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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驚鴻劍吃得津津有味,劍身也從普通的劍體長大了十倍,儼然就是一柄巨型的重劍,波浪撲騰,將一隻接著一隻的天魔吞入腹中。
「這劍也太神奇了吧?到底是用什麼鑄造而成的?」雲暮凡看得驚奇,下巴直往下掉,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猛的劍,一口就能吞掉一隻天魔,都不帶消化的。
「這算不得什麼,它平日里就是靠吞劍填肚子的,無劍不歡。」雲溪輕鬆說道,她陳述的不過就是一個事實,她早就對驚鴻劍的行為見怪不怪了。她不但見過它大吃特吃的吃貨相,也見過它遇強則衰的慫樣,再沒有比驚鴻劍更偏人性化的劍了。
雲暮凡聞言,汗粒斗大,從來只聽過無肉不歡,沒聽過還有無劍不歡的奇葩!
「這一點我可以證明!為了填飽它的肚子,我幾乎把青麟學院和青麟學院附近城池的兵器都搬空了,這才勉強填補一下它的食慾。」龍千絕笑得絕美,雲暮凡聽得犯暈,果然是什麼樣的劍配什麼樣的人啊,他的女兒女婿都是奇葩!
說話間,驚鴻劍已經為他們掃清了障礙,前路一片開闊。
咻——
驚鴻劍恢復了原狀,重新回到了雲溪手中,像是邀功,劍身抖擻,劍芒幽幽閃爍,愈加神秘犀利。
雲暮凡、雲中天、雲陌遷幾人看著眼前空蕩蕩的祭壇,一個個不由地乍舌,這也收拾得太乾淨了吧?
龍千絕牽唇,雙眸一彎,笑意溢滿了他的眼眶。他牽著雲溪的手,前往祭壇入口。
入口處,有銀色的漩渦在不停流轉,一圈接著一圈,望不到邊際。漩渦的中心,時有陰寒的風鑽出,神秘而詭異。
龍千絕停下了腳步,仔細觀察漩渦的中心,手中彈出一錠銀子。銀子落入漩渦的中心,幾乎是剎那,便徹底消失在了視野。如此驚人的吞噬速度,讓人難以想象,倘若是人落入那漩渦中心,不知會被如何吞噬,吞噬后又會出現在何處。
「大家小心了,這裡可能是一個空間漩渦,不知連通著哪個空間。為了保險起見,我建議大家全部都進到卧龍居里,由老夫一人帶領你們前往,到時候無論是到了什麼地方,我們總歸是能在一起的。」雲暮凡注視著漩渦中心,鄭重說道。
「岳父大人說得有道理,大家聚在一起,才不至於走散了。不過領路這事兒,還是交給我吧,岳父大人您就坐鎮在卧龍居,指揮大局。」龍千絕措辭巧妙,一來主動承擔了領路的重任,二來不忘抬舉岳父大人,大小馬屁一起拍。
雲暮凡聞言,果然心情暢快,拍拍他的肩頭道:「好吧,那老夫就坐鎮卧龍居,指揮大局,外面的事就交給你了。」
「多謝岳父大人的信任!」龍千絕還以一笑,岳婿倆又恢復到了相敬如賓、岳慈婿孝的和諧狀態。
雲溪聽著兩人你來我往,越聽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越是拚命地往上爬,這對話也太官方了吧?不適應啊不適應!
「千絕,小心!」雲溪用力握了下龍千絕的手,隨後鑽入了卧龍居,雲暮凡、雲中天和雲陌遷三人也相繼鑽入了卧龍居,獨留下龍千絕一人,攜帶著卧龍居,果斷地跳入了銀色的漩渦中心。
一旦進入漩渦中心,身處卧龍居當中的人們也感受到了外界力量的強烈波動,整個卧龍居宛如磅礴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被大浪漩渦不斷逗戲著。
雲溪將兩個孩子牢牢抱在懷裡,心中卻在惦念著卧龍居外的龍千絕。
以卧龍居的穩固,他們身處其中也感受到了如此大的力量波動,那麼身處卧龍居外的千絕,不知該承受如何巨大的力量衝擊,他是否能扛得住?有沒有任何的危險?
