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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來愈濃,城主府里酒氣飄香,大部分的人都醉了。
其中喝得最爛醉的非軒轅家主和雲暮凡二人莫屬,不同的是,軒轅家主是自己喝醉的,而雲暮凡則是被軒轅家主給灌醉的,二人就兒女婚事的話題就談論了一晚上,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我家的女兒怎麼怎麼樣,你家的兒子怎麼怎麼樣,天作之合啊!
雲暮凡在軒轅家主的各種意識暗示之下,也慢慢覺得這門婚事很靠譜,於是二人便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儼然將對方視作了自己未來的親家,提前聯絡起感情來了。
醉酒之後,眾人想將二人分開,各自送回房去,結果二人就跟擰麻花似的,死死抱在一起,怎麼也分不開。誰敢分開他們,他們就跟誰急,又是拳腳相加,又是開口大罵,最後眾人沒辦法,只得將二人送入同一個房間,讓兩個未來的親家繼續在夢中對飲。
雲中天好不容易安頓好了兩位老人家,他踱步來到前院,想著是否要整理一下城主府的各種賬目,以期能儘快掌握城主府的內外狀況,成為一名名副其實的城主。
經過前院時,他隱約間看到一抹人影自假山間劃過,出於好奇,他舉步跟蹤而去。
假山後,是一座荒廢的小涼亭,涼亭的向陽處草木滋長,看似許久沒有打理,涼亭的背陽處,是一池長滿了水蓮的蓮池。
涼亭里,立著一個人影,從背影的輪廓判斷,此人應該是名男子。
離涼亭不遠處,有一人身披斗篷,朝著涼亭方向走去,寬大的斗篷遮蓋了那人的身體輪廓,但是從她走路的步伐和腳的尺寸大小,雲中天判斷此人是名女子。
此二人在此私會,行為鬼祟,到底是想做什麼?
雲中天眸色一沉,駐足在了假山之側,決定觀察一陣。
未幾,涼亭里傳來了男女的對話聲。
「這段日子,你看起來很逍遙快活,沒有了主人的管束,你現在已經忘記自己是誰了吧?」男子的聲音似曾相識,帶著幾分嚴厲和苛責。
女子披著斗篷的背影微微聳動,像是有意壓抑的嗓音回道:「你們為何還不肯放過我?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想做,我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想再做害人的事了!」
「不想做?你以為這是你能選擇的嗎?入了我門,就不可能再退出了,除非……死!」男子的聲音,極度得冷酷。
女子的背影聳動得更加厲害,像是在微微抽泣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子的背脊慢慢挺直,哽咽道:「好,與其繼續做害人的事,我寧可去死!」
女子竟是張開了雙臂,飛奔向了蓮池,縱身跳入其中。
「撲通!」
水花四濺,女子的身影很快沒入了蓮池。
雲中天看得心驚,這女子到底是何人?怎地如此剛烈,說跳就跳,如此得決絕?
就算她之前的確做了什麼錯事,如今無論對方如何逼迫她,她都不願意繼續為惡,足見女子的心底還是很善良的。這樣善良的女子,就這麼落水,死在了蓮池中,未免可惜了。
涼亭中的男子木然地看著女子跳入水中,他沒有阻攔,也沒有去搭救,看著女子在水中掙扎,他冷冷嗤笑了聲,對著蓮池說了句:「你記住!除非你死,否則你永遠都無法逃離你的主人的視線!」說完,男子轉身,離開了涼亭。
雲中天本想追上去,看個究竟,那男子到底是何人,居然敢在他的城主府里如此放肆,然而從蓮池中傳來的水花擊打聲,讓他暫時放棄了去追趕查尋答案的念頭。他飛身快掠,來到了蓮池邊,縱身一跳,跳入了水中。
女子身上的斗篷在水中化開,像是一張巨型的網,纏繞著兩人。
雲中天伸手,攬上女子的纖腰,將她往自己的身上帶,女子卻使勁推拒,小巧的縴手,力量不小,他竟是沒能一下子成功。
「姑娘,我是來救你的,我不會傷害你!」他秘密傳音給女子,想要打消她的抗拒念頭。
