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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再現內鬼

  鄭胥和萬萬沒有料到,剛剛狠下心來要追查,王琨卻不見了。


  張瑾一臉無奈的看著幫主,心裏兀自在想:“幫主私下裏叮囑自己暗中觀察王琨,這才隻過了一夜,王琨便沒了蹤影,難道是他察覺到了什麽?亦或是……”


  鄭胥和無奈地說:“王琨是嶺南幫的老人,且為人隨和,幫中之人多與之交好,所以我才讓你去留意他,沒想到……”


  “是否有人走漏了消息?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張瑾顯然心有所慮,他知道項鵬與王琨交往甚密。


  鄭胥和像是知道張瑾心中所想,笑了笑,道:“昨日離開這裏項鵬就去了曆陽。我了解王琨,他是跟蹤的好手,心思縝密,我想他是看出了端倪。”


  見張瑾有些尷尬,鄭胥和拍拍他肩頭:“此事到此為止,好在已印證了嫌疑,至於王琨就隻能過後再說了。不過這件事不要張揚,畢竟於士氣不利,過幾日還有新來的朋友,臉麵上也難堪。”


  說完,鄭胥和徑自歎道:“都怪我,三次出現差錯都有此人參與,我怎麽就沒想到!都是多年的兄弟,有何難事竟能負我?也罷,那就好自為之了!”


  但風波並沒有結束,兩人剛剛說罷,高維賢和任仲來了。


  “鄭幫主,王琨是怎麽回事?我剛剛聽說他失蹤了。”高維賢顯然話裏有話。


  “是高賢弟,此事糾纏甚多,所以也不便張揚,你就別多心了。”


  “這是哪裏話?高兄怎麽說也是副幫主,這涉及到嶺南幫生死存亡的大事怎麽也該通通氣吧?”任仲一向直率,即便是在先幫主洪任岐麵前也是如此。


  “我想兩位賢弟是誤會了,王琨畢竟是洪幫主的近親,且幫內友好眾多,讓張瑾等兄弟去辦主要是他們剛剛入幫,不致引起大家的猜疑。過幾日還有多位朋友入幫,我是準備過後再給各位一個交待。”


  此言一出,高維賢和任仲自然無言以對,但心中芥蒂顯然還在那裏。


  成大事者必有海容之量,鄭胥和的態度令張瑾心折,不過他也感覺到了嶺南幫平靜表麵下湧動的暗流。


  張瑾的感覺沒錯,王琨為何失蹤?他真是那個內鬼嗎?這會不會又是一場栽贓詭劇?或許鄭胥和也一樣在糾結吧。


  三日後,嶺南幫又迎來了一眾江湖豪俠,為首之人竟是南郡的諸葛文清。


  諸葛文清是“斷魂刀”夏仲海的師侄,與鄭胥和亦屬同門。他出師後便投軍從戎,曾跟隨安西將軍桓溫遠征蜀地,現已卸甲歸鄉。他早知鄭胥和重建嶺南幫,如今再無狙絆,便帶著昔日的江湖好友聯袂來投。


  與諸葛文清同來的有褚延陵和蔣懷楠等荊鄉武林好手,這無異於給嶺南幫注入了新的血液,鄭胥和自然欣喜異常。師兄弟相見平添喜慶,整個嶺南幫也跟著興奮起來了。


  ……


  白冠依李懷之計伏擊嶺南幫後,並沒有繼續騷擾歃血盟,原因是“樂平王”石苞的手令到了。


  石虎已燈盡油枯,滿朝上下陰雲彌漫,石苞早已把剿滅江南武林之事扔到一邊,他開始聚攏屬下了。


  白冠帶領威武堂部眾趕至石苞駐地雍州時石虎已然病故,年僅十歲的皇太子石世成為新主。從石苞的麵色上看,可謂是憂心忡忡。


  他告訴白冠,太子繼位早已不是新事,現在彭城王石遵已攜眾殺奔鄴城,且有石閔姚弋仲等相助,帝位旁落已在意料之中。


  果然,隻匆匆十數日石遵已廢弟登基,成了後趙皇帝,而石苞則被封為大司馬。


  石苞囑其遍收武士,以備不時之需。


  於是,白冠匆忙召集曾經劃歸自己的武士,增俸許願,肆意籠絡,忙得不亦樂乎。


  正忙時,屬下報曰:“有人來訪。”


