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劍勢，滄海桑田
默默從地上爬起來，不忘記扶起魅瑕，易寒望著茶樓外面的一片安詳，有些不習慣。
這片時空就像被一陣狂風暴雨席捲過後的樣子，空氣中泛著清新，邊上的小溪溪水叮咚，歡快無比。
門前，哪裡還有什麼柳樹？
地上一片平坦，好像一開始就沒有那些詭異的痕迹，茶樓恢復了安靜，一切都變得正常。
「小二，上茶！」
四周景色一變，易寒發現他們居然是置身於人山人海的茶樓之中，眼下賓客滿堂，店小二忙來忙去，一片焦頭爛額。
「嘿，客觀，您讓讓，我們不好跑腿。」
轉過身，卻是一位小二一臉賠笑著對著他，手中端著盛著飯菜的托盤，上面有魚有蝦，幾碗米飯，青菜翠綠，算不得山珍海味，卻也稱得上人間極品。
易寒和魅瑕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幾抹不解，走出茶樓的一剎那，望著滿目曠野，再轉過頭，茶樓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才明白過來，這裡的時空依舊混亂，剛才的景象，都是不知道哪個世界一角的投影，展現在兩人眼前。
一摸心臟，圖譜八龍舞天已經歸來，劍聖水晶的閃爍帶著別樣的節奏，令人寧靜，在這一片安詳之中，易寒舒舒服服的盤坐下來，默默運氣調息。
剛剛經歷過的經歷，有些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擁有，而他靠著頑強的意志，最終沒有令自己崩潰，現在心神平靜下來，他可以盡享世界上的祥和。
之前的那個存在，雖然有江魚子出面擋下，但也不妨礙易寒預料他的實力，集合千佛合一之力的佛器也難以抵擋。
要知道，佛法是一切妖邪的剋星、死敵，沒想到集合無數高僧的偉力，都難以阻止它的步伐。
龍族，高高在上，是一切生靈的始祖，三皇五帝都難以壓服的無上存在。
可即使以他們的力量，也難以壓服那神秘黑影，上面有江魚子掠陣，下面有千佛之力聯手，就算如此，也拿它毫無辦法。
差距大到不可思議！
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易寒活下來了，魅瑕也活下來了，只要活下來就有無限希望，就有能力變得更強！
畢竟，活著就是幸福。
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他想要去努力一一解答，有了一種衝動，就要噴薄欲出。
胸中，靈感化作了想法，凝成了果實。
心中有溝壑，胸懷天下間，易寒徹底冷靜下來，他幾乎能親耳聽到風之精靈在他耳邊輕聲訴說，他能看到命運之神在九霄雲間低語未來。
時空，大地，命運，未來，一切一切都有了一種感應，以他的身體為核心，就是一個宇宙的濃縮體現，六合煉體大法給了他足夠的參考，現在，開始升華！
閉上眼，念頭與天地合一，思緒與神情不屬，易寒平靜了，冷靜了，安靜了，寂靜了，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不再奔騰，他能感受到時間長河在他身旁呼嘯而逝。
「真是美妙的感覺，但願，永不再醒來……」他將心神沉下，開始了提煉。
這是頓悟的表現，經過這次劫難，他的劍心得以更加澄澈透明，他的決心也比之前更加堅定，堅定了他必須要站的更高的決心。
不單是為了得到他人尊敬的目光，更是想要單純的活下去！
魅瑕剛要說話，就見易寒已經盤腿坐了下去，心中明白，這是百年都難得一見的機緣，俗稱頓悟，頓悟說起來簡單，但卻是要多方面因素共同考慮到尾才有可能實現的。
單純的依靠機緣，而沒有基礎的話，那一切都只能是水中花夢中影，華而不實，或者說，頓悟不出什麼好東西。
機緣深厚的人更有可能頓悟，而基礎深厚到一定境界，則必然會引發頓悟，到那個時候，不要說修鍊，就是看到流水，看到青山，看到一片落葉落下，都會有長足的進步！
「他又頓悟了。」魅瑕靜靜坐在易寒面前，好好地近距離觀賞他的面容。
並不算英俊的臉，泛著陽光，也帶著陰沉，陽光是因為他對生活的樂觀，對未來的嚮往；陰沉是因為他先前受到了太多的鄙視仇視，不自覺的帶上了對他人的冷意。
不過在遇到徐菲之後，這種情況明顯有了好轉。
「他是那樣的優秀，我大概配不上他……」
魅瑕緊咬下唇，目光迷離：「他先前說心中只有劍之大道，他已經用行動向我展現了他的目標，而我呢，我的道路，又在何方。」
她的意識陷入靜謐，和易寒一樣，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頓悟，也是她的基礎本就無深厚，如今經歷了這些人間恐怖，相當於是一個催化劑，一激便有了收穫。
