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城沉默坐在急救室外。
“先生,擦下手吧?”
李阿姨遞過來幾張紙巾。
他沒有接,目光從急救室緊閉的門,移到自己的手。
上麵的血已然風幹。
剛才的情景,曆曆在目。
她痛苦縮在他懷中,低聲呢喃著“小小”兩個字。
她不能有事,他們的小小也不能有事。
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
急救室的門終於開了——
表情凝重的嶽雅姿第一個走出,隨後是幫著救治安笙醫護人員。
紀南城起身,“嶽主任,笙笙沒事吧?”
嶽雅姿避過他的目光,“紀先生,抱歉,孩子沒能保住。”
什麽?
紀南城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胎兒的胎囊本來就下墜,安笙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大。對不起,我已經盡力。”
嶽雅姿徑直離開。
紀南城就像一具石化的雕像,傻傻愣住。
“先生。”
李阿姨和秦天同時叫他。
他跌坐長椅,以肘支額,嗓音頹敗,“阿姨,你先去看看笙笙,我待會兒就過去。”
李阿姨低眉順眼離開。
為什麽會這樣?
這個時候,他很想罵人。
從口袋摸出一隻煙,秦天為他點燃。
嫋嫋的煙霧,令他緊張的情緒有所緩解。
難道這就是老天爺對他去看梁苑的懲罰?
他狠狠抽了幾口,把半截煙蒂扔地上。
他緩緩起身,走向急救室病房。
安笙正安靜躺著,聽到那個熟悉的腳步聲時,朝門口看了眼。
恰好與他的目光相遇。
他的自責,痛苦全都寫在臉上。
她表麵平靜,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
“笙笙。”他打起精神,來到她床邊,“來日方長,等你養好身子,咱們再追一個。”
來日方長?
她蒼白的臉龐浮起一抹頗具嘲諷的笑容。
“紀南城,孩子沒了,我們的緣分也盡了。”
“對不起,笙笙。”他疼惜地抓起她的手,放到唇邊。
安笙飛快抽出自己的手,冷聲道,“你從不虧欠我什麽,也沒必要跟我道歉。紀南城,你有沒有發覺,老天爺都在懲罰我們,我們好聚好散吧!”
“不許胡說!”
他厲聲打斷她,“你好好養著,我先回公司一趟。”
“紀南城,你別走,今天我們必須把話說清。”安笙起身,情緒激動,“我要馬上跟你離婚,你放心,我不會要你一分錢!”
紀南城反應很冷漠,“安笙,我以前從未說過離婚,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
“是我不想跟你過了,行嗎?”
“不行。”
紀南城冷冽的聲音一響,高頃的背影就出了病房。
安笙的淚水不爭氣地掉下來。
紀南城是個強勢的人,這次,無論用什麽辦法,她都要跟他劃清界限。
從嶽雅姿答應幫她那刻,她就鐵了心要遠離紀南城。
離開的過程肯定會困難重重,但她不怕。
“安小姐,你消消氣。發生這種意外,先生心裏也很不好受。”李阿姨開導安笙。
“李阿姨,我跟紀南城長不了。其實長痛不如短痛······”安笙語氣忽然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這是哪裏話!先生愛的是你,要娶得也是你,你千萬別再跟先生慪氣了。安小姐,莫要被居心不良的人鑽了空子。”
安笙冷笑,“如果我和他之間硬如磐石,誰又能鑽空子?我誰都不怪,就怪自己拴不住他的心。現在,孩子沒了,我跟他也沒繼續下去的必要。”
“先生說不會離婚,你就離不了。”李阿姨長歎,“孩子的事兒確實是個意外,安小姐,你要節哀。”
安笙用被子蒙住頭,腦袋跟炸了一般。
這陣子,慕情深被燒死,她跟錦博文的風言風語就像兩座大山,壓得她喘息不過來,安又新的忽然病逝,又給了她致命打擊。
其實這些東西,她都不怕,因為她有紀南城的愛。
但,昨晚紀南城去看梁苑,就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隻覺得好累,好累。
現在,她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想,隻想睡。
嶽雅姿答應幫她,確實做到了天衣無縫。
無論是當時參與救治安笙的醫護人員,還是安笙的病例,都沒有任何紕漏。
安笙現在就是一個小產,靜養的病人。
嶽雅姿一再告誡安笙,這種事瞞不了多久,她要盡快想辦法。
三天後,安笙央求李阿姨辦了出院手續。
紀南城自從上次離開醫院,一次也沒出現。
司機把安笙送到楓林水岸。
紀南城不在。
安笙不顧李阿姨的阻攔,拿起行李箱,回了安氏。
情深已走,安居那個小居室承載太多她們的美好回憶,她現在已經沒有勇氣獨自麵對。
她在安氏的辦公室有個小套間,裏麵剛好放下一張單人床和小書桌。
她現在,根本不想見到紀南城。
臨出醫院,嶽雅姿把早就換掉包裝的保胎藥給了她,她每天按時服用。
畢竟,她想留住這個孩子。
現在小小才兩個月,如果再捱一陣子,就算她不說,孩子小產的謊言也會被戳穿。
紀南城就是一個有毒的男人。
她再度沉淪,會屍骨無存。
她要遠離紀南城,遠離江城,生下她的小小。
當務之急,就是賣掉安氏。
縱然有十二分的不舍,但為了自己和小小的將來,她也得忍痛割愛。
她讓秘書周佳把安氏準備易主的消息放出去,僅僅一個上午,她就接了十幾個谘詢電話。
現在的安氏與她剛接手時,已經大不相同。
江城商圈的人都知道,安笙用美人計拿下錦庭老總,安氏在與錦庭的合作中狠狠賺了一筆。
安氏目前正以飛躍的速度發展,安笙卻在這個時候要賣掉它,都覺得既可惜,又心癢,就懷著撿漏的心態與安笙談條件。
忙到中午,安笙剛合上電腦,就聽到周佳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安太太,安二小姐,你們沒有預約,安總不會見你。”
隨之,安笙辦公室的門就被踹開。
崔彩鳳氣得跟豬肝樣的臉映入安笙眼簾。
“安笙,你爸屍骨未寒,你就急著賣掉公司套現,你還是人嗎?”
“安笙,當初我毫不知情,我媽就跟你簽了把公司過戶的合約,現在我告訴你,不算數!我也是安又新的女兒,安氏有一半是我安心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