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命賤如螻蟻

  她都這樣說了。


  「是。」燕管家道。


  九兒微蹙眉,水眸里卻一片清明。


  「段容離開京都十多天了,而且是大半夜走的那麼急。是不是說,即便對你們來說,這也是意料之外的一個狀況。」


  「能讓他親自連夜去的,這個『狀況』還不輕,情況可能比我想象的都嚴重。」


  「但十多天過去了,現在京都外面沒有一絲一毫關於疫病的風聲,是段容把消息封鎖了,還是你們滄禹皇帝?」


  「今日白天我在街上意外撞見的,那想必是從疫區逃出來的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一連串直抓重點的問題問出。


  燕管家看向九兒,九兒也看著他,唇角勾了勾,「燕管家,你這是什麼表情。」


  「據我所知,你們滄禹有明皇,也有暗帝。而段容就是那位暗帝,不是么?」


  雖然吧,她也並不是第一時間就發現段容是暗帝。


  但經過這些日子下來,要是還不能發現確定,那她就是豬了。


  燕管家眼皮子微微動了一下。


  這位少夫人果然……


  九兒又笑道,「身為暗帝,在段容眼皮子底下,突然出了疫病這麼嚴肅嚴重的事情,還可能涉及人為。其中只怕牽扯很深,所以他自己去了。」


  燕管家抬起眼皮,深深看了九兒一眼。


  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道,「是,少夫人所說的都沒錯。」


  九兒道,「那就給我說說,具體什麼情況。我算是醫者吧,正因為算是醫者,我才比任何行外人都清楚,疫病無小事。」


  「是,謹遵少夫人吩咐。」


  九兒嘴角抽了抽,燕管家,如果你不一本正經的一口一個少夫人,那就更好了。


  「主上現在在平南郡的平南城裡面。現如今整個平南城已經被封了,平南郡其他地方也被嚴格限制,不能走出。」


  「封鎖消息和有人出逃……」


  燕管家眼底多了一絲冷意,「都是一個人做的。」


  這話就是真沒把九兒當外人了。


  但是,瞬間就明白過來這『一個人』是哪個人時,九兒當即就罵了一句三字經。


  「你們這皇帝腦子進水了吧!不管為了什麼原因,做出這種蠢事,也不怕滅國!到時候還江山地位,屁的江山給他坐,就算是去地府報道,都能擠得他要排隊!」


  「什麼傻子玩意兒。」九兒嫌棄得很。


  又揮了揮手,「燕管家,你繼續說說具體情況。甭在意我,我就是太久沒見過腦子蠢到這種程度的皇帝了。看稀奇了。」


  她身邊的皇帝都成長起來了,現在個頂個的厲害,哪裡有這麼缺智的?

  說滄禹皇帝又蠢又壞一點不為過。


  陰毒也就罷了,目光短淺狹隘成這樣,哪裡有一個帝王的遠見和氣魄?

  燕管家麵皮有些微抽搐,不過冰冷無多餘情緒的人設不倒。


  很快繃住了。


  在燕管家簡略的三言兩語下,九兒自己就把事情大致串聯起來了。


  平南城裡面的疫病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突然爆發的,而後就像有預知能力,早就有準備的官府立刻封城封郡。


  說白了,就是滄禹皇帝自導自演的一場『遊戲』。


  疫病是滄禹皇帝讓人刻意傳染開的,平南城裡面感染疫病的人雖然多,但除了那種老弱病殘外,死亡率剛開始兩天很低。


  平南城裡面逃走的極少部分人也是在剛開始,還沒有那麼嚴格,死亡率比較低的時候逃走的。


  那個時候段容雖然還沒到,但平南城裡面段容的人發現有人逃離平南城后,便發消息讓沿途的人攔截。


  結果發現,有人在擾亂他們的視線,在暗暗幫助那些人逃離!


  絕大多數逃離平南城的人都被段容的人追到原地控制住了。


  但還有極個別的人,逃到了京都。


  身在京都的燕管家等人接到消息,其實也在找人,但那些逃到京都的人分外』不好找』。


  但要說不好找,卻偶爾冷不丁又冒出一個。


  神奇就神奇在,平時不好找的人,只要一冒出來,又很快會被官府的人抓到。


  那種找到抓人的敏銳嗅覺那叫一個準。


  准得都像個個是巧合,就像今日九兒遇到的那個一樣。


  九兒又想罵人,「雖然燕管家你沒明說,但我沒想錯的話,就是你們滄禹皇帝自己讓人放了疫源,待眾人感染了疫病源后,又讓準備好的官府封城,封城后又暗暗幫助少數逃離出來的人逃避追截?」


  「甚至把那些逃離出來的人,或多或少的故意引到了京都。大約是還把人不露聲色『藏』起來了,又偶爾讓那些被『藏』起來的人時不時在自己的視線下走脫一個,再故意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抓捕『逃犯』的戲碼?」


  她復盤起來依舊要罵一句腦子有坑!

  雖然不知道那滄禹皇帝到底意欲何為!


  燕管家沉默。


  九兒吸了口氣,「看來你們這皇帝自信得很。」


  畢竟能拿出來的疫病感染源,那一定是過往患過此種疫病,且研究出藥方克制醫好了的。


  但他知道不知道,「疫病這種東西,變數最大最快,根本……」


  說到這裡,九兒突然盯著燕管家,眼珠漆黑。


  「平南城裡,疫病是不是已經和最初不一樣了?!」


  「是。」燕管家並沒隱瞞。


  「現在平南城即便是我們自己的人,也進不去。真正的戒嚴形態,在下也已三日沒收到主上那邊的最新消息。」


  九兒:「!!!」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藥材這些呢?外界全然不知,平南城,哪怕是整個平南郡裡面所儲存的藥材,面對整整一座城的感染病人,又能堅持多久?」


  「最初,我們的人送進去過一些。」燕管家道。


  那是最初!

  疫病變異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三幾日就能屍橫遍野。


  九兒肅然道,「燕管家,把我送進平南城。」


  燕管家那素來無感情的冰冷模樣有了一絲別的異樣的情緒。


  半晌,垂眸,重複那句話,「請少夫人見諒,即便是我們,現在也無法進入平南城,更別說送人進平南城。」


  九兒勾唇,眼底笑意是看不透的幽深莫測,「這個我信,但我也信不是絕對。燕管家,我若真的不去,你難道不會著急么?」


  她笑,「你的確做到了段容所要求的,瞞著我。但現在的你,不是更想我能去,覺得我或許能幫忙么?」


  燕管家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深深的抱拳鞠躬,「在下想辦法讓人送少夫人去,待少夫人和主上平安歸來,在下勢必送上人頭謝罪。」


  九兒不屑的笑了聲,滿是邪氣。


  「那倒不必。雖然今日我要出門前,你刻意的表現讓我更快發現了端倪。但你在其位謀其事,只是本能的對段容盡忠,談不上算計我。」


  「燕管家你充其量只是沒提前告知我而已,不是嗎。」


  燕管家微垂的頭一直沒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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