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可恨又可敬
伊陽城。
只有東西兩座城門。
洪承疇和一眾武將也不是傻子。
看著城外的千餘反賊騎兵圍城來迴轉悠，遲遲不願離去，幾乎用屁股都想得到，他們想幹啥！
這讓洪承疇又心疼起自己的那三千關寧鐵騎了，現在賊軍騎兵堵在城下，他就是想收攏潰兵也做不到，一場大敗，最後怕不是會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而一眾武官卻和他想的不一樣，賊軍連汝州城都攻得下來，何況這小小的伊陽縣城？
現在潰兵進不來，一旦對方調集步兵前來圍城，最後怕不是一個都走不掉。
所以都是焦急無比。
「督師，此地不易久留呀！」
「是啊，督師，我等加起來還有四五百騎，趁賊軍步兵未到，趕緊突圍吧！」
「不錯，曹將軍還有百餘關寧鐵騎，有他帶頭，定能衝出城去。」
「不能再等了呀！」
「督師，末將願護著你逃出去。」曹變蛟卻是沒理那些武官，而是沖著洪承疇一抱拳。
對方雖然有一千多騎，可馬術卻生疏的很，上次若非占著地利，他又豈會吃那麼大虧？
洪承疇臉色陰沉如水。
他自然知道留在城中坐以待斃，就是自尋死路，可這一逃就註定連一兵一卒也無法收攏了，實在不甘心，但最終也只得點了點頭。
眾人頓時大喜，都是趕忙招呼自己的家丁。
知縣和城中一眾大戶，正在組織家丁護院守城，忙得是熱火朝天，可見這幫大爺只是在城中稍作休息，就要棄城而走，一個個急的是直跳腳。
但洪承疇和一眾武將們可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其實戰前，各武將加起來足足能湊出近千騎，如果都交給曹變蛟，發揮的作用絕對是巨大的。
奈何明朝武將的傳統，導致這根本就不可能。
那些家丁不是拿來衝殺的，而是保護將領的，尤其是有馬的家丁，戰場逃命就靠他們，所以沒人會願意將自己的騎兵交出去。
哪怕洪承疇也不敢強迫，一旦強迫，武將們說不定就會撂挑子，身邊連騎馬的家丁都沒有，對方又有那麼多騎兵，誰敢上戰場？
可不是人人都有曹變蛟那種本事。
洪老狗還假惺惺叮囑伊陽知縣，一定要堅守住城池，等他出城收攏了兵馬，稍微整軍后就會來援的，然後就在曹變蛟的帶頭下衝出了城門。
伊陽知縣心裡也是大罵不已，一眾士紳更是在牆頭直跺腳，都快急出尿來了。
秦宇卻比他們還急，見對方竟然還有四五百騎衝出了城，頓時大驚失色，立即就打消了直接攔截的念頭。
這幫傢伙如今已經成了亡命之徒，又有曹變蛟帶頭衝殺，別說他沒把握幹掉他們，即便有，硬碰硬也不合算。
因為這一千兩百名親衛，可是他的心頭肉，現在馬術還並不熟練，上次仗著地勢拼了一下，都折損了上百騎。
這次對方魚死網破下，想要將他們全部留住，絕對得損失一大半，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畢竟這一千多匹蒙古馬，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湊齊的，損一匹，就少一匹，留待將來，發揮出的作用會更大。
而經過此戰，他也嘗到了甜頭，終於徹底看出騎兵的巨大作用，幾乎可以將戰果無限擴大。
將一場擊潰戰，硬生生打成了對方無法收攏一兵一卒，達到了全軍覆沒的地步。
所以直到等他們全部出城后，秦宇才率領騎兵再次追殺了上去。
果然，見反賊又追殺了上來，剛鬆口氣的諸將，臉色又是大變，都開始在心裡盤算起來。
眾人都是埋頭狂奔。
當沖在最前面的曹變蛟，察覺到不對時，隊伍幾乎小了一大截，那些指揮使和千戶早就沒影了，氣的是破口大罵。
最後五百騎，跑著跑著，只剩下了曹變蛟的百餘關寧鐵騎和洪承疇左光先的親兵，加起來才兩多騎，足足少了一半。
畢竟人少目標小，加之天色又快黑了，帶著自己的家丁脫離大部隊，逃走的幾率絕對要高數倍。
事實也確實如此，對於那些脫單溜走的，秦大王根本就沒有管，而且還像是故意為之似的。
因為那些人沒跑時，親衛們始終吊在後面，各將四散而逃后，一千多騎速度驟然快了一大截。
「督師，再這樣下去，怕不是走不掉了，你和左兄先走，我留下來阻擋一下。」
曹變蛟回頭一看，一咬牙就對著身旁馬背上的洪承疇留下一句，然後帶著百餘騎向一旁的山坡衝去。
心裡也是大恨，那幫武官要是不跑，他們五百餘騎抱成團，絕對有一戰之力。
對方騎兵的斤兩他再清楚不過，否則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出城，可現在卻是徹底失去了一戰的機會。
「變蛟，千萬不要戀戰，本督在洛陽等你…」
「曹將軍保重！」
眾人對曹變蛟願意留下來殿後的精神都是非常的欽佩，紛紛招呼了一句。
「吁…」
望著山坡上的百餘騎，秦宇他們不得不勒住戰馬，因為就這樣直接衝過去，山坡上的騎兵從側面衝下來傷亡太大。
「首領，是上次追殺你的那名將領！」
「老子眼睛沒瞎。」秦大王見他揭自己傷疤，一馬鞭就抽了過去。
秦鐵只得閉嘴。
「你帶五百騎繞遠一些，繼續向前追去，我來收拾他們這傢伙。」
望著山坡上那名身穿明光鎧，身材魁梧，手握長槊的青年將領，秦大王也是惱怒不已。
他不是惱怒曹變蛟當初追殺他，而是惱怒這傢伙充狠，別人都只顧著逃命，唯獨他傻了吧唧的來殿後。
「是！」
秦鐵一抱拳，趕忙帶著五百騎繞過山包，繼續向前追去。
秦宇並沒有立即發起衝鋒，而是七百騎一分為三，遠遠的從三面守在了山坡下。
「曹變蛟，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本大王念你是個人才，不忍殺之，若你肯下馬歸降，我保證絕不殺一人，如若不然，此地就是爾等的埋骨之所！」
「哈哈，賊子休要鴰噪，我曹家世代忠良，豈會降你這種山野草寇？有種來攻，今日本總兵與兄弟們即便全部交代在這裡，也要殺他個痛快，殺他個夠本！」
「殺他個痛快。」
「殺他個夠本！」
曹變蛟仰天一陣大笑，手中的長槊向下一指，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一百關寧鐵騎同樣人人視死如歸，紛紛揮舞著手中的馬刀，跟著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