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絕望
一時間的大起大落,令牧軒無法接受。恐怕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接受吧。
“我們十年的感情,為什麽?”牧軒發出蒼白的聲音,問道。
“反正你也要死了,那就為你解答一下吧,可憐蟲。”素問的話語,令牧軒混亂,他再也無法感受身體的疼痛。因為心裏的疼痛,足以掩蓋任何東西。
“摩柯家族想要在四域裏麵有立足之地,必須依靠攀附強大的勢力,先吞並你們天牧國,贏得你這個帝威者的信任,然後奪走你的一切。妖族從來不缺有天賦的人,然而隻有姿色,即便是去了妖族,也不過是妖族的禁臠而已。若是我能得到帝威,憑借我的姿色,必定能攀附妖域強族,到時候我摩柯家族崛起,那就是板上釘釘了!”
牧軒終於明白了,為何滅國之後,摩柯嘯留著他。原來不是忌憚外界的言論,他們有更深的陰謀。摩柯氏族隱藏的太深了。
聞人素問在他身邊博取好感,整整偽裝了十年!而牧軒為她做了多少?在她眼裏,牧軒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階墊腳石。
為了他,牧軒拚了一切,壓榨自己變強。從開始挑釁眾人,到後來天牧帝藥園為她指點靈藥,然後龍門戰,戰妖域窮奇一族,為她破碎了內髒,還未痊愈,聽到她快要香消玉殞的消息,拖著殘破的身體,進入皇宮為她療傷。一次次的超負荷使用帝威,內髒多次破碎,將近百天的治療,不吃不喝,幾乎每天都會吐出鮮血,甚至差點消逝了生命。終於,喚醒了她。
牧軒知道後果很可能九死一生,依舊不遺餘力的救她。可是,素問所做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都是為了牧軒的帝威。
他將素問當成所有,而素問卻拿他當棋子。七歲的時候便潛伏他身邊,這樣美麗的女孩,看起來人畜無害,沒想到心思卻如此歹毒。城府之深,恐怕無人能及。
這個女孩美麗的外表下,藏著世間最凶惡的東西。
牧軒再也不能從她手上感知溫暖,即便她的溫度比太陽還熾熱,對牧軒來說,也是冷的徹骨。
他的手臂無力的耷拉,緩緩的鬆開了握住魔鬼的手。失去了一切的人,連生命也不在意了。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和欲望,滿腹怒火和怨念也無用了。
之前滔天的求生欲,而現在呢?多活一秒鍾都是煎熬,個中的跌宕起伏產生的落差感,令人心寒,厭惡,憎恨,絕望!
牧軒的手還未徹底鬆開,素問便生出了厭惡的眼神:“拿開你惡心的手!”
哢嚓!
素問握緊他的手腕,硬生生的發力,將他的手腕折斷,連帶著筋骨給拔了下來,如同扔垃圾那般扔了出去。她又甩了甩手上的血跡,厭惡的表情,嫌棄的眼神,似乎連自己的手都不想要了。
牧軒想起了那個天真的女孩,她的眼神總是那麽動人,那麽溫柔,給人的感覺像是沐浴春風,像天使的手撫摸過去。而現在,牧軒心裏隻有一句話,而這句話,就像是當頭一棒,讓他絕望,卻又清醒——她演的真好。
他無奈的閉上了眼睛,盡管還有那麽一丁點知覺。他被折了右手,卻沒有多少痛覺了,身體的許多機能已經損壞了。他漸漸的聽不到聲音……一切漸漸歸於平靜,除了僅僅殘存的身體的觸覺,還有一點未消逝卻被眼皮隱藏的視覺。
摩柯嘯提醒素問,說道:“素問,他的血,是帝血,骨是帝骨,五髒六腑乃是帝髒,練成藥物,可以增加你的實力,以及與帝威和真命帝宮的契合度。”
他寧願這是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他的內心也再泛不起絲毫波瀾了。
素問的雙手多出了一些不穩定的暗金色氣息,控製的生疏極了。她的右手,持著刀子,左手作爪狀。
嗤一刀!
這一刀插進了牧軒的肋骨縫裏麵,另一隻手,狠狠地將其抽出。
“若不是皇外公想到這樣的方式,真不知道如何讓你乖乖的交出一切。這座陣法最大的缺陷,便是需要帝威者自身願意,才能斬斷一切,賦予對方。你以為我為何為你抵擋傷害?若是我的三座真宮不滅,那裏還有真命帝宮的位置呢?你以為我救你,真是可笑,我隻是博取你的信任而已!”