雲溪心中忐忑。
也不知過了多久,暈眩衝擊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爹,外面怎麼樣了?」雲溪急切問道。
雲暮凡站在窗口,往外張望,眼前所見的景象讓他忘記了言語。
龍千絕凌空立在了一尺之地,只容得下他一人,腳下是萬丈的懸崖,黑霧滾滾,四周圍是巨大的鴻溝。天地間仿若只剩下了他一人,放眼望去,到處的兇險、溝壑。
更為驚險的是,天空中,四面八方,有大大小小的黑點朝他砸來。仔細看時,竟是形態各異的天魔,猙獰著面孔,隕石般俯衝砸下。
看到這一幕,雲暮凡心驚肉跳,為龍千絕狠狠捏了把汗。
一尺之地,根本再容不下第二人。他現在沒有辦法出去幫他,也怕出聲干擾了龍千絕的判斷,所以他只能選擇了靜默。
雲溪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心底一揪,摸索著想要靠近窗口:「爹,到底怎麼樣了?」
雲暮凡轉身,遲疑了下,盡量用平靜的口吻道:「沒事,一切正常!你別太緊張了,千絕能處理好的。」
「真的嗎?」雲溪心中不安,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伸手,悄悄扯了扯小墨的小手。**之間自有默契,小墨收到娘親的暗示,獨自踱步到了窗邊往外張望。這一瞧之下,把他嚇了一跳。
「爹……」口中只來得及喊出一個字,他的小嘴就被捂上了。雲暮凡捂著他的小嘴,沖他擠眉弄眼,暗示他不要喊出聲來。
小墨閃亮的眼睛眨啊眨,眨了好幾下之後,終於點了點頭,答應了雲暮凡的要求。
「小墨,你看到了什麼?」雲溪察覺到不對勁,忍不住追問,雖然看不到,她的聽覺卻是非常敏銳的,兒子的呼吸聲一下子發生了變化,肯定是有事發生,還有父親和兄長的反應也很奇怪,太安靜了,未必是件好事。
小墨緊張地看向娘親,又是抿小嘴,又是咬唇,他實在不願意跟娘親說謊,可是也不想娘親擔心,他好糾結。
「小墨,你怎麼不說話?」雲溪追問。
不待小墨回答,小月牙瞧著哥哥糾結的神色,突然小手一指,開口道:「娘親,哥哥要說謊!」
小月牙一語中的,弄得小墨兩條眉毛糾起,小小尷尬。
「小墨,說實話!」雲溪語氣嚴厲了幾分。
小墨嘆氣:「好吧,我說實話,爹爹現在很危險……」
雲溪眉頭一擰,幾步快衝到窗邊,她沒有急切地高喊,她也怕自己一時魯莽,驚擾了千絕,反而亂了他的心神。聞聽著窗外各種怪異的聲音,雲溪心弦緊繃。
「別緊張,我相信千絕能應付的。」雲中天溫聲安慰道。
「是啊,千絕他臨危不亂,心中必定是有應付的對策。咱們還是靜觀其變,不要擾亂他的心神,只要相信他就好。」雲暮凡也跟著安慰道,莫名的,他心中對龍千絕充滿了信心。
雲溪沒有聽進去二人的話,只是雙手牢牢地扶在窗檯前,靜聽著窗外的動靜。
龍千絕沒有料到自己會陷入如此艱險的境地,方才若非他警覺,精準地落在了唯一一處可以下腳的位置,此刻他和卧龍居里的所有人都已經墜入了深淵溝壑。
一陣心驚之後,他很快恢復了鎮定,觀察周圍的一切,做出準確判斷。
離他最近的一處崖壁,大概目測,至少在數里之外。單純憑藉輕功,似乎不太可能抵達,藉助麒麟神獸的力量,或許有機會。
然而,容不得他細想,危機已近。
十幾隻天魔陸續朝他方向飛來,迅疾的速度,讓他倍感壓力。
他拔劍防禦,啪啪啪啪,劍身擊打在天魔身上,如同擊打在了堅石上,堅不可摧。
連續地被襲,龍千絕腳下開始搖晃,迎面襲來一隻天魔,直撲他的面門,龍千絕仰身傾倒,貼著地面,險險躲過。
這時候,腳底一個打滑,他整個人傾倒而下,倒掛在了崖下。
耳邊呼嘯的風聲,還有隨時可能攻襲他的天魔群,面對如此惡劣的環境,他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麒麟神獸在他的召喚下,破空而出,一下就撲倒了一隻天魔,利爪狠擊,將天魔攪得粉粹,片片土屑零落空中。原來是土屬性的天魔,難怪如此結實!