女子雙手揮動的動作稍頓,散亂漂游的髮絲間,她將頭顱扭轉了過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真容,她的手揮舞著,示意他不要救自己,她已經不想繼續活下去了。
雲中天察覺到她的心灰意冷的死念,忍不住皺緊眉頭,事情的原委他已經大概清楚,她不過就是想要逃離那幕後之人的掌控,所以才要尋死。在他看來,這完全不是什麼大事,就因為這樣而斷送了自己的性命,那才是最傻的作為。
「姑娘,如果你連死都不怕,這世上還能有什麼事難倒你?你死了,痛苦的只有你的親人和愛你的人,那些想要操控你的人根本不會因為你的死而有半點的損傷。想想你的親人,想想那些愛你的人,你與其如此窩囊地赴死,不如好好地活著,用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所有的問題!自己的命運,從來都是靠自己去掌握的!」
女子聽著他的話,掙扎的跡象慢慢減輕了,她慢慢平靜了下來,然而長時間的閉氣,讓她開始窒息。她的身子驟然往下沉去,她揮舞著雙手,終於用秘音吐出了兩個字:「救我!」
雲中天心中一喜,捉住了她的兩隻手,划著水,用力向上游去。
「咳咳,咳咳咳……」到了岸上,女子背對著他,用黑色的斗篷將自己包裹得嚴嚴的,縮著身子,不住地咳嗽。
雲中天從身後向她靠近,女子連忙起身,逃離了幾步,使勁地搖著頭。除卻那一聲「救命」,她再也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雲中天止步,沒有繼續逼迫她,她不肯讓自己見到她的真面目,也不與自己說話,他忍不住猜測,這姑娘莫非是他認識的人?
今日來到城主府恭賀的客人的確很多,但是跟這位女子年齡身形差不多的女賓客卻不多,她到底會是哪一個呢?
「姑娘,你別害怕!你不想讓我見到你的真面目,我不勉強你。我現在就離開,你可以在這裡歇歇再離開,我保證不會讓人來打擾你。」雲中天溫和的聲音,如三月的春風,暖入人心。他言出即行,轉身離開了蓮池,離開了假山,漸行漸遠。
女子一直背對著他,雙手捉緊黑色的斗篷,直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才慢慢轉過身來。滿頭的青絲貼著她的臉頰,讓人分辨不清她真實的容貌,然而那一雙黑得晶瑩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彷彿能將漫天的繁星都吸納進去。
她遠遠地目送著雲中天離去的背影,明亮的眼睛里燦光一閃,露出了迷人的笑意。
「這可是你說的,自己的命運,自己來掌握!」
唇角上揚,勾起一抹自信飛揚的笑,哪裡還有方才欲生欲死的頹然?
今夜的事,太過奇怪,雲中天一路走,一路思索,儘管他答應了那姑娘,不追查她的真實身份,但是不代表他不去追查那男子的真實身份,若是不能將那男子的身份查出來,遲早會成為城主府的隱患。
他不能讓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們有任何危險的威脅。
走至半途,恰逢雲溪漫步經過,看到兄長一臉思索的嚴肅表情,她迎了上來詢問。
「哥哥,在想什麼?這麼專心?」她的視線很快落在了他帶著濕意且凌亂的頭髮和身上濕答答、沾滿了污泥和水漬的衣裳上,皺皺眉頭,暗暗驚奇,「哥,你該不會大半夜地睡不著,去池子里游泳了吧?」
雲中天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狽,自嘲地笑道:「是啊,大半夜睡不著,到池子里游泳去了。」
雲溪本來只是跟他開個玩笑,誰想他真的承認了,她兩眼圓凸,好奇死了。
「哥,你沒事吧?你真去池子里游泳了?」雲溪斜眼打量著他,一路往下瞄去,摸著下巴,語不驚人死不休,「哦~我怎麼忘記了,哥哥好歹是個男人,男人都有需求的,我懂!」
她非常理解地點頭,心想兄長一定是生理需求無法得到滿足,所以不得不……
雲中天看著妹妹非常理解的表情和搗蒜似點頭的動作,他滿臉的黑線,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樹上。
她到底懂什麼?
女孩子家家的,怎麼思想這麼不純潔?一定是被龍千絕那給禍害的!
