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374.送畫像

  “相公,我變得這麽醜,你會不會討厭我了?”西門妤眼睛紅腫,目光癡癡地看著淩霄。


  淩霄把西門妤帶回來之後,忙著給她上藥,換衣服,吩咐人準備吃食,但始終沉著臉,一言不發。


  “相公,若是你不要死了,我不如死了算了……”西門妤說著,腦袋就要往床柱上撞。


  淩霄伸手,擋住了西門妤的頭,皺眉說,“還沒鬧夠嗎?”


  西門妤抓住淩霄的手,貼在她的臉上,哽咽著說,“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隻是太愛相公了,我不能沒有相公,那樣我會死的……”


  淩霄皺眉,並沒有把手收走,沉默了片刻之後說,“當初我不應該對你說那些氣話,那不是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西門妤不住點頭,“看到相公來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相公心裏是有我的!”


  “我們夫妻這麽多年,這把年紀,你竟然懷疑我的真心,我也不知道,我們再生活在一起,還有什麽意義?”淩霄苦笑連連。


  “相公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懷疑相公了!”西門妤仿佛發誓一般說道。


  淩霄深深歎氣,“你先休養兩日,我們就回家去。”


  西門妤點頭,躺下,依舊抓著淩霄的手,淩霄隻得坐在了床邊。


  “相公,容嵐怎麽會答應放了我?她有什麽條件?”西門妤忍不住問。


  淩霄搖頭,“蘇默說,是看在紀舒的麵子上,這次饒過你。唉,紀舒遭遇過什麽,你都知道的,你竟然利用她的傷心事來……讓我說你什麽好?”


  西門妤麵色一僵,“相公,我真的知道錯了……”


  “罷了,事已至此,下不為例。”淩霄說。


  西門妤正想說什麽,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一個素衣灰袍的女子出現在門口。


  她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模樣,麵色蒼白,瘦得厲害,左手持一柄拂塵,若忽略那如瀑的長發,乍看真像個出家人。


  這就是淩霄口中的紀舒,他的義妹,容昊的妻子。


  四目相對,西門妤自知理虧,脖子一縮,不敢吭聲。


  淩霄放開西門妤,起身看向紀舒,“阿妤受了傷,需得在此休養幾日,到時我們再走。”


  “誰傷她?”紀舒開口,聲音冰寒。


  “是陸哲……”西門妤低聲說。這是事實,她在容家蘇醒之後,並沒有再遭受任何虐待。


  “我兒的畫像呢?”紀舒說著,眨眼功夫到了床邊,手中的拂塵都沒有絲毫顫動。


  西門妤麵色難看,“在……是陸哲拿走的,但如今應該在容嵐手中。”


  淩霄擰眉,“阿舒,是我的疏忽,忘了把畫像討回來。我這就去容府要回來給你。”


  “不必了,我自己去。”紀舒話落轉身,就沒了人影。


  淩霄神色一變,立刻追出去,並沒有理會西門妤在身後叫他。


  大白天,興瑞感覺一道陰影飄過,抬頭就見有人闖入了容家,當即麵色一沉,“來者何人,速速留步!”


  紀舒輕飄飄落地,轉頭,眸光冰寒地看向興瑞,身形如幻,到了跟前,手中拂塵的細絲纏住了興瑞的脖子,冷冷地問,“容嵐在哪裏?”


  興瑞不肯說話,紀舒一掌把他打飛,撞在了牆上,吐血不止。


  過來看兒子,得知淩霄和紀舒來了,淩霄帶走了西門妤的陸哲,正準備離開容家,遠遠地看到一個陌生身影,覺得不對勁,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跟前,就看到興瑞被打飛出去的畫麵。


  “找死!”陸哲拔劍就攻向了紀舒。


  紀舒在陸哲逼近時才轉身,用拂塵跟陸哲的劍交手。


  陸哲看清紀舒的臉,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不出意外,定是馮金寶的生母了。能看出,馮金寶的五官跟紀舒有幾分相似。


  但陸哲並未收手。他知道蘇默並不相信淩霄和紀舒,而淩霄才離開沒多久,紀舒就打上門來,這跟淩霄所言的紀舒恨容嵐,根本不想見她不相符。


  當然,就算紀舒來此有充分的理由,這一戰,陸哲也是必須要跟她打的。


  既然碰上了,陸哲覺得他有義務幫蘇默和元秋試探一下紀舒的真正實力。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暗衛尚未現身,見陸哲跟紀舒打起來,便用最快的速度去稟報蘇默和元秋。


  這裏本就是蘇默和元秋成親的地方,府中的暗衛高手都是蘇默安排的,出了任何狀況,也是先去稟報蘇默和元秋。


  元秋正在冥思苦想她先前做的吐真藥,是否可以改進,找到替代的藥材。


  因為突然現身的淩霄和紀舒,讓元秋再次覺得,如果有足夠的吐真藥,他們碰到的很多問題都會變得很簡單。


  當下的問題是,他們所知的紀舒的遭遇是否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紀舒被容昊辜負,這麽多年因為失去兒子痛苦煎熬,一度瘋癲自殘,那就不能阻止馮金寶跟她相認,否則就太不厚道,太過殘忍了。