龍千絕翻身躍上麒麟神獸的背脊,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原先站立處的地面分崩離析,整個兒崩塌,墜落崖底。
太驚險了!
龍千絕凌厲的雙眸微眯,長身立於麒麟神獸的背上,疾風拂過他雕塑般的俊顏,吹動他一頭耀目的金髮。他祭出了手中的長劍,口中高喝:「九龍入海!」
火龍追逐著長劍而升,咆哮連連。
像是受到了刺激和邀戰,天魔們群聚成一堆,氣勢洶洶地衝殺而來!
一大堆的土屬性的天魔,宛如一座座的小山,傾覆而下,驚天動地。
「九龍入海!」龍千絕粗吼一聲,整個人氣勢驟然提升,他的眸光發亮,金光熠熠,他的頭髮發亮,隨風狂舞,他飛身沖入了火龍群當中。迅疾的飛行中,他的身影逐漸虛化,虛影慢慢蛻變,一條比火龍更為英武雄壯的巨龍幻化而生。
九龍入海!
真正的九龍入海!
龍千絕將自身融入到了火龍當中,化身為第九條巨龍,九條巨龍相互追逐、相互排列成行,人龍合一,龍血寶典被發揮到了極致。
卧龍居內,一直在觀察著戰況的雲暮凡等**大吃驚,包括崑崙老者師徒幾人也被龍千絕這招驚才絕艷的「九龍入海」所震懾。
「千絕這小子,天賦真是令人震驚!這一招不像是他們龍家龍血寶典所記載的,倒像是在龍血寶典的基礎上的一種招式的創新和升華,龍家能有這樣的子孫,真該燒高香了。」雲暮凡忍不住讚歎道。
「龍公子自從接受了龍王的換血之後,實力雖然精進,但並沒有那麼明顯。我猜測可能是龍王的血液還沒有在他體內很好地融合,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他的正常精進。今日這一招九龍入海,卻是真正喚醒了他體內龍血的力量,將實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不同凡響。」崑崙老者摸著下巴,眯眼笑道。
「不錯!一個人的真正天賦,往往是在困境中被激發。他此刻身系多條人命,是真正豁出去了,所以潛力被徹底激發。我相信,他日後的成就會超越他們龍家的先祖,真正成為龍家第一人!」雲暮凡越看自己的女婿越對眼,儘管他偶爾有些氣人,搶佔他的女兒,但是不影響他對女婿總體上的好印象。
雲溪聽著二人的描述,心中一陣歡喜,焦急問道:「外面的戰況到底怎麼樣了?千絕安全了嗎?」
「這個,暫時還不好說。」雲暮凡保留地說道,舉目望去,越來越多的天魔在天空中聚集,黑壓壓一片,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城牆。龍千絕究竟能不能順利闖過去,還是個謎,誰也無法保證。
他繼續觀望,只見龍千絕的身影若隱若現,與巨龍的形象不斷交替,分不清究竟是人還是龍。以他為首,九條巨龍擰成了一股,在空中擦著璀璨的火花,迎擊向了天魔群。
轟!
