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其實曹變蛟嘴上雖然罵秦宇為山野草寇，但心裡還是有些佩服的。
並不像對其他各路流民軍首領那般，不屑一顧，甚至是鄙視。
畢竟，這次人家是堂堂正正的打敗了，督師多年苦心訓練出的秦軍，還是畢其功於一役。
僅憑這點，就讓他不得不服氣。
而那小華王年紀雖小，可所作所為卻和八大王闖王他們截然不同。
不但從不燒屋毀田，強迫百姓加入，甚至連買東西都還給錢，對上次被追殺之事，也提都沒提。
從這些就能看出，其人不但知兵善戰，還見識不凡，頗有胸襟，已經算得上是一位梟雄人物了。
就連關二爺那種忠義之人，當初都暫時寄居過曹營，由此先例，所以曹變蛟雖說不願意直接歸降從賊，但為了顧及兄弟們的性命，放下兵器不抵抗，任由對方打殺，還是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的。
至於上次被秦宇伏擊之事，別說，他也是讀過兵書之人，知道兵者，詭道也，不存在什麼無恥不無恥。
即便沒讀過，也是他帶著騎兵主動沖陣的，所以無論如何也怨不得人家。
「哈哈，曹將軍勇冠三軍，本大王早就仰慕已久，今日得見，何其之幸？」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倒是華王年少英雄，知兵善戰，古往今來也不曾多見，今日之敗，曹某無話可說，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曹變蛟說完，一抱拳，語氣頗為誠懇。
「唉，曹將軍不必妄自菲薄，此戰非將軍之過，乃是那洪承疇無能，不但連累諸將，還累死三軍，將軍有什麼不明之事，儘管直言。」
秦宇豪爽的一擺手，將鍋都扣到了洪承疇頭上。
曹變蛟知道，此戰也並非是督師無能，但也沒有辯解，而是問道：「敢問上次華王是如何肯定，曹某就一定會帶兵回援？」
一旁的錢彬聞言，也直直的看著秦宇，臉上雖有些尷尬，但明顯也想知道。
「哈哈，看來兩位對此事耿耿於懷呀，也罷，其實我也不敢確定你們會不會帶兵回援，但這不要緊，本來我的計劃就是將你的關寧鐵騎調走，你若回援，我就伏擊騎兵，你若不回援，我就突襲步兵，無非就是浪費一些體力罷了。「
秦宇笑著解釋道。
兩人頓時張著嘴，無言以對，都明白了，督師將騎兵分出去救援南陽，就已經落了下成，勝負早已註定。
因為昨天的戰事已經證明，沒有了騎兵，督師的兩萬秦軍是打不過反賊的。
秦宇也知道想要曹變蛟立即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干，恐怕還有些困難，不過他也並不著急。
像曹變蛟這種人，應該不是女人和榮華富貴就可以打動的，但他有的是手段收服，所以並沒有多說什麼。
不但連他的兵器和戰馬都沒有收，甚至也沒有派人監視和軟禁，完全是一副要走隨時都能走的架勢。
秦宇也不怕他走，如果曹變蛟真的食言，提前偷偷的溜了，那也就說明，不值得他這般費心招攬。
……
回到汝州城時，已是下午。
追擊戰在昨晚就已經結束，昨天一天都在收降潰兵，打掃戰場。
洪承疇溜了，小小的伊陽縣秦宇也懶得去打。
直到三天後，戰場才徹底打掃乾淨，雙方戰損和繳獲也終於統計清楚。
此戰，足足殺敵三萬餘，俘虜萬餘人，其中光秦軍就死了一萬，俘虜了五千，另外五千下落不明。
繳獲的刀槍棉甲，堆積如山，騾馬大車數百輛，糧草三萬石，都是洪承疇從各地收刮而來的。
而自身傷亡也達到了歷史之最。
步兵戰死千餘人，少年兵戰死兩千餘人，其他兵種加起來也有近千人，輕重傷員五千多，可謂是傷亡慘重。
雖然心痛，但秦宇知道這是必須要經歷的，老是偷襲埋伏打巧仗，是永遠也無法成為一支絕世強軍的。
而這次的大戰，將會讓整個華軍都發生一次質的飛躍，整體戰力和士氣都會提升一大截。
舉個例子，比如這次士兵的傷亡承受率在兩成，但補齊戰損，修整過後，下次大戰就會達到三成。
一支絕世強軍，就是這樣在一次次的大戰血戰中磨練出來的，除此之外，沒有絲毫取巧的可能。
這也是秦宇，雖然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打贏洪承疇，但卻要選擇這種直接的方式。
少年兵今後雖然是以火銃為主，但絕對要有敢於肉搏拼殺的勇氣。
望著那一堆堆如一座座小山包一般的屍體，秦宇也是感慨不已，終於體會到古人，為何要說出那句一將功成萬骨枯了，這何止是萬骨？
三萬多具屍體，足足挖了十個直徑百米的大坑才埋下，可以想象開春后，這片區域絕對草木豐盛。
真正對面廝殺戰死的，怕不是連一萬人都不到，其他人都是在追擊的路上被砍殺的，這還要得益於每日的晨跑訓練。
這種砍殺潰兵的事，秦宇也是無法控制，要讓那幫殺紅了眼的好漢，停下來抓俘虜，絕對不現實。
畢竟這是冷兵器，可沒有老遠舉著槍不許動的說話，追擊的人比逃的人還要少，人家三五個大漢跪在地上，一個人，誰敢上去捆人？
何況也找不到繩子。
秦大王這邊忙著舔食傷口，挖坑埋人，開追悼會，立碑刻字，收買人心，忙的是不亦樂乎。
洪承疇在汝州邊境卻是仰天大哭，因為足足等了三日，可逃過來的卻只有區區兩千人馬，還大多都是衛所兵。
又上演了一處要自刎，被親兵及時攔下的戲碼后，洪老狗才帶著千餘殘兵敗將，一臉死灰的奔著洛陽而去。
去洛陽，洪承疇也是擔心那小華王會趁機揮兵北上，攻打洛陽。
雖然如今的洛陽，早已不復往昔，但依然不是中原其他各城能比的，那是古今帝王，無數梟雄的問鼎之所。
一旦被那小華王攻破，絕對會動搖大明的根基。
而那小華王也會從一介流寇搖身一變，成為一名有資格問鼎天下的梟雄。
屆時，從四面八方趕往洛陽的野心之輩，怕不是會如過江之鯽一般，數不勝數。
所以洪承疇才想著去洛陽一邊加固城防，積極備戰，防止秦宇來攻，一邊坐等崇禎的問罪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