  但如果其中另有隱情,紀舒別有居心的話,貿然讓馮金寶與她相認,讓她加入容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倘若有吐真藥,直接用上,便可以解決最關鍵的信任問題。


  可惜,如今真沒有。


  才休息沒幾日,一有事,就再次激發了元秋的探索欲望。雖然鬼道人說不可能,但元秋還是想試試,萬一呢。


  暫時還沒有頭緒,就接到稟報,有一個中年女人登門,打傷了興瑞,正在跟陸哲交手。


  因為元秋又開始沉迷醫毒,她把兩個孩子喂飽之後,容嵐就把孩子抱走了,這會兒並不在觀瀾院。


  來人的身份,其實很好猜,蘇默和元秋立刻起身往外走。


  元秋說容嵐想見紀舒,這不假,其實她自己也想見見這位神秘的舅母。


  蘇默和元秋趕到的時候,就見一個灰袍女子手持拂塵,將陸哲打得連連倒退。看似柔軟的拂塵掃過陸哲的臉,留下了一道道細密的血痕。


  “住手!”元秋開口,被蘇默攬著飛身而起,擋在了紀舒和陸哲中間。


  陸哲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狼狽了,裸露在外的臉上手上脖子上,都被拂塵傷到,看似傷口很輕,但若拂塵上有毒,就麻煩大了。


  陸哲跟西門妤交過手,西門妤的實力跟陸哲相差無幾,他沒想到,紀舒的武功比西門妤更強。


  這是讓陸哲意外的。他這輩子見過的女高手極少,元秋在武功方麵都很薄弱,容嵐的正統將門武學其實是打仗用的,算不得多高強。在西門妤之前,陸哲見過的實力最強的女人是青絕的女兒青魅。


  雖然很想留下看看會發生什麽,但陸哲怕傷口中毒,轉身幾個騰躍不見了人影,找辛夫人去了。


  元秋在看紀舒,紀舒的目光也落在了元秋那張酷似容嵐的臉上,死氣沉沉的蒼白麵色瞬時又多了幾分陰鬱,“你,容元秋?”


  元秋點頭,“是。”這很正常,但凡對容家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她長得跟容嵐很像。元秋眼角的胎記如今已經淺得很難看出來,但從年齡區分她跟容嵐很容易。


  “容嵐呢?”紀舒冷聲問。


  “前輩可是姓紀?”元秋反問。


  “是又如何?”紀舒冷哼。


  “不知紀前輩找我娘所為何事?”元秋問。


  “西門妤偷走了我兒的畫像,我要拿回去!”紀舒冷冷地說。


  元秋挑眉,“是我們疏忽了,應該物歸原主。前輩是想親自見我娘,拿回畫像?還是前輩先回客棧歇息,稍後我把畫像親自送過去?”


  紀舒聞言,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句,“半個時辰之內,我拿不到我兒的畫像,定不會善罷甘休!”


  蘇默和元秋目送紀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轉身回去。興瑞早已經被暗衛帶走去療傷了。


  走到半路,就見容嵐腳步匆匆地迎上來,“我聽說紀舒來了?她人呢?”


  元秋搖頭,“她隻是為那幅畫像而來,我讓她先回去,我把畫像給她送過去。”


  容嵐蹙眉,“這麽說,是不是我們猜疑太重?她真的不願意見到我。”


  正巧,段雲鶴飛奔過來,帶回的是淩霄和西門妤夫妻以及紀舒在客棧裏所有交談的話,就發生在紀舒來容家之前,一切看起來都合情合理。


  “我先把畫像給她送過去,再看看情況。”元秋搖頭。就是因為今日出現的人和發生的事都太合情合理了,她倒有點不太敢相信,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畢竟容昊不在了,他跟紀舒之間的事,紀舒這些年的遭遇,都隻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容嵐輕歎,“也好,阿默你陪著秋兒,既然你們還是有些懷疑,相信直覺吧,小心為上。”


  在這件事裏麵,容嵐知道她沒有辦法跟蘇默和元秋一樣做到絕對的客觀理智,但她可以做到絕對支持元秋和蘇默的所有決定。


  那幅畫像被陸哲交給容嵐,容嵐拿給馮金寶看過,但馮金寶並沒有自己留著,又還給了容嵐。


  容嵐把畫像夾在她正在看的一本書裏,直接把書給了元秋,怕畫像汙損毀壞。


  元秋出門之前,去看了陸哲和興瑞的情況。


  辛夫人看過,陸哲的傷口都沒有毒,元秋又確認了一下,的確無毒。


  這至少可以看出,紀舒雖然武功高強,但並不是陰狠毒辣之人。來到萬安城,她心情不好,遇到擋路的就出手,但也沒下殺手,不然興瑞已經死了。


  半個時辰的時間並不長,從容家到客棧還有一段距離,元秋和蘇默直接暗中出府,用最快的速度過去。


  路上元秋和蘇默在梳理當下得到的線索,和他們各自認為的可疑之處。


  所有線索結合起來,還是那句話,看起來合情合理。


  但合情合理的東西,並不等於就是事實。假如精心設計,也可以做到。


  想到陸哲被紀舒打得滿臉傷痕,元秋心中一動,“蘇默默你說,當年若真是容昊舅舅用他和紀舒的兒子換了阿鬆表哥,紀舒沒有任何過錯,且無法阻止,這些年一直以為她的兒子早已死了,由此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紀舒如今那樣高強的武功,是在容家出事之後才練就的?”