雙方猛烈地撞擊。
空氣中餘波陣陣,像水波一樣暈開。
震蕩、再震蕩!
轟!轟!轟!——
連續幾聲爆炸,火光四濺。天魔群被無情地衝散,碎土飛揚,消失在了崖底。
入海的威力,非同凡響!
遠在崖對岸的宗主和紫妖等人見到這一幕,忍不住齊齊睜大了眼珠子,震驚於自己所見到的一幕,紛紛在心底估摸,倘若換做是他們來承受這一擊,他們是否能抵擋得住?
龍千絕破了天魔群之後,他沒有停下來,他手中的長劍一指,直指對面的崖岸。八條火龍在他的指揮下,一條接著一條,首尾相連,在空中架出了一座長橋。
龍千絕重新騎坐在了麒麟神獸的背上,從容不迫地駕馭著麒麟神獸,踏著火龍的背,在空中**漫步。
火龍不斷地續接交替,空中架橋,一路通往崖的彼岸。
如此拉風的行走方式,恐怕也只能發生在龍千絕的身上了。
倒不是他虛榮,想要故意炫耀些什麼,實則是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崖對岸的高手們。出於震懾的目的也好,出於警示也好,他想要讓對方知道,想要取他龍千絕的性命,也絕非易事。所以,在他們打算對付他們夫婦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了,究竟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哈哈,這小子!哈哈,果然有我年輕時的風範!」雲暮凡笑得樂不可支,有一個如此拉風的女婿,他臉上也跟著增光添彩了。
「怎麼了?怎麼了?」雲溪聽著那一聲聲轟響,心裡砰砰亂跳。
「娘親,爹爹沒事了!爹爹把天魔都打贏了,而且爹爹現在可威風了!」小墨笑彎著眼,自豪道。
「贏了?快跟娘親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雲溪心底雀躍,兒子發自內心的喜悅是做不得假了,她真的很希望能親眼見一見千絕威風獲勝的模樣。
小墨於是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不忘在尊重事實的基礎上添油加醋,聽得小月牙也無比得崇拜起爹爹來,可愛的小臉蛋上泛著興奮的紅暈,萌死人不償命。
龍千絕在眾高手的目光注視下,邁步踏上了崖岸,火龍幻獸和麒麟神獸同時被召回,只餘下他一人從容走向眾高手。
宗主的視線若有若無地飄過他的身後,不知在尋找著什麼,眼神疑惑。
「天兒和竹長老他們呢?」蘭長老先她一步,問出了她心中的疑問。
話音落,雲中天出現了眾人眼前:「蘭**。」
在他之後,雲暮凡和雲溪、雲陌遷也相繼出現,每個人都完好無損。
宗主的眼底劃過異樣的東西,轉眼即逝,她溫和一笑,道:「你們沒事就好,本座一直為你們擔心呢。雲溪,你也太衝動了,天魔祭壇不比其他地方,處處都是危險。幸而你們平安歸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本座去哪裡再找一個像你這麼出眾的**人?」
她慈母般的口吻和眼神,無懈可擊,好似她真的很在意雲溪的安危。
雲溪在心底冷笑,虛偽!她若是真的關心自己的下屬,如何會輕易放棄自己下屬的性命?她若是以為這樣自己就會相信了她,也未免太侮辱她的智商。
「多謝宗主的關心!宗主說的是,是我太過魯莽、意氣用事了,差點拖累了自己人。往後我不會了,我一定會好好向宗主學習,學習宗主的決斷,該守的守,該棄的棄,絕不猶豫。」雲溪微笑著,一副受教的模樣。
宗主唇邊的笑意不變,眼底卻是一閃而逝的狠意,雲溪的言外之意就是她太冷漠無情了,置下屬的性命於不顧。
小丫頭,憑你也敢指責本座?