素問一邊剔出他的肋骨,一邊說道,但是牧軒已經聽不見了,他的聽覺已經廢了,盡管如此,她還在炫耀著他的過程。
牧軒能感覺到的就是,有一片冰冷而生硬的鐵,隻是粗魯的在他身體裏攪動,有一隻曾經溫暖的手,現在冷的令他徹骨。那隻冰冷的手,正在分離他的骨,像是暴力藝術。女孩沉浸其中,口中也沒停下話語。
他的鮮血,從被折斷的右手流出。素問拿出了一個玉壺,將紅色流動的液體當做珍寶。
他的骨,被成塊的折斷或者剔出來,他的意識,逐漸的消亡。
時間飛速的流逝,他的血幾乎已經被放幹,每一滴血落在玉壺中響起的細微回聲,響的特別的明顯。每一刻,對他來說都是度日如年。
他的精神終於堅持不住了,意誌力逐漸的消磨,他要死去了,很不甘,但也無力回天了。
最後,牧軒的骨頭幾乎都被剔了出來,隻剩下脊椎骨了。內髒也盡數被掏走,胸中一腔血腥氣而已。
“牧軒,你看,多麽美麗的藝術?我為你重塑了一副新的樣子,快看呀,太美了!”素問說著,撕開了牧軒的眼皮,他連轉動眼珠的權力都沒有,連視而不見的資格都不存在!
他的眼球裏麵,是一堆骨,一堆肉,還有陌生的身體,他的最後一刻,望著這些,消逝了……一顆生命,在悲慘與絕望中,無法無視傷痛,那副畫麵,永遠定格在牧軒眼中。
他活著,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如此的話。最後的感觸,竟然是至愛的人,取他的血,抽他的骨,挖他的髒!
一攤人狀肉終於失去了所有的活性,脈搏與心跳,平靜了下來,就像一片死湖,連那狂風都掀不起絲毫的波瀾與漣漪。
他沉穩的睡下,一切都是那麽平靜。除了散落的身體殘軀,和一堆已經認不出來的爛肉……
“皇外公,找人把東西清理了吧,太惡心了。”素問隨意的丟掉了手中的刀子,徑直的離去。
摩柯嘯終於鬆了口氣,牧軒活著一日,都是麻煩和隱患。他甚至為了素問,為了摩柯族的未來,他的親生兒子死在他麵前,都可以選擇無視。多麽狠辣的人,為了達成目的,毫無人性。
摩柯嘯派來兩個禁軍,將牧軒身體上無用的地方裹進了大塊布匹裏麵,吩咐他倆將東西扔了,扔的越遠越好。
兩名禁軍提起破布裏麵裹著的東西,不算很重,扛著便離開了。
兩名禁軍從皇宮深處離開皇宮,走了整整一天一夜,走到了一片偏僻陰暗的峽穀裏。
“累死了,你說這是什麽東西,陛下讓我們帶著它丟這麽遠。”一名禁軍起了好奇心,說道。
“打開看看吧。”另一名禁衛軍提議,兩人慢慢的打開大塊的布匹,裏麵的東西,把他倆嚇壞了。
“是屍骸!”
兩名禁軍得知扛著這東西走了一天一夜,忍不住吐了起來。胃中翻滾之時,峽穀中回蕩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兩名禁軍顧不得胃中翻騰,立刻逃開了。
禁軍走出很遠後,從禁軍離開的地方,走出一個黑影。
起初,那個黑影緩緩的移動步子,輪廓像是狼,又像是狐狸,身後長出數條尾巴。而後,漸漸的化作人形。黑影走近了,便聽他講道:“果然有青丘遺落神物的壓製痕跡!”
黑影用布匹再次裹上殘骸爛肉,搖了搖頭,歎息道:“天牧國,摩柯上國,唉。”
他歎息著,同時對比著天牧國與摩柯上國,令他難忍的歎息。
人形黑影再次化作獸形黑影,叼著裹圓的布匹,邁出輕健的步伐離開了。
這頭黑影無疑是妖域的修士,它叼著牧軒的殘軀,奔走了很久,終於,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了下來。
妖域修士守在殘軀身邊,滿含歉意的對著殘軀說道:“不管你生前經曆過什麽,畢竟死者為大,本該將你好好安葬,卻因為你身上有我們青丘苦苦尋找上萬年遺落神物的線索,不能將你安葬,愧對於你。”
“為了補償你,雖說微不足道,還是帶你來我妖域看看山水美景吧。希望能減少死後的仇怨。”妖域的修士滿含歉意,還是帶著他看了看妖域的大好河山。雖說是妖域,但是景色就連人域也比不上。
妖域的修士,僅僅是動了殘骸,便深表歉意。為了表示微不足道的彌補,甚至帶著一攤爛肉爛骨感受妖域土地。青丘的修士如此的謙遜,比起人類,真的是好上了太多。
害牧軒走到這一步的,是人。為牧軒表示歉意,帶他的殘軀感受妖域氣息的,是妖!
人,僅僅是人嗎?還是說,妖隻是妖?這的確令人深思,頭疼。
“等狐帝確認過是青丘上古遺落神物的氣息之後,青丘舉國上下,為你吊唁。我青丘國,善待每一個活著的人,還有死去的人。”他說著,帶著牧軒的殘軀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