，那人告之，樊勇的女兒在距建康四十裏外的山區失蹤。這兩人既是留守，同時也在等著她回來。
不能耽擱，馮正星又馬不停蹄的直奔建康。
……
那片山地附近，馮正星漫無目標的搜尋著。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隻能瞄準大致的區域查找，一天了，他沒有任何發現。他心裏很著急，算來這女子失蹤至少已經有五天了。
樊勇的女兒是否就是那個瘦弱的黑衣人，馮正星還不能確定。如果真是那人，憑她的輕功輕易不會受困，除非她身上有傷。但如果不是那人，僅憑一個女人，在這深山之中恐怕就難有幸理。樊勇雖然助紂為虐，卻也是受奸人蠱惑，而作為他的女兒就更加無辜。馮正星隱隱感覺，樊勇的死可能與近期的追查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更應該找到他的女兒。
這片山地雖然很大，但卻沒有很高的山峰。馮正星猜測應該有兩種可能，一是掉進山崖被困，再就是在林中迷路了，他決定還是按照第一種可能搜尋。
他仔細觀看了幾座山的方位，便朝那兩座較高的山峰一路尋去。
走到兩座山的近前他才發現，兩山相對的坡麵竟然直接延伸而下，再往前走，一道山崖赫然出現在腳下。望著崖下連綿的密林，他不覺驚歎：“好一處險地！”
攀至崖頂的一塊突出的巨石上，崖下一片穀地盡收眼底。他極盡目力查看一遍，還是沒有發現可疑之物。
他失望的坐在大石上，望著遠處的山林發呆。他在想，如果是迷路了，就真的沒辦法了。不知不覺中，他信手掏出那支剩下的木鏢，輕輕的摩擦著。
突然靈光一閃，他暗罵自己，真是笨！
他運足內裏把木鏢擲向穀中，一陣尖銳的嘯聲頃刻間回蕩在寂靜的山穀之中。又朝不同方向投擲了三次，而後靜靜地觀察著穀底的動靜。
終於，一個瘦小的身影從一顆大樹下慢慢的移了出來。一望之下，馮正星幾乎欣喜若狂，他向崖下大聲呼喊著。沒有回答，此時的樊寧早已沒了力氣，隻能握著一截樹枝輕輕的搖晃著。
馮正星沿著一側山坡緩緩地往下移動，但隻下行了五六丈，便再也下不去了，光光的山壁上沒有任何可借力之處。再試著從另一側山坡下去，還是不行。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搞到繩索，他高喊了幾遍“我去找繩索！”便展開功夫向山外奔去。
將近一個時辰，馮正星才帶著繩索急急的回到崖上。
他目測了一下陡坡的距離，從山坡上下行了五丈，才把繩索係在最下麵的一顆樹幹上。
上山容易下山難，他緩慢的往下移動著。
距離穀底還有三丈左右，一隻不知名的大鳥突然從一側的巢穴中竄出，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馮正星本能的一閃身，腳下一空便蕩了下去，本就不結實的繩索在他頭頂上方齊刷刷的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