她的眼神微閃,輕笑道:「我們這些人能一路闖關來到這裡,已經很不容易,接下來究竟會遇上怎樣的難關,誰也不知道。本座建議大家匯成一路,相互扶持,直到抵達最後一座祭壇為止。」
這時候建議大家相互合作,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此刻,跟隨在宗主身旁的高手,只剩下了五人人,其中包括蘭長老、左護座和宮主。一路闖關,雲族高手損失慘重,卻不見宗主有任何的傷心和惋惜。
紫妖的身旁,依舊是赫連紫風和二掌柜,三人一派從容。
再加上雲溪五人和小斑活佛三人,這一行人總共還有十七人,十七人匯聚在一起,力量不可小覷,可他們所有人能真正一條心嗎?
絕不可能!
紫妖第一個出聲,否決了宗主的提議:「本座不可能跟你們雲族的人合作,尤其是像你這樣用心不良的偽善之人。」
紫妖說話向來犀利,根本不考慮對方究竟是什麼尊貴的身份,當著宗主的面就直指她是用心不良的偽善之人。
宗主暗怒於心,但礙於自身的形象和身份,她沒有發作,溫婉笑道:「紫妖大人,您是前輩級的大人物,我等自然不敢高攀。不過前路艱險莫測,意外叢生,縱使是雲萱,我雲族從前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也未能逃脫噩運,隕落在天魔祭壇深處,可見天魔祭壇的兇險。我勸紫妖大人還是謹慎行事為妙,莫要步上雲萱的後塵,一代英傑就此隕落,葬身在天魔腹中。」
宗主這話說得溫婉,卻是惡毒至極。
她故意搬出雲萱來,為的就是刺激紫妖,紫妖是何等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向來眼高於頂,自視過高,他平生的夙敵就是雲萱。她現在勸他不要步雲萱的後塵,其實就是在激他,說他不如雲萱,雲萱敢闖的地方,他不敢闖。
她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想要讓紫妖為他們開路,紫妖在前面浴血奮戰,他們好在後面保存實力、休養生息,其用意真正歹毒!
奈何,紫妖明知這招是激將法,偏偏無法忽視。好勝的性子,促使他想要挑戰雲萱,戰勝雲萱。他要證明,但凡雲萱可以做到的事,他也可以做到,雲萱無法做到的事,他同樣可以做到。
他勾唇,冷笑一聲道:「本座豈會怕了這些天魔?在本座的眼中,它們如同螻蟻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主子!」二掌柜眉眼一跳,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赫連紫風冷著臉,抱劍在一旁,沒有任何的反應。
宗主彎唇,欽佩道:「不愧是紫妖大人,豪氣!壯哉!跟紫妖大人相比,我等自嘆不如。既然紫妖大人不屑與我們為伍,我們也不勉強,祝願紫妖大人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紫妖眼底掀起一片瀲灧,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眯眼,他忽然回首,看向了雲溪,眼波微動,突然說了句:「看來你們雲族的人狡詐成性,是代代相傳的,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特殊。」
四周圍沒有任何人的回應,雲溪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原來他這句話是對他說的。她氣急,她是狡詐沒錯,可能不能不要將她拿來跟虛偽的宗主相比?
