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黑吃黑
怎麽會有人事先等在那裏?武震不敢輕動,看看四周,宅院東側也是一戶民宅,相距不及三丈。就是這兒了。他繞著街巷細細查看,確信無礙,便悄悄從後院翻進那家院子,然後順著房後的矮牆狸貓似的攀上了房頂。
眼前便是那個院落,此時房內亮著燈,除了這邊的牆下,天井中的輪廓依稀可辨。
這院子雖大,卻也一目了然,看院門後麵,並沒有什麽人等在那裏,或許等的人已經來了吧。整個院子空空蕩蕩,靜靜的,武震有些心動,但一轉念還是忍了下去。這次一直等了十幾天,有點發現還真不容易,況且那些人也實在是太精了,他可不想有任何閃失。
又過了兩炷香,那宅子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人穿過天井,還是那個後生。
那後生開門時,又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是鬧什麽妖?武震一時呆住了。不過,隨後他就恍然明白了,凝神看去,果然,一道繩索從院門連到了房內。
這也太有想法了,武震不由莞爾,不過這也印證了,這些人絕對不一般,否則也不會如此神神秘秘。
武震並沒有等多久,隨著房門再次打開,一共有五個人走了出來。除外來那三人外,還有那個後生和一個胖大的男人,五個人也不言語,徑直離開了院落。
武震發覺,至少有三個人身上帶著兵刃,來不及詳斷,他迅速溜下房頂,繞過院牆跟了上去。
前麵的人走的極快,而且專走七拐八彎的僻靜小巷,這反而成全了武震,像這樣的幽暗之處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了。不過他也在暗自心急,對方人多,他必須盡快聯係田允等人。
他們早有約定,田允師徒和武震每日返回必與馮正虎會麵,若傍晚前有誰沒有回來那就一定有了狀況,其他人會趕往城中的一個指定位置等候。同理,馮正虎夜間沒有按時返回大家也會去那裏守候。武震知道,此刻田允等一定焦急的守在那裏。
糟了!這幾個人竟然拐彎抹角的走到了城外。
好在,剛剛走出不遠那幾個人站住了。
武震從側麵繞到就近一個土崗上,下麵就是那幾個人所處的地方。放眼望去,夜色中竟直直的站著好幾個人。不對,應該是兩夥人,一邊五個,一邊兩個,這是要打架呀,武震立刻來了興致。
“有朋友幫忙了?”對麵的人問。
“這是自然,誰還沒有幾個兄弟?識相的,還是見好就收吧!”是那個胖大的男人在說話。
“噢!想不到還真有些底氣,不過那個生意在下要定了,你們還是趁早交出來為好,也免得傷了和氣。”對麵的人顯然沒有讓步,又接著說道:“再說了,你們還可以接著做,也不會比現在賺的少,何必在乎誰是東家!”
“做夢,讓你大爺做孫子,還是給我滾開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隻幾句話便有人耐不住了。話音剛落,五個人中便猛地衝出來一位,白光一閃劈向了對麵兩人。
武震隱隱瞧出,正是那個住在客棧中的高個。
武震覺得有熱鬧看了,卻不料隻一接觸便立見分曉。沒看清對麵之人如何出手,那高個陡然間飛了出去,滾了滾便沒了聲息。
這邊又是一聲怪叫,四個人齊齊向那兩人撲去,兩方六個人立時混戰在一處。
隨著幾聲慘叫,最後隻有兩個人仍立在當場。不用看,一定是對麵那兩人,武震搖搖頭,心道:“純粹是以卵擊石,早些聽話多好!”
想不到瞄了半晌,竟然是生意上的恩怨,武震立刻便泄了氣。
“明日該做什麽你自然知道,別再惹我們東家不高興!”兩個人扔下一句話,反轉身揚長而去。
……
聽完武震的繪聲繪色,田允忍俊不住:“真是難為了武兄弟,竟然隻看了場熱鬧!”
武震來勁了:“我還是感覺有些不對,那五個人雖然草包,對麵那兩人可當真不弱,或許還真有些來頭,左右沒什麽苗頭,明日便再探上一探!”
