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賈庄激戰
此次清軍入關，規模屬歷次之最，左翼大軍由努爾哈赤的十四子多爾袞統帥，豪格，阿巴泰副之。
右翼大軍則由貝勒岳託統率，杜度副之。
此刻，賈庄外，望著庄內一片死寂，岳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彷彿看到了回盛京后皇太極對他的讚賞，眾人的羨慕和欽佩。
而庄內，身材高大的盧象升，則略顯疲憊的站在屋頂，迎著冷風望向四周的韃子騎兵，臉上露出了一抹決然。
又看了看圍坐在一堆堆火堆旁的兵士，臉上又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當初他為了勤王，從家鄉招募了一萬多子弟兵，加上後續招募的足足將近兩萬，現在卻只剩下了八千。
半月前一戰，盧象升率領的一萬九千餘天雄軍，不但損失大半，關鍵是攜帶的糧草輜重也丟得乾乾淨淨。
雖然韃子圍困后並沒有發起進攻，但大軍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因為昨日就已經徹底斷糧，將領的戰馬也早已殺光，就連盧象升的寶馬都殺了。
四周一片開闊，主帥將坐騎都殺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所以此刻人人臉上都露出了決絕，等待著盧象升的決定。
「督帥，都這麼多日了，不會有援軍來了，韃子明顯是想將咱們活活困死，趁兄弟們現在還有力氣，突圍吧，走掉一個是一個，即便走不掉，也要殺他個痛快。」
「是呀督帥，跟韃子拼了吧！」
「拼了吧！」
隨著將領們單膝跪下請戰，正在烤火的士兵們聞聲，也紛紛起身單膝跪下喊道。
「好，傳本督軍令，大軍黃昏時出鎮決戰，今日本督就與眾將士一起同生共死，殺他個痛快，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要讓韃子知道，我大明並非無敢戰之士！」
盧象升嗆的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刀，嘶吼道。
「願與督帥同生共死！」
數千人齊聲吶喊，揮舞著手中的兵刃，人人臉上毫無半點懼色。
顯然哪怕被圍困了這麼久，這八千天雄軍的士氣不但沒有崩潰，反而激化了最後的鬥志。
一來這些人都是同鄉好友，是來自盧象升家鄉的子弟兵，二來是盧象升並非像其他文官領兵那般坐馬車，遙控指揮。
而是每戰必帶頭衝殺，一個進士出身的文官，硬是比武將還猛，這在大明朝絕對是絕無僅有的。
也正是盧象升每戰不顧生死，帶頭衝殺的舉動，導致普通士兵和將領打起仗來，也都爭先恐後，悍不畏死。
隨即盧象升就帶著八千人出了鎮子，快速的列好了隊，哪怕是傷員，只要能走得動的，都跟著出了鎮子。
看到這一幕，一眾八旗將領都是笑了。
「貝勒爺，這幫明狗撐不住了，終於出來了。」
「這盧象升果然不是簡單之輩，竟然選擇這個時候出鎮決戰，那就如他所願吧。」
岳托點點頭，再有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如果不進攻，天黑后對方勢必會突圍，那盧象升沒準會趁亂走掉。
隨即五千漢兵就率先發起了衝鋒，朝著八千天雄軍衝殺而去。
直到雙方徹底絞殺在一起后，五千蒙古騎兵才衝上去，趁著對方陣型被攪亂，一陣衝殺，而真正的近萬八旗精銳，卻始終在後面觀戰，防止對方有人逃脫。
一時間這片區域都是喊殺聲和戰馬的奔騰聲，一名名天雄軍倒在了騎兵的馬刀下，或者弓箭下。