紫妖回身,帶著二掌柜和赫連紫風二人,率先離開,朝著前路繼續進發。
臨行前,赫連紫風無聲地回眸,在雲溪身上停留了片刻,欲言又止。最終,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跟隨著紫妖消失在了迷霧中。
宗主慢慢從紫妖三人身上收回了視線,回頭對雲族眾高手說道:「接下來路途兇險,大家記得要時刻聚在一起,不能分散力量。」
她特意轉首,看向雲溪一行人方向,道:「雲溪,你的眼睛失明,行動不便。從現在開始,你就跟隨在本座身旁,本座保你安然無恙。」
她幾乎沒有給雲溪任何拒絕的機會,大手一抓,將雲溪抓到了身前。
雲溪毫無防備,在她大力的吸抓之下,整個人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衝到了她的跟前。
龍千絕大驚,握在手中的人兒脫離了他的範圍,他心底猛然一驚,箭步沖向了宗主。
「快放了溪兒!」
「砰!」
宗主揮袖,氣浪翻滾,將他整個人掀翻了回去。這一掀之力便是用了八成,根本不給龍千絕接近雲溪的機會。
龍千絕腳下連退數步,雲暮凡幾步衝到了他的身後,推出一掌,抵住了他的後背,阻止他繼續倒退。
「宗主,您這是何意?我是溪兒的父親,他是溪兒的丈夫,我們自會盡全力保護她,不勞宗主費心保護老夫的女兒。」雲暮凡眼中充滿了戒備,宗主突然出手,將雲溪扼制在了自己的手中,分明就是想要就近監視她,不讓她脫離自己的視線掌控範圍。如此明顯的用意,就算是處身事外的蘭長老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左護座等高手見雲暮凡幾人氣勢洶洶,一個個也將手放在了劍柄,隨時準備拔劍。
霎時間,雙方劍拔弩張。
宮主勾唇冷笑,暗自幸災樂禍,雲溪,你也有今天!
雲溪聽形勢不對,連忙出聲,阻止了龍千絕等人與宗主的正面衝突:「爹、千絕,你們不要衝動!宗主一片好意,就近保護我的安全,這是宗主對我莫大的恩德,你們不要誤會了她。這一路上還不知會遇上怎樣的危險,你們帶著我,我只會拖累了你們。現在由宗主保護我,宗主的實力強大,是我們當中武功最高歷練最豐富的一個,倘若連她都無法保護我周全,那麼我也只能把這條小命留在天魔祭壇了,你們說是不是?」
「溪兒!」龍千絕懊惱地擰眉,只恨自己還不夠強大,居然再一次讓她落入強敵手中,陷入險境。
「溪兒……」雲暮凡欲言又止,理性地考慮,他們這些人加起來根本無法同宗主和雲族的高手抗衡,一旦衝突,只能是讓宗主捉住處置他們的最充分理由,所以他們暫時不宜與宗主翻臉。可是感性上考慮,溪兒是他的女兒啊,他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她落入宗主手中,隨時可能遭遇不測呢?
「爹、千絕,咱們還是聽溪兒的。相信宗主一言九鼎,絕對會很好地保護溪兒。宗主,我說的對嗎?」雲中天逼視著宗主的眼睛,不卑不亢,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嚴。
宗主眼角抖動了下,溫聲笑道:「那是自然,本座向來一言九鼎,說到做到。雲溪是本座看中的**人,本座自然是要好好保護她的。時候不早了,咱們立即趕路,莫要讓紫妖一行人搶佔了先機。」
她一聲令下,左護座、宮主等雲族高手呈合圍之勢,護衛在了宗主和雲溪二人的身側,將龍千絕和雲暮凡等人隔離開。自此,雲溪就等於是被宗主和雲族的高手控制了起來,一旦她有什麼妄動之舉,她很快就會被宗主和雲族的高手所監視。
可惡!
雲溪在心底暗罵,宗主這個老妖婦一定是見自己沒有死在了前面的關卡里,所以心生他計,決定將她牢牢控制起來。如此一來,她的行動受到**,就算是找到了雲萱的魂魄,她也不能有所作為。
怎麼辦?