“好,好,那就讓牛坤幫幫你,在這裏他終歸熟識一些。”田允也有些活泛起來。
馮正虎道:“這種時候還是動靜小些才好,有什麽事夜間再作道理。”
次日一早,武震又來到了昨日那家宅院,他的確是有些不甘心,凡事總須弄明白才好。隻是逛了兩圈,卻不敢冒然探問,無奈,隻好回到菜攤等牛坤。田允說的沒錯,還真得這小子幫忙。
直到日上三竿,才見田允師徒駕著車出現在街頭。
他們每日都是這個時候,自然不能有意提早,隻是武震心裏不耐。
如此這般的一番囑咐,牛坤心領神會的去了。
……
武震昨夜去的那個巷子稱作“柳葉巷”,那家宅院的主人姓王名耿,是一個經營布帛的小商販。不過此人在武昌卻頗有威名,尋常無人惹得,據稱他還有其他生意,但外人卻知之甚少。武震感興趣的便是他的“其他生意”,他感覺,那兩個搶他生意的人絕不會隻為了一個小商鋪。
牛坤在武昌已有數年,自然有幾個要好的兄弟,聞牛坤慨然相請,便紛紛前來相聚。
吳家小店內,幾個人興高采烈的歡飲起來。
這酒真的沒白喝,其中一人竟然與王家那位後生要好。
那後生名叫王桓,是王耿的本家。說是本家,其實也沒那麽近,隻因王恒自幼習武,頗有一番功底,王恒才把他招來幫忙。
王耿做的是官府命令禁止的生意,這在曆朝曆代都是賺錢的買賣,隻不過風險也大,常言說“富貴險中求”,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做這種生意須有一定的實力,官府和地麵都要走得開,否則便隻能處處吃癟,弄不好便是傾家蕩產,如果涉及到叛賣之嫌,後果則不堪設想。王耿自有一幫兄弟,在武昌乃至外部都頗有勢力,官府更不必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早有官員參涉其中。
本來王耿已借此混得風生水起,眼見著假以時日便會富甲一方,但他的好運氣似乎到頭了。先是北麵的買家告知不再買他的貨,而後是貨源出了差池,尤其令他驚愕的是,那個吃了它諸多好處的官員也打起了退堂鼓,明確告知,以後的事愛莫能助。
一定是有人暗中作梗,正如所料,沒幾日便有人找上了他。
這日,王耿正在家中狐疑,外麵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一身文士裝扮,麵目清秀,眼神裏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該是那主到了。
王耿板起臉,冷冷道:“有何見教?”
那文士卻極顯儒雅,溫言道:“自然是為一樁生意,敝東主久仰尊駕盛名,特遣在下先行執禮。”
“廢話少說,劃個道吧!”
文士一笑,依舊是和顏悅色:“尊駕息怒,常言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隻不過談一談而已。”
王耿頓覺自己先失了場麵,如此沉不住氣,豈不露怯,於是也換了一副麵孔:“說說看?”
“弊東主看好了尊駕手上的一樁生意,巧在‘弊號’也有此類路徑,便欲參涉一二,錦上添花豈不是更妙?”
“那以誰為主呢?”王耿耐著性子。
“這個自然是能者為先,隻不過絕虧不了尊駕。”說這話時,文士眼中明顯飄過一絲不屑。
“噢,如此說來,前一番手腳就是你等的手段了?”
“別說得這麽難聽,在下這不是前來商談嗎?”
“談什麽談?兩個字:‘不行!’”王耿一貫強勢,如何受得了這個。
旁邊早已不忿的王桓上前便揪那文士。
說來也怪,王恒明明已揪住了那文士的衣襟,卻不料自己竟打了個趔趄,手捂著肋下怔怔地看著那人,一時沒了威風。
王耿何許人也,已看出了這文士的不俗,當下便霍然起身,緊捏雙拳怒視著文士。
那文士還是那般模樣,輕飄飄送出一句話:“如有雅興,明日亥時可來城北土崗一晤,還是那句話,別傷了和氣!”說罷,一轉身灑脫的離開了王家。
“王恒可說那王耿是如何姿態?”武震似乎瞧出了一些門道。
“還能有什麽姿態,家裏最厲害的幾位高手都被人廢了,隻能服軟唄!”牛坤撇嘴道。
“他們做的是什麽生意?”
牛坤神秘道:“可鍛成兵刃的鐵,據說能送到北麵會賺得更多。”
“啊?這可是掉腦袋的事,誰這麽大的膽子?”
“餓死膽小的,脹死膽大的,自古如此。”牛坤老氣橫秋的世故著。
……
武震和馮正虎選了個最穩妥的地方。這是一棟民宅,宅子房頂寬大,房簷微翹,躲在上麵極難被發覺。對麵就是王家的宅院,房屋、天井、大門盡在眼底。
已經是第二日了,那些搶生意的人還是沒有來。田允在白日也沒有任何發現,此間牛坤又去打探了一番,王耿此時也如坐針氈,那人隻是說該做什麽自己知道,可又能做什麽呢?心裏早已是七上八下,禍福難料。
“來了!”武震發現了端倪。
夜色下,一前一後兩條黑影正由暗處貼著院牆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