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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樂平王之亂

  石苞狂弑勸諫之臣引發眾怒,雍州眾多豪傑見其殘暴,更無謀略,便紛紛聚議。石氏兄弟相互殘殺,不過為了一己之私,而最終受罪的還是他們這些有家有業的大戶,怎麽辦?他們把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南方,因為那裏還飄著東晉的旗幟。於是,私下裏他們派人聯絡梁州的司馬勳,準備內應外合奪取雍州,進而抗衡後趙。


  時為梁州刺史的司馬勳接報,立即率麾下人馬趕赴雍州。


  司馬勳統兵由駱穀而出,隻數日便攻破後趙長城的戍邊防守,在離長安僅二百裏的懸鉤設置營壘。而後派遣劉煥進攻長安,斬京兆太守劉秀離,又奪取了賀城,大有不可阻擋之勢。


  此時,白馬氐人,前仇池國國主楊初突然領兵襲擊後趙西城,大兵壓境之下,西城城破。


  後趙的外患又起。


  司馬勳舉兵來犯,且境內呼應之變四起,很多地方郡守縣令被殺。石苞此刻方自警醒,遂停止了攻取鄴城的圖謀,急派部將麻秋、姚國等領兵抵抗司馬勳。


  ……


  司馬勳進犯的消息傳到鄴城,石遵既派車騎將軍王朗帥精騎二萬赴雍州討伐司馬勳。同時,又遣秘密信使兼程趕奔關右。


  此時的白冠也在翹首鄴城方麵的回應。


  石遵的信使正是來訪白冠,他這一次又賭對了。


  按石遵之命,白冠緊急布置,他精於此道,當日便安排好了一應準備。隨後,一紙密報又火速送往鄴城,他真正的靠山也正盯視著時局的變化。


  王朗的兵馬到了城下,石苞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時下的兵禍因他而起,他沒想到有這麽多人響應晉軍,麵對如此局麵他也確實心有餘悸。


  不過,王朗不去迎擊司馬勳,而是直接來到城下也讓他心生疑惑,難道會有什麽陰謀?


  石苞貪而無謀也正體現在這裏。他鼓動屬下欲攻鄴城,幾乎人人皆知,又兼誅殺諫臣鬧得沸沸揚揚,朝中豈會不知?麵對此謀逆之舉,那謀篡得位的石遵又如何能坐視?


  正疑慮間,心腹謀士褚韞到了。


  石苞正無措,便急問道:“王朗來此何意?可是於本王不利?”


  褚韞笑道:“非也!我已探知,王朗乃顧念王爺安危,方先行抵此,以懾蠢蠢之輩。況,王朗不過軍中之將,位不及公卿,安敢於王爺不敬?皇上但有此心,也斷不會以他來行事。”


  石苞頻頻顎首,不安之心漸去。


  見石苞釋然,褚韞又道:“王朗一路風塵,又先自前來護駕,王爺理當探視,以示恩顧,日後於皇上也好有權宜之言。”


  此言入情入理,石苞自然沒有推卻的道理。但他卻不知,這褚韞早已被白冠說服。皇權恩威之下,又兼早已對石苞意冷,他便順理成章的做起了內應。


  是日,石苞下令打開城門並與臣屬及白冠等護衛親自迎接。


  酒席宴上,石苞早無疑念,麵上也就意氣風發起來。


  待石苞歡喜之際,王朗卻朗聲宣道:“奉皇命,擒拿叛逆石苞,其他部眾赦之無過。”隨後略一拱手:“請王爺隨我赴鄴請罪!”


  石苞又驚又怒:“你,你!”環顧左右斷喝:“誰與我拿下此賊!”


  然而,白冠等護衛卻無一人現身,此刻,石苞方覺不妙。


  王朗手一揮,幾名親隨擁上捆了石苞。


  王朗命人將石苞塞入囚車押往鄴城,又昭告兵將:“本將奉皇命擒拿叛逆石苞,現石苞已押赴鄴城請罪。皇帝體恤眾位官員和將士,特赦從者無罪!欽命本將與守將姚誌守城,以拒晉軍,所有人等不得有誤!”


  石苞謀逆眾所周知,此時事發當屬意料之中。姚誌環顧左右,知不能拒,便躬身執禮,道:“末將謹遵皇命!”


  誌大才疏的石苞就這樣被稀裏糊塗的算計了。


  ……


  白冠得意了,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他賣了蠢豬般的石苞,換得了皇帝的信任,終於靠近了權利的中心,他自信,更大的抱負距離實現越來越近了。


  剛到鄴城,石遵便召見了白冠。


  石遵召見白冠卻明顯不是為了石苞,他眉宇間的一絲憂慮清晰可見。


  石遵道:“朕已封你為宮中武士統領並隻受命於朕,此後便留在皇城,替朕留意眾臣,朕自不會虧待與你。”


  白冠急忙謝恩,惶恐道:“臣之前程乃陛下所賜,為主分憂便是分內之事,何敢企望其他,凡事自當以陛下馬首是瞻!”