她得儘快想辦法脫離她的掌控才是。
雲溪心底打起了算盤,準備走一步看一步,慢慢與老妖婦周旋。
龍千絕黑沉著俊顏,也在心底打起了算盤,夫妻倆竟是心意相通,同給宗主冠上了一個「老妖婦」的稱號。
早早晚晚的,他定要好好收拾老妖婦一番。
風波過後,雲族的高手重新啟程,以宗主為首,內宗高手隨後,其次是龍千絕一行人和小斑活佛三人。身為佛門**,小斑三人雖然也感覺到了事情的複雜,但是他們始終是不方便參與俗世紛爭的,所以三人選擇了靜默,據守在一旁,默默地去完成他們該做之事。
經過一片迷霧,眼前的景象驀地發生了變化,原本寬闊的道路,一下子變窄,窄小的路口,一次只能容下一人通行。窄小的通道,長達數里,望不到通道的另一頭究竟是什麼地方,何種景象。
更為驚險的是,窄小的通道的地面是由一塊塊不規則的木板鋪設而成,在木板與木板之間的空隙處往下張望,黑霧滾滾,竟是懸空而設。
宗主腳步稍停,回頭看了雲溪一眼,伸手捉在了她的左腕:「前面的路比較狹窄,我現在牽著你過去。」
「多謝宗主。」說話間,雲溪的眼睛里傳來一陣刺痛,她深深閉眼,眼瞼跳躍了數下,待刺痛過去之後,再次睜開眼,她依稀間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看影子的輪廓,好像就是宗主的身影……
天,她看到了!她終於能看到了!
激動的情緒奔涌,她好像第一時間告訴父親兄長和千絕這個好消息,奈何現在不是時候。
面對宗主,她只能強壓下心中的喜悅,恢復了獃滯的目光,依然裝作什麼也看不到。
她方才的反常反應,引起了宗主的懷疑,她伸手,在雲溪眼前試探地晃了晃:「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雲溪故作苦惱地搖頭:「我真希望我的眼睛能恢復,如此就不必麻煩宗主為我引路了。」說話間,她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目光渙散,沒有任何的反應。
宗主遲疑了下,又盯著她的眼睛觀察了半日,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良久,她終於收回了視線,道:「小心腳下,我們這就出發了。」
為了遷就雲溪,宗主有意放慢了腳步,兩人率先登上了狹窄的通道,一前一後。在她們的身體兩側,是充斥著腐朽氣息的崖壁,上面長滿了不知名的植被,雲溪的手偶爾觸到它們,指尖立即會傳來濕滑輕軟的觸感,讓她不自覺地渾身發毛。在她們的腳下,木板縫隙之間,是望不到底的黑霧,隨風飄移。
雲溪的餘光下移,模模糊糊間瞥見了腳下的風景,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抽氣聲很輕微,不易察覺,然而還是沒能逃出宗主敏銳的耳朵。她在行進途中回首,懷疑地打量著雲溪,此刻的雲溪已經恢復了失明的狀態。宗主微微蹙眉,她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會聽錯的。
又走了幾步,她心神一動,突然用力猛踩了一下腳下的木板,木板應聲碎裂,有大半塊的木板墜入了黑霧中,留出了一個空缺。
她牽唇一笑,有意牽引著雲溪,走向空缺的位置。
倘若雲溪繞過了它,就說明她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正常,她是有意在欺瞞;倘若她沒有繞過,說明她的眼睛的確沒有恢復,她也就不再懷疑了。
雲溪聽到木板碎裂的聲音,心猛然一沉,生出不好的預感,老妖婦這是要試探她啊。
她該怎麼辦?
此時若是暴露了自己已經恢復視力的事實,後果難以想象,因為她早就在懷疑她的眼睛就是被宗主所傷,即便不是宗主,此人也定與宗主有著密切的關係。倘若對方得知她已經恢復了視力,一來會對自己更加警惕,二來她肯定會聯想到自己究竟是服用了什麼靈丹妙藥才能將眼睛治癒。事情一旦挖掘下去,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所以,她暴露不得。
可是,她若是不暴露,那她豈非真要踩著空缺踏過去?
