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為什麽不能
“霍總,您已經在這兒守了一晚上,先把早餐吃了,然後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替您看著。”
徐助理放下了買來的早餐,勸在床邊坐著的男人說。
熬了整整一夜,霍宴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眼底已經有了淡淡的青黑色。
“不用,你不用管我,現在遊樂園那邊的事情還需要人去處理,你去幫路喬處理那邊的事情吧。”
徐助理不知道霍宴的口味,特意買了中餐,還有西式的早餐。
三個人的早餐,擺了一桌子,看上去倒是異常的熱鬧。
霍宴從中挑了一杯咖啡。
沒有放奶和糖,濃濃的黑咖啡,濃鬱苦澀,卻也異常提神。
霍宴麵不改色,喉結微微滾動,神情中的倦怠已經少了很多。
但是咖啡這種東西提神,其實騙不了自己的身體。
熬了一整夜都沒有休息,霍宴的身體是疲憊的,依然困倦。
徐助理看了眼他遍布血色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才說:“那好吧。”
遊樂園那邊的後續確實需要有人去處理,喬總現在高燒不退,肯定是沒有辦法去的,他必須要去替喬總處理。
霍宴用力揉揉眉心,將身體的那種疲倦感壓了下去。
酒店裏安神用的香氛燈,依然還徐徐的散發著香味,不濃,若有似無的,安撫著焦躁的情緒。
安靜的房間裏,陽光透進來之後,灰塵上下浮動著,精靈一般。
在這種安靜的時候,時間好像無限的放慢了,霍宴原本在看文件,不知怎的,過了一會兒手裏的文件依然是二十分鍾之前看的那一頁,沒有絲毫的變動,而他的目光卻落下來了路喬的身上。
眉,眼,鼻子,唇,他的眸光暗暗沉沉,如同是月下的海麵,在明亮的月光下依然深不可測,海麵上,微泛著粼粼波光,深海裏,藏著巨獸,張牙舞爪。
路喬慢慢睜開了眼睛,入目就是頭頂的吊瓶,微微動了動手指,卻一下子被人抓住了,老繭擦在手背上的感覺異常明顯。
微有刺痛的感覺,紮入了手背上,冰涼的。
是輸液針。
路喬微偏頭,就看見了霍宴。
不像是平常那種仿佛隨時都能夠奔赴宴會,渾身幾乎都在發光的狀態,略有點狼狽,眼裏帶著血絲,光潔的下巴上也生有細小的胡茬,西服也顯得皺皺巴巴的。
但是人底子好,顏值實在太能打了,就是略顯狼狽,也是走頹廢風的男神。
皺皺巴巴的西裝穿在身上,也沒有影響到他的顏值,反而會給人一種錯覺,這西裝原本就是這樣子設計的。
路喬眨了下眼睛,霍宴還在那裏,她不是在做夢。
霍宴以為她怕紮針,溫和的出聲安慰她。
“就是紮輸液針而已,很快就好了,別害怕。”
路喬扯了扯嘴角,霍宴這個語氣,可真像是哄孩子的。
她沒什麽反應,在心裏暗暗的吐槽著,竟然忘記了霍宴的手,還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掌。
路喬轉頭又去看輸液瓶。
輸液瓶裏麵的液體一滴滴的往下落。
昨天晚上燒的迷迷糊糊,路喬根本就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正準備開口問霍宴,她到底又生了什麽病?
結果剛張口,嗓子腫脹生疼。
她發出了一聲氣聲,嘶啞難聽。
心裏一驚,霍宴伸出了另一隻手,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疲勞過度,再加上受了點涼,所以引起的高燒。”
霍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引起了鼓心髒一下又一下地震動。
“昨晚你燒得迷迷糊糊的,本來想帶你去醫院看看,但是你不願意,不想去醫院,就隻能把醫生請來酒店裏。”
“放心,已經讓你服了退燒藥,再打兩瓶點滴,徹底把燒退下去,就沒事了。”
路喬一直都知道霍宴的聲音好聽,但是她總覺得今天霍宴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磁沉,讓她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她聽霍宴在說:“你的嗓子發炎了,這幾天盡量不要多說話,多喝水,我買了潤喉糖,疼的時候吃點。”
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越來越困,路喬眨動眼睛的頻率都變化了很多,眼神不怎麽聚焦,顯得困倦至極。
可是她明明才剛剛睡醒。
路喬根本就沒有覺察到這事情中的詭異之處,沒有抵抗,任由自己墮入了黑暗當中。
霍宴溫聲安撫著路喬,也絲毫沒有覺察出有什麽不對勁來,路喬並沒有把她的手抽出來,他就無聲的把手握的更緊了些。
閉著眼睛的路喬悄無聲息的勾起了唇。
醫生將最後一貼醫用膠帶粘在了輸液管上固定好,霍宴將手收了回來,路喬睜開了眼睛,目光毫不避諱的落在了霍宴的身上。
目光相接,漩渦一樣的眼睛,把霍宴徹底吸入了進去。
霍宴忽然皺了眉頭,神情當中有了微妙的變化,“薔薇?”