  來人是李懷。


  其實白冠早有預料,這李懷是個人精,後趙亂成一鍋粥,他豈是坐視之人,此時前來想是已有了什麽打算。


  果然,李懷開口便問:“朝廷可還安穩?”


  “內憂外困!”白冠並不諱言,他與李懷之間已無藏奸的必要,“南麵晉督恒溫聞趙之亂,已調兵遣將於疆界,大有北犯之意。北麵,鮮卑慕容氏亦選兵數十萬,講武戒嚴,虎視眈眈。外患如此,朝內卻仍不安寧,石遵聽信武興公石閔所言,罷黜蒲洪都督之職,蒲洪隨即歸返枋頭,意圖降晉。而沛王石衝深責石遵違背先帝之命,圖謀大位,已親率部眾來鄴征討,後趙確已陷於亂局!”


  “樂平王可有異誌?”李懷畢竟是李懷,什麽話都能問。見白冠躊躇,便又道:“我知你廣招下屬,當然是為樂平王所用,此舉豈不昭然!”


  白冠道:“石氏諸王皆有異誌,這已不是什麽秘密,所謂亂世出英豪,也並非忤逆。”


  “但石苞性格貪婪卻毫無韜略,如何成事?我勸兄台還是早做主張。”


  白冠聽明白了李懷的用意,躊躇半晌道:“我受樂平王恩惠,值此患難之際自當以身報效,卻不敢有違上訓!”


  此言一出,李懷不禁啞然,他真是沒想到,這位平素陰狠狡詐之人卻如此迂腐。不過,此刻不投機尚有合汙時,亦敵亦友也罷,好在還有借重之處。


  “你的根底我自然清楚,人各有誌,你我雖多年交好,卻也不能強求,他日若能用得著兄弟之處,兄弟自當盡份內之事!”李懷如是說。


  其實,白冠早有靠山,而李懷自有其主,二人分手便各奔前程而去。不過,他們可不會就此成為陌路,利益相關時自然還會苟且,當然,這需要各有三分之利。


  ……


  再說馮正星,離開小白後便一路急趕,這日已到了彭城。


  此時的後趙早已籠罩在不安之中,騷動中摻雜著亢奮,這在幾十年中是絕無僅有的。動亂於百姓而言無異於災難,但此時的動蕩卻似乎在詮釋著一種希望,就像天晴之前的雷雨。


  客棧內也是議論紛紛:“聽說恒溫將軍要舉兵北進了。”“可不是,魯郡的百姓已經起兵響應,看來這羯胡要完了!”


  漢人受羯胡荼毒日久,其恨之深無以複加,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在百姓心中,惡行不遭惡報便無天理,殘暴的羯奴早該天誅地滅了!

  人聲嘈雜中有兩位客人卻顯得格外謹慎,隻匆匆要了房間便默然而入,須臾間又悄悄的離開了。其中一人的麵相讓馮正星回想了好一會兒,他確定,這人自己一定見過,但究竟是誰卻記不起來了。馮正星在此地沒有熟人,這會是誰呢?不容多想,他緊隨二人出了客棧。


  那兩人一前一後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也不做聲,隻是向前疾行。兩人所經之處盡是幽暗小徑,行蹤極為隱秘,雖然他們極度謹慎,但遇見馮正星也隻能是徒勞。


