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8.第998章 平靜的告別

  「所以，你就準備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 

  身後熟悉的男聲就這麼傳了過來，深沉的，不難聽出他語氣裡頭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就這麼問了一句，孟橙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動作停住。 

  停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轉過身來，她的目光是淡然的，眼神裡頭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靜。 

  齊鳴心中忽然開始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為何要教導她如何很好地控制情緒，如何保持最好的工作態度。 

  如何收斂心中的情緒不要喜怒形於色…… 

  而現在，這些全用在了他的身上，現世報。 

  孟橙就這麼靜靜看著他，目光平靜，沒有馬上說話，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到，「我沒有不聲不響，我和莫總已經報備過了。」 

  「那麼我呢？」 

  齊鳴緊緊皺著眉頭，追問了一句。 

  「你自便。」 

  孟橙已經不欲多說什麼，這幾天，一直在冷靜，一直在思考。 

  人只有冷靜下來，才有辦法思考，才有辦法理智。 

  她很冷靜，很理智，於是，也就思考得很清楚，再沒有什麼好多說的，她端著裝了自己私人物品的納物盒，就朝著門走了過去，經過齊鳴身邊的時候，腳步也沒有任何逗留，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過，像孟橙這樣的姑娘，一旦理智地考慮清楚問題之後，會是如此的堅定果決。 

  莫長安依稀知道一些，知道孟橙的性格，知道她不是那種會委曲求全的人。 

  而在齊鳴眼裡，她永遠是初見時那個有些羞澀靦腆，有些怯生生，容易緊張的小秘書。 

  於是，她現在的漠然，她現在的冷靜，讓他無法應對，難以應對。 

  終於，他伸出手去，直接用力攫住了孟橙的手腕，想要制止她的離開。 

  納物盒跌落在地，裡頭的東西散落一地。 

  孟橙眉頭皺了起來，抬眸看了齊鳴一眼，然後就抽回自己的手來，彎下身去想要整理。 

  齊鳴卻是忽然用力地將她的肩膀扣住了，迫使她無法躲避，只能夠對著他的目光。 

  「你要去哪兒？你想要我怎麼樣？小橙，你說話，別用這種態度對我。」 

  齊鳴說出這些來，語氣已經有些急切了。 

  而顯然，他的願望落空了，她的態度沒有任何變化，從她依舊平靜的眼神就能夠看得出來。 

  孟橙抬眸靜靜看著他，「我想要去哪兒，是我的事情，你要怎麼樣，是你的事情。並且，問題並不在於我想要怎麼樣，齊鳴，而在於你想要怎麼樣？」 

  齊鳴被她的話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眉頭緊皺，「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怎麼樣，才願放過我？」 

  他看到，孟橙說這話的時候，眸子里的平靜終於有了變動，那是一種認真，很認真的這麼看著他，問出這個問題來。 

  齊鳴只覺得，聽了她這話，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蔓延，說不上來，那是一種在孟橙這裡，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他和她戀愛，的確是出於對她的喜歡。 

  但是，終究是沒有太深的感情，兩人在工作中相處的時間多，私下裡相處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多少，感情是那種細水長流的平淡，並沒有什麼轟轟烈烈，所以，他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 

  像是……被什麼東西在心上拉了一道口子，汩汩的朝外流血朝里漏風，又冷，又疼。 

  他的臉色都有些微微發白了。 

  「你不是想要離開這裡。」停頓了好一會兒，齊鳴才這麼說了一句，語氣中，是肯定的。 

  孟橙點了點頭，「對，我是想要離開你。如果離開這裡就能夠離開你，我願意離開這裡。」 

  「我是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嗎？你要這麼決絕？」 

  齊鳴眉頭深鎖，目光中壓抑著痛苦，幾乎是從嗓子眼擠出了這些話來。 

  孟橙搖了搖頭，她笑了。 

  就這麼陡然的笑了，一直平靜的臉上，笑容綻放開來，像是凄美的花。 

  她靜靜看著齊鳴，搖頭笑著。 

  「你還是不懂啊，你根本就不懂，你從頭到尾都沒懂過我吧？」 

  孟橙笑著問了一句，「在你眼裡，我應該一直就是你初見時候那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學，戰戰兢兢膽子很小的小橙罷了。所以你就覺得，我就是那個小橙，是那個不管有什麼不高興的，只需要你一個小臉，只需要你說一句，小橙啊小橙，看你這麼不高興，今天晚上下班了帶你去吃好吃的吧？然後我就能夠開開心心的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和你去吃吃喝喝，然後開開心心，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你以為我就是那樣的小橙。不是么？」 

  齊鳴不語，目光微怔。 

  她說對了，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對了。 

  他……的確是這麼認為的。 

  「是因為周希。」齊鳴說出這一句，語氣依舊是肯定。 

  孟橙也點頭肯定了他的話，「對，是因為周希。」 

  「我說了，那只是過去了，真的只是過去，我現在和她只是……」 

  齊鳴聲音急切幾分，似是想要解釋清楚。 

  可是還沒等他說完，孟橙就出聲接話，「只是朋友？」 

  她反問一句，笑得有些嘲諷，「我又為什麼要接受你這個所謂的朋友？和你有舊情的朋友，了解你比我了解你還要多的朋友？我不是不能接受人有過去，我只是不能接受，對方的過去摻進我現在的生活。你幫她，將她引薦給沈總，有了這個開頭，就會有更多的以後，然後呢？我次次妥協次次視而不見，次次委屈自己來接受這些你所謂的過去來不斷不斷的，打亂我現在的生活么？」 

  「我……」齊鳴無法反駁，她的話，句句都讓人無法反駁，她本並不是牙尖嘴利的人，可想而知，這些，是她深思熟慮了多久，才做出的決定。 

  孟橙已經別開了他扣著自己肩膀的手，抬眸安靜地看著他，然後微微笑了，笑容里沒有嘲諷，沒有自嘲，只有平靜，像是說著最平淡的話，可是聽上去，她就是在告別。 

  她說，「齊鳴，我的確是很愛你，你那麼優秀，曾經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人。但是，並不意味著，我要為你放掉所有的自尊。我愛你，並不意味著，我就能夠為了你作踐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