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隻身赴險
回到城內,馮正星打發四名衛士帶石操去了董府,自己則返回了客棧。
客棧內,林頡正瞪眼瞧著角落裏蹲著那人。那人滿麵驚恐,正無助地看著進門的馮正星。
“你便住在本地?”馮正星開口問。
那人似乎已嚇得說不出話,隻是下意識的不住點頭。
“今夜之事不準對任何人提起,你的朋友幾年之內也不會再回來了。”說完馮正星衝他揮揮手:“回家吧。”
那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兀自打著哆嗦。
林頡不耐道:“怎麽,還想讓我給你道歉不成?”
那人這才醒過神來,衝著二人磕了頭,起身踉踉蹌蹌的出了客棧。
“怎麽回事?”林頡莫名其妙的揚起小臉。
“如你所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董挺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
……
救回石操,這場活就算幹得了。
馮正星和林頡婉拒了董挺的盛意,帶著石操,連同那二十個兵士回返鄴城。
行至潘陽馮正星便告辭了,李農還交待了一件事,順便去廣宗見王匡。
乞活軍在窩集(地名,在廣宗和襄國之間,靠近廣宗。)有個死對頭,名叫王雄,此人依靠新興王石祗,屢屢與乞活軍糾纏,李農雖恨,但礙於石祗卻不得不隱忍。眼下李農徹底與石氏反目,便欲盡快拔掉這根釘子,也避免其為石祗所用。
這件事非同小可,須由謹慎之人傳訊,李農已派專人趕往廣宗,想到馮正星精通兵法戰陣,便囑其回程後取道廣宗協助一二。
……
馮正星趕到廣宗已是第二日夜間。
一到廣宗,馮正星便倍感異常。天已入夜,仍有一隊隊的兵士趕往城外,且緊張肅穆,土城牆上也是戒備森嚴,如臨大敵。怎麽回事,難道戰事受挫?馮正星滿腹疑惑的被守城將官引至王匡府中。
李恒在鄴城,王匡目前是廣宗乞活軍的大首領,此時他正焦灼的在房內思慮著,兀自拿不定主意。
“外麵是怎麽回事?”馮正星正自不解,便急忙問詢。
王匡愁眉不展,歎氣道:“大司農命我等攻取窩集,可剛剛圍定,我這老營卻著了道!”
馮正星一驚:“怎麽了?”
“那王雄見難以抵抗,竟派一眾武士趁夜偷襲了我的府宅,虧得家丁抵擋,家母隻是受些驚擾,但我的一個妹子卻失手被他們虜走了。她可是家母的心頭肉啊,而且她還是……現在他們以人為質,我是進退不得,難以取舍呀!”王匡恨恨的砸著自己的大腿。
“令妹現在何處?”
“據內線來報,現關押在王雄府中,且戒備森嚴,我已遣數人相救,卻難以靠近。”
“那線人如何聯係,兄弟不才,願前往營救。”馮正星語氣沉穩,顯然極具信心。
“這……你是大司農的客人,怎好為舍妹涉險,萬一……”王匡急忙搖頭。
“就這麽辦吧,我的輕功自信不輸於武震叔叔,萬一遇險也足以脫身。”
其實王匡也時刻擔心著妹妹,隻是覺得有存私之嫌,擔心出了意外難以麵對李農,此刻見馮正星似乎有十足的把握,便起身施禮:“那就有勞周兄弟了!”
二人定好計策便欲趕往窩集,剛出房門,早有家人扶著一位老夫人迎在門前。
馮正星知是王匡母親,便趨前施禮。
老夫人拉著馮正星哽咽道:“我那女兒命苦,卻也遇得貴人,老身拜謝了!”說完便要施禮。
馮正星那敢受,慌忙扶住:“老夫人萬不可如此,您的女兒便是晚輩的妹妹,何來謝字。”
言畢,與王匡逃也似的離開了王家。
……
窩集是一處集鎮,更像是一座兵營,四周都有兵丁把守著,大敵當前,氣氛極為緊張。
集鎮四周築有圍牆,隻是沒有一般城牆那般高大,也沒有護城溝池。此時已是三更天,圍牆上仍有兵丁在巡視著。
老天幫忙,今夜正好是個陰天,四下裏一片墨色,隻有圍牆上的燈籠在風中輕晃著。馮正星瞧準一處暗影,悄無聲息的攀上圍牆,又一長身便如清風入帳般飄進牆內。
一路上穿房躍房脊,馮正星很容易便找到了那線人的住處,這裏標注的很顯眼,他早已熟記心內。
按約定,他很快見到了那個線人。
那人早畫好了一張圖,王家是兩進大宅,人質就關在後麵一進的內宅。那裏有多人把守,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他也是白日在遠處看了看,很難走到近前。
馮正星在王雄府外窺視了半晌,又回到了線人的住處。
“有結實的繩索嗎?”馮正星問。
“早準備好了,我就覺得一定用得上。”那人得意道。
“太好了!一會兒你須在外麵接應我。”
那人點頭道:“全憑壯士吩咐!”
