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逐月
“隻怕什麽?隻怕還得要我負責不成?”孟如一很不能理解他的舉動,不由得挖苦著,複又繼續解那魔鬼衣衫,道:“放心,那也得看他能不能撿回這條命……”
話未說完,孟如一的手便僵住了。
隻見那敞開的衣襟裏,那個最貼近心髒的位置,赫然一道觸目驚心的刀口。
傷口直徑不大,單從形狀來看,似是匕首之類的利刃刺傷。目測不是近兩日造成的,因為傷口處的皮肉似有結痂,隻是後來不知什麽原因二度撕裂。
大概是長時間被水浸泡的緣故,撕裂開的地方已浮腫成青紫色,好在尚未潰爛,但也並不容人樂觀。
胸口,刺傷,加上眼前這具身體越看越是眼熟,孟如一隻覺自己渾身血液都在往頭頂衝去。
是他!是雲霄!
雖然此刻他依舊頂著那張完全陌生的麵孔,但這一次,孟如一卻無比肯定自己的判斷。
其實,在這之前,就已經有很多疑點存在了。
忽然出現在麵具男的據點將她帶走,對麵具男毫不留情的截殺,對她卻從未真正傷及分毫……
更匡論不經意間相似的形神,熟悉的眼神,以及,她神智不清時的照顧……
曾經,她好幾次都還懊惱自己怎麽會認錯人。
可是,他又確實與她所認識的雲霄大相徑庭,所以,在幾次質疑被推翻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奢想過,甚至刻意去忽略那些所謂的“錯覺”。
怪不得,他從不讓她真正碰觸他的身體,一再拒絕她為他診治,就連手上傷口感染也不肯讓她幫他上藥。
因為易容隻能掩飾五官相貌,卻難以兼顧到整個身體。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騙她?
難道,是因為她刺傷他,所以,他對她心生懷疑,故意試探?
還是說,他對她心存怨恨,所以要借故報複她?
還有,麵具男不是說他重傷昏迷,躺在國師府裏?
他傷的確不輕,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連個替他療傷的大夫都沒有?
最令她不解的,他明明已經傷得這麽重,為什麽還要用泡冷水的方式淩虐自己?
一時之間,孟如一腦子裏各種疑問不解。
但也隻是極短暫的片刻,隨後,她所有的注意力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傷口上。
眼下,得抓緊為他做防感染處理才是。
也顧不得理會身旁還有人看著,孟如一當即便從空間裏拿出針劑藥物,開始忙碌。
外傷其實並不難處理,孟如一沒花多長時間便重新為他傷口做了包紮。
隻是,讓她震驚的是,上次她在河裏刺他的那一刀,這才過去兩個多月,傷口竟痊愈得僅剩一道淡淡的白色新肉的痕跡,若非仔細查看,根本看不出來。
她之前就察覺到了他的恢複能力比常人要快許多,但是像那樣深的外傷,在這麽短時間內修複得如此完美,簡直像跟她不是同一個物種。
她現在背上還有傷疤沒有消去呢。
孟如一按捺住驚奇,又替他檢查了手臂上的傷。
小黑的爪牙絲毫不比刀劍遜色,他生生受了它一爪,手臂上兩道長長的爪傷竟深可見骨。
這都好幾天過去了,傷口絲毫沒有要愈合的跡象。
不過想也知道,他成天泡在泉水裏,要能愈合,那才是奇跡。
孟如一隻覺自己的眼睛仿佛是被他這些傷給狠狠刺痛了,幾乎不能聚焦。
她稍稍停了動作,問向身旁的月,道:“逐月,你是不是也該跟我說實話了?”
月從剛才開始便一直在留意著她的反應與舉動,雖然已料到自己主子的身份被她識破,可聽她突然叫出這個名字時,仍微微一驚。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他這麽一說,便等於是默認了。
孟如一不由得舒了一口氣,道:“其實也不難猜,你說你叫月,恰好雲霄有個最信任的近衛叫逐月,京都那次大火還救過我,雖然你易了容,可現在回想,你們的身形身手都極為相似。”
聽她這麽一說,月不由得垂了垂眸,稍縱,才道:“沒錯,我就是逐月。”
雲霄身邊最為信任的幾個近衛,歸海,狼毒,問荊,逐月,四人各司其職,其中,唯有逐月最為神秘。
孟如一認識雲霄這麽久,除了上次救她時的匆匆一麵,這還是第二次見到他。
隻是想不到是以這樣的方式。
“我知道,對你和你主子而言,我現在還是刺傷他的元凶,可是,為了他的傷,我想請你告訴我,他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不在國師府養傷,還要淩虐自己的傷口?”
逐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昏迷中的雲霄,道:“並非我信不過你,而是主子有吩咐,有些事不能告知你原由。”
她是他的專屬醫生,他竟特意吩咐不要告訴她原由,還說不是信不過她?
孟如一心裏莫名的很受傷,就好像你對一個人全心以待,掏心挖肺,對方卻對你有所保留,甚至完全把你當外人。
可轉念又一想,這次的事她要負至少一半的責任,被人懷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到此,她靜下心來,道:“你懷疑我我能理解,隻是,現在他身體狀況很不理想,我得知道關於他傷勢的一切情況,才能找出救治他的最佳方案,你也不希望他出事的,對吧?”
她語氣十分誠懇,甚至帶著一絲未及掩飾的擔憂。
逐月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見狀,孟如一豁出去道:“放心,我會絕對保密的,而且,聽過之後我就將它爛在肚子裏,就算是在主子麵前,我也絕口不提。”
逐月到底還是扛不過心底的擔心,掙紮了片刻後,終究還是說了。
“主子每日至少要在泉水裏泡上三四個時辰,並非刻意淩虐自己的傷口,隻是為了減緩愈合的速度。”
孟如一有些聽不懂了。
逐月似是知道她在疑惑什麽,問道:“你不覺得,現在的主子有些陌生嗎?”
孟如一怔了一下,道:“難道,他不是為了防止被我認出來,才故意演給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