在他心裡,妹妹永遠是最純潔的,不純潔的也就只有把妹妹帶壞的妹夫了。
可憐龍千絕剛剛背上「背背山」的黑鍋,現在又無端端扛上一個禍害妻子的不純潔罪名,他真是冤死了,比竇娥還冤。
「溪兒,別胡思亂想!哥哥是那種人嗎?」雲中天無奈地嘆氣。
雲溪拍拍他的肩頭,一副「我懂的」的嚴肅表情,鼓勵兄長道:「哥哥,我們不是外人,這種事你可以對我說的,不必害羞!」
你哪裡看到我害羞了?雲中天氣喘吁吁,不斷地撫額,真不知該如何將妹妹不良的思想更正過來。
「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努力強調道,殊不知有些事在某些人眼裡,只能是越抹越黑。
雲溪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一臉同情地看著兄長,很是為他擔憂。
「哥哥,我是你的親妹妹,你可以信任我的,我絕對不會將你的秘密告訴別人,包括千絕在內,我絕對不會說的!你有任何的難言之隱都可以跟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雲中天向來淡定的臉,再也無法淡定了,面部的肌肉一下下地跳動。他鉗住雲溪的雙肩,讓她正對自己,長吸了口氣,想要鄭重其事地向她宣告,他什麼事也沒有,就是為了救人才落了水,根本不是她想象得那麼不純潔。
話就到嘴邊時,面對她不斷鼓勵點頭的表情,他還是忍住了,將所有的話吞咽入了肚子里。
他有種很強烈的感覺,自己若是真的對她說了實話,她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在故意找借口編故事來掩飾自己的不純潔思想,只會將事情越抹越黑。
他對著妹妹長長嘆了口氣,擦著肩,無奈地離去。
雲溪眨眨眼,還以為兄長會對她吐露真話,兄妹倆之間說些私密的事,這才叫真正的兄妹嘛!事情越私密,就證明兄妹感情越深厚,她一直就盼望著能有這樣一位可以跟她交流最私密話題的兄弟姐妹。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她怎麼能輕易放過?
「哥哥,跟我說說嘛!我真的會替你保密的!」
「哥,不要害羞嘛!」
「哥,等等我!」
雲中天在前面加快了步伐,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就是拚命地逃跑。第一次感覺,有個纏人的妹妹,是種甜蜜的痛苦!
再說龍千絕和赫連紫風二人趁夜離開了城主府,趕往雲幻殿,一路上,二人比拼著輕功,你追我趕,各顯神通,誰也不肯落後半分。
路上偶有路人行走,忽然身邊掠過兩陣疾風,將路人險些掀翻。
「見鬼了!大半夜的怎麼吹起了陰風?」揉揉眼,定睛一看,街尾的方向,月光傾灑處,忽然出現兩個高大的身影,一個白髮,一個金髮,只是短短的一瞬,人影便消失了。
「啊,真的有鬼啊!」路人驚叫一聲,逃命似地飛奔在大街上,其他的路人聞聲,也紛紛驚叫起來,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大街都是鬼影的傳說。
大街的盡頭,龍千絕停了下來,皺著挺俊的眉毛,怒目射向赫連紫風:「我就知道,不能和你一起出來,現在連累我被人當成了鬼魅。」
「為什麼不是你連累我被人當成鬼魅呢?還有,是你自己主動要求我和你一起出來的。」赫連紫風冷冷地瞥了回去,不忘提醒他,可是他想要讓他一道來的,不是他自願的。兩個大男人,大半夜地在一起,無不無聊?
龍千絕挑了挑冷眉:「你可以不來的!」
「我若不來,你能放心?」赫連紫風酷酷地反問,以他對龍千絕的了解,他那樣小心眼的人,倘若他不來的話,他絕對會重新拉上溪兒,絕不里給他和溪兒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個愛吃醋的男人,真正是個極品!
他想著,忽然噗嗤笑出了聲,一朵幽曇花神秘地綻放在他唇角。
龍千絕狠瞪他一眼,莫名地也跟著彎唇笑了起來,飛揚的笑聲,猶如天籟,悠悠揚揚地飄入雲霄,直達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