江魚子的虛影出現在易寒身前，駐足思量。
只見他腳下輕點，時空變幻，這裡是萬千世界的交匯點，有著不可思議的體驗，可以說能在這裡頓悟的人，可是說是一次天大的機緣！
時間，空間，易寒腦中不停地思考著這些，但都不是很順利，現在的情況，就是機緣有了，但基礎實在太差，關於時間空間，他先前幾乎沒有任何的了解。
直到江魚子改變了時空走向之後，後者的表情才驀然一松，種種明悟湧上心頭，一種叫做原來如此的感覺應運而生。
就像一個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突然看見了前往的一片汪泉，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如饑似渴地吸收著一切，泉水甘甜，滋潤心頭，化作易寒胸口的劍氣，噴薄欲出！
「哦？」
江魚子似乎都沒有想到易寒會有這種變化，隨即更加仔細的觀察起來，居然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能入的他法眼之人，不會超過五個。
「既然如此，我便再助你一程，就讓我看看，你的造化到底在何處！」
說道此處，江魚子手指擺動，向上一指天，做出連番變動，收手不斷掐訣之下，溝通世界時空，剎那間，此處的時空走向快了百倍不止！
易寒的眉頭更加舒展開來，他很快樂，江魚子此舉對他的幫助實在不小，甚至方才堵在胸口的數道不解，也一一明白過來，進展神速！
「這是一種劍勢，是一種有關時空的劍勢！」易寒心中篤定無比，他很明白，自己如果成功，將會有一個多麼大的提高。
是的，經歷過剛才的浩劫，令他心神寧靜，他可以以絕對理智的狀態看待一切，就如同時空一般。
無論發生了什麼，時間照常流逝，空間照常存在，你可以擊碎他們，卻不能徹底抹去他們，前後不過半天時間，卻發生了如此慘烈的戰鬥，前後反差之大，終於令易寒心有觸動。
用一個成語形容，那就是滄海桑田。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滄海桑田四字，大概就是易寒現在的內心寫照吧。
眉宇間，居然憑空生出一股滄桑的氣質，彷彿是那些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
時空變幻，他們又回到了那個城鎮，易寒和魅瑕坐在路邊，街道上人來人往，對他們也愛理不理。
小孩追逐打鬧之聲，小伙聊天吹牛之語，老人輕搖蒲扇之安樂，感嘆人世無常，感嘆時過境遷，聲聲入得易寒之耳。
十年過後，易寒和魅瑕已經盤做了十年，街上依舊是人來人往，他們看不到易寒，易寒卻能看到他們。
曾經的一個個小孩，如今也大都穿上了正裝，戴起了豎冠，張口閉口之乎者也，與同好一同喝酒吟詩，與好友一同談天說地暢談古今。
人群中，鑽出來一個小孩，閃爍著明晃晃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帶著天真的性格和洒脫，他能看到易寒。
「你能看到我？」易寒微笑問道。
點點頭，小孩有些害怕。
「呵呵。」易寒笑得很燦爛，摸了摸小孩的頭，瞬間用靈氣幫他洗身伐髓，就算他將來不能修鍊，也足能長命百歲，百病不侵了。
五十年後，魅瑕依舊閉著眼，易寒再次回復意識。
這五十年來，風霜雪雨，春去秋來，他看淡了世間的一切。
至於那個小孩，也由一個少年變成了中年，如今，更是白髮蒼蒼，開始回憶當年。
「爺爺，你昨天講的那個故事，真的假的呀。」
一棵槐樹下，老人坐在搖椅上，身邊聚滿了聽故事的小孩。
「當年，爺爺在路邊看到一個盤坐著的大哥哥，他就坐在那個位置，我記得清清楚楚，他……」
正說著，他一指記憶中的易寒所在，看到了那個記憶中的身影，臉色一變，滿臉潮紅，渾濁的老眼閃過几絲神光，泛著淚花。
他看到了易寒，五十年後，易寒睜開眼，他又一次看到了易寒，看到了那個令他無論如何也想再見一次的人。
五十年過去，易寒的容貌依舊不變，但當年的孩童，卻已經蒼老無比，開始了晚年。
「嗚嗯嗯……呃……」老人家想要開口，卻只剩下梗咽。
易寒沖他親切笑笑，終究還是消失在了人群中，再也不曾出現。
「爺爺，你怎麼了，那個大哥哥，然後呢？」小孩子們依舊圍著他，搖著手臂撒嬌道。
「他呀，年輕，自信，而且，比當年更加神采飛揚了。」
老者深吸一口氣，渾身上下都有了幹勁，摸著孩子們的腦袋，慈祥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