馮正星帶著那人來到王雄府外的院牆下,靠牆是一株粗大的樹木。
留下那線人,馮正星一躍扣住牆頭,隻看了一眼便揚手甩出一個物件。那是一支木鏢,鏢尾的孔洞已然封好,府宅後的一隻狗一聲不吭的臥在了地上。
不再遲疑,他翻身過了圍牆。
兩枚石子電射而出,蹲守在樹叢內的兩個伏兵頃刻失去了知覺。
接下來是四個巡更的兵丁,依舊沒費什麽手腳,隻一個照麵,那四人便一聲不吭地伏在樹下。
掃清了這些障礙,馮正星再無顧忌,提了繩索縱身上了屋頂。在房脊上把繩索固定好,便牽著繩索回到後院,這道繩索一直延伸到牆外那顆樹幹上。
王家的府宅高大氣派,這類大宅一般都在兩側山牆上留有入口,以便於棚內修繕。天棚一般都會留下開口,這些馮正星自然也清楚,現在,他已鑽入了天棚之內。
虧得視力極佳,他很快便找到了一個出口。這是那個位置他不知道,但這個位置一定是深宅之內,他耳朵貼近天棚細細的傾聽著。
傾聽多時,下麵並無聲息,他終於下了決心。
天棚口被慢慢的卸了下來。探頭望去,下麵漆黑一片,定睛再瞧,他不禁啞然,這哪是什麽內宅,分明是一間廚房。
離開廚房前,他提前把房內的桌案移到天棚口下麵,然後悄然的摸進了廊道。
大戶人家人丁旺,這麽多的房間究竟是哪一個呢?
對了,關押人質的房間一定會有人把守,且不會與家人摻雜。
又經過兩個廊道,他終於看見了。在最裏麵的一個房間門口有兩個人正坐在那裏,廊道沒有燈,這顯然有悖常理,若是為主人設崗就一定不會摸黑坐在門前,王雄畢竟不是皇上,哪還用得著太監執守。
馮正星暗想,這兩個人應該不同於院內巡更之人,絕不能大意。他有他的辦法,這種時候就不能持婦人之仁了,盡管這些人並不見得該死。
兩隻木鏢瞬間射出,那兩人隻抻抻腿便不動了。
探手扭開鐵鎖,門開了。
房內點著燈,兩張床上分別躺著一個人。一個和衣而臥,是個麵目凶霸的中年婦人,此時正驚愕地看著他,而另一個卻被捆在床上,麵上扣著一隻麵罩。不用說,這婦人肯定不是,他猛一抬手,那婦人隨即昏死過去。
來到裏邊的床前,他輕輕推動那人:“醒醒,我是王匡派來救你的。”
那人“唔”了一聲,嗓音沙啞,卻分明是個年輕的女子。事不宜遲,他揮劍斬斷了三道繩索,抱起那人便離開了房間。
回到廚房,他先把那人送進天棚,隨即也鑽了進去。
一番折騰,他抱著那人上了房頂,那根繩索還直直的連在牆外的樹幹上。他早備好了一隻鐵鉤,此刻正好派上用場,片刻間,一道黑影淩空滑向牆外。
……
離開王家宅院,馮正星總算長出一口氣。他對線人道:“馬上就會開仗,你還是跟我走吧。”
那人笑答:“不妨事,我自有辦法,你快走吧。”
背負著一個大活人自然有所限製,馮正星隻能循著暗處潛行。好在能看清路徑,便左轉右轉,到了牆下足足用了三炷香的功夫。他看準了一個上牆的台階,便隱身伏在下麵。
四周仍然是靜靜的,他自袖內摸出一支袖箭,一抖手,那支袖箭帶著清脆的哨音向空中竄去。這是與王匡約好的信號,高牆下王匡早已預先埋下了伏兵。
袖箭出手,馮正星抱著那人幾步衝上圍牆,在圍牆上數名兵丁驚愕的注視下,一縱身便跳了下去。
與此同時,牆下驟然亮起了火把,利箭飛蝗般射向圍牆,牆上的兵丁頓時懵了,慘叫連連的四散奔逃,王匡開始進攻了。
王雄自恃人質在手,防備已略有鬆懈,此時突遭夜襲便已亂了方寸。倉皇間趕到內宅,卻哪裏還有什麽王家女子,一時便無措起來。
隻半個時辰,窩集便四門洞開,乞活軍蜂擁而入,鎮內霎時火光四起,殺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