  蘇默若有所思,“若當年紀舒便有如今這樣的實力,哪怕是如今的一半實力,她獨自闖天牢救孩子,都有機會全身而退。”


  “不是說過了合適的年齡再練武,很難達到太高的水平嗎?我就是個例子。是紀舒原本就天賦極好,自小習武,後來潛心練功,實力突飛猛進?但淩霄不是說,他跟紀舒被娘所救之前,是相依為命的孤兒嗎?孤兒沒有父母,也不該有實力高強的師父,否則他們不會落入山匪手中。那個時候,娘十三歲,紀舒也十三歲。她後來還跟了容昊舅舅,又生了孩子,淩霄說她瘋癲了好幾年,時好時壞,你覺得她有如今的修為,是正常的嗎?”元秋問出心中疑惑。


  蘇默搖頭,“不正常,但天外有天,也不能說完全不可能,如果有什麽奇遇,得到厲害的武功秘笈,或者遇到高人指點,再加上本身天賦卓絕的話,可以做到。”


  “那她一年之前跟如今的實力應該差不多吧?”元秋問。


  蘇默點頭,“這是自然。”


  “那我就奇怪了,對於兒子的死,她到底恨誰?隻恨容昊舅舅,也恨娘,可如果她以為她的兒子很多年前死在了西遼的天牢中,那為什麽不去找姬氏皇族真正殺害她兒子的凶手報仇呢?”元秋問,“她這些年練就那麽高強的武功,是為了什麽?如果我是她,練功為了報仇的話,第一個要殺的當然是姬旭。她”


  蘇默眸光微凝,“秋兒言之有理。哪怕她的武功沒問題,可她練功的動機是什麽?既然淩霄聲稱紀舒過去二十多年過得痛苦抑鬱,生無可戀的情況下,想要練就那麽高的武功,可能性不大。”


  不管是愛還是恨,終究是個目標。但容昊死了,紀舒不打算對容嵐做什麽,又從未對姬氏皇族出手,她練功圖什麽?

  蘇默說紀舒如今的實力是有可能做到的,但前提是,她多年潛心練武。


  可這跟淩霄說的有點矛盾。她不是多年沉浸在喪子之痛中走不出來嗎?如何做到的潛心練武?練武又是為了什麽?

  話說回來,可以確定的是,容昊早就死了,姬氏皇族不是紀舒的目標,如今也亡了。


  如此元秋在想,她是不是可以用簡單的排除法來推斷,紀舒練功的動力源自於恨,而她恨的人,所知的,隻剩下容嵐一個……


  說話間,蘇默攬著元秋落在了客棧後院,這裏被淩霄包下了,但伺候的人都是段雲鶴安排的。


  蘇默手中拿著書,書中夾著畫像,跟元秋一起進了紀舒的房間。


  房門本就開著,紀舒坐在正對門口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顯然在等他們。


  蘇默從書中拿出畫像,放在了紀舒麵前,並未離開,在元秋落座後,坐在了元秋身旁。


  “你們還不走?”紀舒冷聲逐客。


  元秋卻笑了,“真是失禮,我該叫紀前輩一聲舅母的。”


  紀舒麵色一沉,“不準那樣叫我!”


  元秋輕聲歎息,“好,那我還是叫你紀前輩吧。聽淩前輩說,紀前輩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我不才是個大夫,想給紀前輩號個脈,為紀前輩醫治。”


  “不必了!”紀舒冷冷地拒絕。


  “紀前輩是不是看到我這張臉就很厭惡?”元秋問。


  “沒錯!”紀舒冷哼,“小丫頭,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


  “我會走的。”元秋點頭,“再等三息。”


  元秋話落,紀舒突然感覺頭腦昏沉,不可置信地看向元秋,“你對我下毒?”


  元秋點頭,“一點迷藥,我隻是想給紀前輩把個脈,還請見諒。”


  “你……找死……”紀舒話音剛落,就昏迷了過去。


  迷暈紀舒,是計劃之外的,在元秋和蘇默來的路上聊過之後,元秋臨時起意。


  作為醫者,元秋覺得一個人的身體上是能看出過往人生留下的痕跡的。紀舒態度不善,無法接近,但元秋需要驗證淩霄所說的紀舒曾經自殘是真是假,她身體狀況到底如何。


  吐真藥暫時沒有,但不能幹等著什麽都不做。


  或許紀舒沒問題,若是那樣,元秋事後會跟她道歉,讓她跟兒子相認。但如果有問題,元秋不會給她任何傷害容家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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