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齊先生好久不見
天與秋光,轉轉情傷,探金英知近重陽。薄衣初試,綠蟻新嚐,漸一番風,一番雨,一番涼。
黃昏院落,淒淒惶惶,酒醒時往事愁腸。那堪永夜,明月空床。聞砧聲搗,蛩聲細,漏聲長。
這是李知否前幾日寫的一首詩,用信鴿送給薑牧。
薑牧隻感覺寫的好,
可具體哪裏寫得好,他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夠品讀出來。
直刀重陽這天,
他來到青藤書院山下時,莫名的就感覺到了李知否那首詞是真的寫得極好。
今天是重陽,
也是他傳道初始之日。
所以,他現在來到了青藤書院,他來得很簡單,沒有什麽排場,也就一個護衛梁初,一個車夫馮夕,一輛很普通的馬車,僅此而已。
青藤書院今天熱鬧啊,
應該是青藤書院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個重陽,匯聚了來自天下諸國五湖四海的名士,同樣伴隨而來的便是觀戰的人山人海。
青藤書院落座在萊蕪郡郡城之外的一座大山之上,青山綠水,自得其樂,幽深自有意境所在,隻不過,如今卻仿若鬧市,從進山穀口開始,就是人潮湧動,一直延伸到山頂。
馬車緩緩走進人群之中,
仿佛一葉扁舟闖入了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
有幾分格格不入。
薑牧也覺得自己也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他莫名的就想起了李知否的那首詞,
或許,那天醉酒之後的李知否,也如同自己現在一樣覺得與這個世界有幾分格格不入,覺得有些孤獨吧!
似乎感覺到薑牧思緒有些走神,梁初便詢問道:“院長,有什麽不對勁嗎?”
“沒有,”薑牧搖了搖頭,道:“我在想李知否。”
梁初和馮夕對視了一眼,眼神裏都有些曖昧。
梁初說道:“您和李姑娘這麽久沒見了,昨天才剛見麵,今天又分開,難免有些意亂神迷!”
薑牧眉頭一挑,道:“我懷疑你在亂用詞!”
“我明白。”梁初一本正經道。
“你明白什麽?”薑牧問道。
“我就是明白。”
“……”
“哐當”
突然,馬車晃蕩了一下,停了下來。
緊接著,薑牧就聽到外麵趕車的馮夕稟報道:“薑院長,有人攔路!”
薑牧微微一愣,掀開車簾,
就看到前麵人潮之中的道路上,有一種中年男子正盤坐在地上,麵前一塊石板上,正擺放這一盤棋局。
那中年見到薑牧,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躬身執禮道:“弟子道策,拜見薑聖。”
道策,
扶桑國國手,以棋入道,有著棋道聖手之稱,曾在三十年前,帶著一塊棋盤離開扶桑,走過天下近十國,以棋會友,後遇到梁國船山先生,對弈三天三夜,輸了一子,便回國閉關三十年。
這一閉關,就是三十年。
薑牧對此人有所耳聞,微微點了點頭,道:“道策,你在此攔我去路,所謂何事?”
道策說道:“弟子自三十年前閉關,前些日子,受子俊先生之邀,在山下為薑聖布下一局,阻薑聖上山之路,弟子冒昧,但受人之邀,忠人之事,還請薑聖莫怪!”
“不怪。”
薑牧微微笑了笑,道:“倒是沒想到子俊先生還有如此小孩心性,做這等孩童把戲。”
子俊先生名為劉奕,乃是青藤書院的院長。
他在此布下棋局,沒有什麽陰謀詭計,就是很直白的告訴薑牧,你要來我的地盤傳道,就必須先把我這裏的人都打服了,那你就可以傳道了。
文人耿直起來,其實和武人沒什麽區別,
到了薑牧和子俊先生這樣的層次,一個虛聖,一個大儒,都已經不太會在論道之上搞什麽手腳,不會如同之前的大學士程怡那般還玩手段。
大家都是有自己的道的,
玩手段,反而會落了下乘。
要玩,就各自憑本事,
反正你要來山東傳道,就是和我們這些本地人搶地盤,既然如此,那我就弄點關卡,你把我們這些人全都打趴下了,那你就可以隨意了。
…………
山上,青藤書院中,一座草堂裏,
三位大儒正坐在一起品茶。
坐在最中間的劉奕突然笑了笑,放下茶杯,站起身,朝著山下拱手一拜,說道:“薑聖,論文道境界,您是虛聖,自然也就是前輩,我在您麵前耍點小孩子心思,不為過!”
另外大儒,南塘居士齊先生和明山先生也急忙起身,朝著山下一拜,躬身道:“恭迎薑聖。”
子俊先生有緊接著說道:“另外,薑聖,您也別怪我不講禮,您駕臨青藤書院,我本該來迎接您,可是,您這來者不善,我想了想,就幹脆一點,我在您上山的道路了設下了文道九疊關,隻要您闖過這九道疊關,自然便是我們三位晚輩向您請教之時。”
“您是前輩,我就不跟您玩虛的了,設這道關卡,也就那麽一回事,您來一趟青藤書院,威勢太重了,隻能用這點孩童辦法抵擋一下的威勢,第二嘛,也是想要消耗一下您的心神,畢竟,我們都是第一次麵對聖人,心裏還是沒太大底氣的,莫怪,莫怪哈!”
山腳下,
薑牧微微笑了笑,說道:“不怪,不怪,說起來,我也是有些當惡客了,你這麽做也無可厚非。”
子俊先生拱了拱手,道:“那就請薑聖賜教!”
空氣裏,陷入了沉默。
突然,草堂裏又響起了薑牧的聲音:“齊先生,多日不見,可還安好?”
齊先生微微一愣,然後無奈一笑,拱手執禮道:“勞煩薑聖掛懷,在下一切安好。”
“那就好,”薑牧說道:“一直都想有個機會與先生聊聊天,等今日登山之後,定要叨嘮先生一番。”
“在下恭候薑聖大駕!”
齊慎躬身一拜之後,朝堂裏再也沒有了薑牧的聲音。
“唉!”
驀然之間,齊慎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若說這個世上,對於薑牧這個人感觸最深的,也就莫過於他齊慎了。
遙想當年,也不過才短短三年,
他初見薑牧時,薑牧還是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既無修為,也無名氣,還剛被剝奪了功名。
那時候,他純粹是以欣賞晚輩的目光看待薑牧,可慢慢的,他算是親眼看著薑牧一步步走到如今,速度之快,讓人歎為觀止。
他見過薑牧一念之間,立地大修行,
他見過薑牧談笑間破除千般詭計,
也見了薑牧如何從一個外來者,在短短一年之間組建魏國第一江湖勢力,
他見證了很多,
然後,一個猝不及防之間,
他現在麵對薑牧,
居然都要以晚輩自居了,
當真是造化弄人,
一年滄海,一念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