明知是坑,也要往裡跳?
奶奶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是要逼死她么?
心底輾轉反側,面上卻是從容冷靜,仿若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木板的空缺就在跟前了,她根本沒有多餘思考的時間,一旦她稍稍遲疑,那就等於是暴露了。
心下一橫,雲溪沒有再多想,果斷地提腳踩了上去。
「啊!救命!」一腳踩空,她的右腳陷在了木板的空缺當中,身體的重量將周圍的幾塊木板同時撐裂,她整個人順勢就從擴大的空缺中墜落。
此刻,驚險萬分。
雲溪的左手牢牢地捉住了宗主的手,拽著她一起往下沉,頗有玉石俱焚的意味。
她是在賭,賭宗主的真正心思,她究竟是想置她於死地,還是想利用她來找到雲萱的魂魄,然後再置她於死地。倘若是後者,那麼宗主肯定只是單純地想要試探她,一旦試探完畢,證實她是真的眼睛瞎了,她事後肯定會將她拽上來。倘若是前者,那麼她就危險了,所以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上她做墊背,絕不能白死。
「溪兒!你們統統給我讓開!」龍千絕聽到雲溪的呼救聲,不顧一切地沖了上來,奈何雲族的高手在他的前方堵住了他的去路。一個要衝上前,一個堵在路口,雙方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前方,雲溪死拽著宗主的手,生死一線;後方,雲族的高手與龍千絕一行人斗得激烈,場面全亂了。
宗主自上而下,俯視著掙扎中的雲溪,目光忽而幽暗忽而閃爍。她也在思量著,究竟是要放手,還是將她拉回來。
雲溪的存在,對她來說,始終是個禍害。
然而,真正令她寢食難安的罪魁禍首,卻是另有其人……
眼底掠過一道異樣的精光,她的手突然用力,將雲溪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沒事了!本座說過,有本座在,本座一定保你周全,本座向來說到做到。」
雲溪粗喘著,驚魂未定,這一次,她是真的豁出性命在賭。倘若宗主真的鬆手,或是給她一腳,她恐怕很難再活命,因為誰也不知道崖底究竟會是怎樣一番惡劣景象。
「多謝宗主救命之恩。」雲溪裝作驚慌,用由衷感激的口吻說道。
「不必謝。」宗主輕笑道。
雲溪搖頭,堅持道:「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宗主您因為我禁忌一族的身份有意要害我,所以對您處處防備。經過方才的兇險之後,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該懷疑宗主您的誠意的。宗主您心胸坦蕩,待人仁慈寬厚,愛護手下,如此大仁大義,我居然還懷疑您,我真是不應該!宗主,請您受我一拜,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懷疑宗主您的人品了。」
不顧宗主的阻攔,雲溪抱拳,對著她的方向深深作了一揖。
宗主面色一滯,露出怪異且尷尬的神色,聽到雲溪這一連番炮轟似的奉承和吹捧,連她自己都感覺有些心虛了,難道她真有她說的那麼崇高偉大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任何人都是喜歡聽好話了。
宗主雖然不能盡信了雲溪的話,但在她糖衣炮彈的吹捧奉承之下,她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溫和地笑道:「好了,以前的事不提也罷,只要往後咱們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共同攻克難關。本座不妨告訴你,傳說在最後一座祭壇,供奉著幾件絕世的寶物。只要我們能一起到達最後一座祭壇,本座就將其中的一件寶物贈送於你,助你提升實力。」
「多謝宗主!您如此慷慨大方,原諒我的小人之心,我對您欽佩得五體投地!」雲溪一邊繼續吹捧,一邊在心底暗罵,分我一件絕世寶物?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到時候別說是什麼絕世寶物了,她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宗主,他們在後邊打起來了,您快制止他們吧!」
「住手!」宗主回頭,朝著身後激斗中的高手們一記威嚴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