  石遵點頭讚許,道:“此後你當留意李農,他是漢人,又曾傭兵抗拒朝廷緝捕,恐有異誌。據傳,李農身側常有詭異之人,身份不明,須格外當心。”


  石遵的話令白冠大感意外,人人都知李農乃先帝石虎寵信之臣,且戰功赫赫,如若存有不臣之心,豈非天大的禍患?他不敢多待,急急覲見義陽王石鑒。


  對白冠來說,石鑒才是他真正欽服之人。在擔任武士副統領時他就與石鑒有過數次接觸,不同於石苞的剛愎和石遵的優柔,石鑒確為果敢之人,且遇事極有主見。良禽擇木而棲,終不致誤了大好前程,白冠早已打定了主意。


  ……


  見了石鑒,這位王爺的反應卻令白冠捉摸不透。


  “你即為皇帝護衛,當聽從主上吩咐,無需顧念其他。”石鑒似乎在著意維護皇帝石遵。


  如果說石鑒並無覬覦皇位之意,白冠無論如何不會相信,但聞此言卻無一絲痕跡。


  按白冠設想,石遵與李農有隙,正可加以利用,石遵所慮,無非此人有深厚的強援,且有足以令其側目的能力。但石遵似乎太過猜忌,李農是漢人,依附石氏無非榮華富貴耳,雖位列公卿卻遠不足以與眾位王爺比肩,欲用則用,欲除則除,豈有驚懼之理?而石鑒完全可以利用這種猜疑,將李農等人收歸己用,再籠絡其他勢力,遇有機會便可一呼百應。


  是以,他猜不透石鑒究竟是何意圖。


  ……


  李農率軍平定褚裒兵馬令田允、李恒等眾灰心,李農不愧為石氏不二之臣,值此動亂之時仍在為羯胡作倀,莫不是無可救藥?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李農回到了小白。


  堂屋內,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並無一人言語。


  李農自然知道原委,遂笑道:“各位如此慢待,可是因征討褚裒之故?”


  李恒道:“司農行事自有司農的道理,兄弟們何敢慢待!”


  田允附和道:“此等軍國大事,我等小民如何能窺天機?”


  “嗨!倒是讓弟兄們失望了。”李農沉吟良久,抬頭望向幾位兄弟:“乞活軍中似有居心險惡之人。”


  此言一出,眾皆大驚。


  李恒忽地站起,兩頰肌肉不住的震顫:“司空何出此言?是什麽人膽敢壞我乞活軍的名節?”


  李農擺了擺手示意李恒坐下,又無奈的皺了皺眉,道:“在代陂,晉軍隻有三千人,且領兵者也非有為之將。我本意能拖既拖,料想晉軍自知不敵會知難而退,彼時再稍加追趕驅散了事。是以,我的軍令是紮營拒敵。豈料,兩軍剛剛對陣,晉軍中竟有人突施暗箭,而我軍陣中亦有人當即還以顏色,以至大戰一觸即發,不可收拾。”


  田允暗忖,晉軍怎會如此?此舉定然別有用心,便道:“晉軍中可有什麽蹊蹺?”


  “這三千晉軍中有一支特殊的人馬,均未著軍士服色,且各個驍勇善戰,武技過人,絕非普通士卒。”


  難道是嶺南幫一眾?一種不祥之感頓時撞入田允腦際,歃血盟是否也參與其中?這一定又是個陰謀。


  “晉軍因何突襲已無法判定,但韓秦營中是誰人策應卻須詳查,我乞活軍中不能有心懷異誌之人,否則遲早會生變。”李農的話擲地有聲。


  ……


  回到李恒房中,田允歎息道:“兄長還是處於觀望之中,不到萬無一失斷不會有所動作,我們兄弟難道隻有苦等?”


  李恒當然無以作答,便轉而言道:“田兄可是猜出那一眾奇怪士卒為何人?”


  “應是嶺南幫無疑,但是否有歃血盟參涉其中就難以斷言了。”


  李恒若有所思道:“難不成韓秦營中也有嶺南幫的人?”


  田允一拍額頭:“是了!這正是一個陰謀,我一直懷疑嶺南幫被有異心之人利用,時至今日,已再無懸念,隻是,這一切的意圖究竟何在?”


  李恒忽然記起一件事:“聽王越說,韓秦開拔前有兩人投奔其帳下,且二人武功不弱,顯然是江湖中人,不知此二人是否與嶺南幫有關?”


  “他們怎麽稱呼,來自何方?”


  “這卻不知,不過他們來得也太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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