  大約兩炷香的時候,二人來到一座佛寺前,反複回望後,稍作猶豫便叩響了門環。少頃,門開了,其中一人說了句什麽,裏麵的人把他們讓了進去,門又緊緊地關上了。


  怎麽會是寺廟?馮正星一時怔在那裏,拿不準自己該進去還是守在門口。正思忖間,突見一道青光在前麵一閃,他暗叫不好,急抽身閃避。一縷勁風擦肩掠過,直擊在身後的樹幹上。他一見之下,竟是一根釘子,釘子直入樹幹,顯見施為者功力不俗。


  抬頭看時,一個身材瘦長麵色陰沉的男人正在不遠處盯視著自己,此人三十五歲上下,目光如鷲,顯見是個狠角色。


  “未知敵友便施辣手,拿性命作草芥,你不是人麽?”


  那人似乎極為不屑,冷哼一聲道:“有這必要麽?”說話間,瘦長的身子竟急撞過來,雖說兩人相距不遠,但這速度也是太快了,饒是馮正星已功至圓滿,一見之下也不由驚駭。


  那人完全是為殺人而來,一上手便是要命的招式,一隻利爪攜勢扣向馮正星的麵門,招式逼近,淩厲的勁風刺人肌膚。


  那人出手迅快,馮正星接招更快,側身閃避之際,右手已閃電般揚起,單指如錐直擊那人手肘。


  武功一道,快字乃第一要訣,雖說力大降十會,但快亦可破千鈞,兩強對決,隻一快便可占得先機。


  那人自恃武力,已在不經意間失得先機。見馮正星指力強勁,便單掌急撤,另一隻手複又抓向對方麵門。這是補救之計,此人已明顯心怯,探出的手爪隻虛晃一下便合身退後,總算解開了馮正星淩厲的一指。


  兩人出手便是以快打快,雖隻一招卻驚險至極,當下二人都已心生忌憚。


  那人退避,馮正星則當仁不讓,單掌聚力,踏步擊向對方,對方乃極凶之徒,是以這一掌他沒有絲毫的謙讓。


  那人也有意試探一下馮正星的功力,便橫臂撩擋而上。及至力道接實那人方覺不妙,馮正星雄渾的力道便如怒海巨濤般洶湧而至,震得他手臂發麻,五內翻湧,連連倒退兩步方勉強站住,渾身兀自顫栗不已。


  馮正星也備感詫異,自下得泰山,這是他第一次與人比拚勁力,滿以為對方會不堪一擊,卻不料這人竟挺了下來。他索性又上一步,第二掌又順勢擊出,心道:“看你能挨到幾時!”


  按馮正星的意料,此人挨了一記重擊,怕是連應變的能力也會喪失,隻能勉力硬抗或躲閃。但他想錯了,那人非但沒有硬抗,亦沒有躲避,而是迎麵猱身而上,堪堪避過馮正星的掌鋒,一記橫肘直撞他左胸。


  這是什麽招式?馮正星來不及驚訝,下意識的施出了“移形換位”,驚險之中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心下猶自驚駭不已。須知,武人對抗並不是一招一式都能及時拆解,電光石火之間任誰也不能預先判定,所作出的反應大多都來自本能,就看應變速度和平時的磨練了。


  再看那人,臉上陰晴不定,亦驚懼到了極點。他沒想到,一個年輕的後生竟有如此功力,而躲開他絕命一擊的身法更是如同鬼魅,這是他平生僅見的大敵,他不想把命丟在這裏。


  那人稍事停頓,突然縱身而起,單足淩空踏向馮正星。馮正星見狀立刻紮住身形,雙掌蓄勢欲擊,哪知那人竟是淩空踏虛,瘦長的身形借著慣性直竄而過,隨後另一隻腳踏在後麵的樹幹上,又一借力便衝入就近的宅院中,而且尚在半空時,一道青光已由掌中電射般直入佛寺之內。


  這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看得馮正星莫名所以,及至猛然警醒,哪裏還有那人的身影。縱然馮正星目力和功力俱佳,但那人已先行而去,且街道一側宅院相連,自然已難覓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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