路喬的眼底掠過了狡黠的光,有點像是偷腥的貓,又有點像是捉迷藏被第一個找出來的孩子,無趣又失望。
“你眼睛是不是屬鷹的?怎麽眼神這麽好?”她嘖了一聲,“我本來還想裝幾天路喬的,結果你一下子就猜到我是誰了,真沒意思。”
聲音有些嘶啞,她肆無忌憚的使用著別人的身體,完全不在意嗓子不舒服,強行說話,會讓嗓子受損更加嚴重。
霍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現在別說話了,她的嗓子發炎了,多說話,容易讓嗓子受損。”
薔薇撇了撇嘴,並不以為意。
依然用嘶啞難聽的聲音抱怨說:“我為了見你一麵,費了好大的工夫,好不容易搶奪到了身體的控製權,你就不能跟我說點別的嗎?怎麽就隻知道關心路喬?”
“這本來就是她的身體。”
薔薇一噎。
神情凝住,目光凝在霍宴的身上,笑容一寸寸的僵了,如同慢動作,臉上的肌肉扭曲著,惡鬼一樣。
“誰說的?”
她聲音壓得很低,沙啞到極致的聲音,腐朽陰森。
“這具身體是她的?誰說的?”
伸手揪住霍宴的衣領,手背上還紮著的輸液針,鼓了針,手背上凸起了一大塊。
她不在意,手下一用力,強迫霍宴彎腰,鼻尖貼在一塊,呼吸交融,卻根本找不出來一絲曖昧,她咬牙切齒地:“不過是個她來的比我早罷了,都是‘路喬’的人格,我也存在在這具身體裏,憑什麽你們都否認我的存在?”
這是薔薇最大的痛點。
霍宴斂了眸,冷漠的態度,讓薔薇覺得悲哀。
對憤怒最有力的回應就是不回應。
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種無處著力的感覺,是最能解決憤怒的。
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分不清楚到底是這具身體感冒了的原因,還是心理上的原因。
薔薇咬牙,“霍宴,你是不是瞎了?”
“路喬到底有什麽好的?她對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視若無睹,她才是真正的冷心冷肺,不管你做了什麽,你在她那裏,永遠都不會得到回應。”
“而我可以,我知道你為路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她好,她不領你的情,可我願意領。她不會給你的回應,我願意給你。我才是喜歡你的那個人,你為什麽就不能選擇我!”
“我跟她都長著一樣的臉,為什麽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情緒激動,全身的血液逆流衝上了頭,薔薇的行為舉止都缺乏冷靜,失態得很。
“你選擇我,不比選擇那塊永遠暖不化的石頭要好嗎?”
“她根本就不愛你,可是我愛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甚至可以扮演成她的替身。即便是這樣,你為什麽還是不願意回頭看我一眼?”
最後這兩句話,是跟她驕傲到傲慢的性格完全不一樣的卑微。
她現在的這個樣子,讓霍宴有點眼熟。
記憶的深處泛上來了一個畫麵,路喬跟他簽捐贈合同跟婚前協議的時候,當時的表情跟薔薇現在很像。
一線明光閃過,他好像隱隱的明白了什麽,但是這念頭一縱即逝,快的讓他抓不住。
霍宴靜靜的等她說完,然後冷靜的從她的手裏抽出了自己的領帶,“你現在還在發燒,臥床靜養得好。”
目光凝在她臉上的時候,冷漠的可怕。
可當餘光落在了鼓針的手背上的時候,臉色才變了。
轉身就走,去叫還在外邊的醫生過來重新把針紮好。
帶起的風,夾雜著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略顯得清冷的味道,冷到了骨髓裏。
薔薇神情扭曲,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忽然就來了氣。
故意等他把醫生叫過來的時候,當著他的麵,把手背上的輸液針拔掉了。
輸液管裏已經開始回血,一連串的血珠,洋洋灑灑的落下來,在床單上綻放出了朵朵鮮豔的花。
在陽光下顯得異常刺眼。
霍宴麵上有了鬱氣,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按住了她的手。
“這不隻是你的身體。”
他的聲音已經帶了怒意,“要任性,別用別人的身體來任性,有本事,自己造成的後果,自己來承受。”
薔薇掙紮著,聲音尖哨,“這就是我的,這就是屬於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