而主帥盧象升身上更是插滿了箭，數處受創，若非仗著身上過硬的甲胄，怕不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著對方已經倒下大半，岳托剛想發起最後一擊，遠處山包上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號角。
「怎麼回事，為何示警？」岳托眉頭一皺。
不多時一騎就從山包上狂奔而來。
「稟報貝勒爺，南面發現一隊明軍，正朝這邊殺來，人數約在兩萬左右。」
「什麼？他們距離這邊還有多遠？」岳托一驚，身旁的一眾將領也是臉色大變。
「不到二十里。」
「該死，哨探是幹什麼吃的？」岳託大罵一句，知道那幫傢伙怕不是又到哪個村去找女人了。
「殺！趁對方援軍未到之前，幹掉他們！」
岳托隨即就拔出長刀，帶著八千勇士衝殺上去，加入了戰場，只留下了兩千人警戒。
對方沒有騎兵，二十里，足以讓他將那幾千天雄軍徹底消滅。
望著韃子騎兵又沖了上來，即離天黑還有半個時辰，剩餘的天雄軍，都知道今日是有死無生了。
渾身早已被鮮血浸透的盧象升，正要舉刀暴喝一聲，與韃子拼了，隱約間卻聽見南面傳來了戰鼓聲，再聯想到剛才韃子的號聲，頓時大喜，立即就明白有援軍來了。
「快，所有人退入鎮中。」
雖然雙方已經徹底絞殺在一起，但天雄軍幾乎個個悍不畏死，又背靠鎮子，最後盧象升竟帶著三千人退入了鎮子。
這讓岳托是惱火不已，暗自後悔，剛才不應該心疼八旗勇士，但也只得驅趕著漢兵繼續攻鎮，蒙古騎兵下馬放箭掩護。
奈何鎮子里的三千天雄軍，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哀兵，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鬥力。
殺的漢奸兵是哭爹喊娘，哪怕他們的主子在後面再放箭射殺，在被數次殺退後，再也沒人敢殺進去。
要蒙古大爺提著彎刀下馬去沖鎮，和那幫已經如瘋狗的天雄軍近身肉搏廝殺也可以，但八旗勇士總得帶個頭吧？
岳托也知道漢兵廢了，為了斬殺盧象升，也豁了出去，讓一千八旗勇士下馬帶頭衝殺，蒙古騎兵跟在後面。
然而，離了戰馬和弓箭，近身肉搏拼殺，韃子也並非像傳說中的那般無敵，幾乎每倒下一名天雄軍，就要拉上兩名韃子陪葬。
這讓所有韃子都暗暗心驚，不由得生出一絲膽寒，第一次見識到了漢人並非待宰的羔羊，拼起命來，那副悍勇比他們一點都不差。
岳托卻是心如刀絞，但一想到能夠斬殺大明的天下勤王兵馬總督，又咬牙繼續添兵，
就在雙方在鎮子里殺的昏天黑地之時，孫傳庭帶著兩千標營終於殺到。
而此時天已經黑了，岳托不得不收兵，同時跳腳大罵，因為他估計盧象升身邊已不足兩千人了。
事實也正如他猜測的那般，盧象升身邊只剩下了一千九百多人，幾乎個個帶傷，跟血人似的。
「孫總督，怎麼是你？」
見來救援之人，竟然是孫傳庭，盧象升也是詫異萬分。
「盧總督，孫某總算是沒來晚。」
孫傳庭望著差點沒認出來的盧象升，也是心有餘悸。
他帶著大軍急趕慢趕當抵達賈庄附近時，就聽見北面傳來激烈的喊殺聲，頓時就知道不好。
不但立即擂鼓傳信，還帶著兩千標營冒險先殺了過來，就是想要減少一些盧象升的壓力，誰曾想對方竟沒派騎兵攔截。
隨即孫傳庭又給他解釋了一下，他和秦宇私底下停戰北上的事兒。
盧象升感慨的同時，也給他解釋了一下自己南下被圍困的事。
………
次日，孫傳庭的後續大軍就抵達了賈庄十裡外，紮下了一座大營。
見對方不似其他明軍那般是烏合之眾，無論是蒙古騎兵還是八旗勇士，都不願意再攻了，因為昨天傍晚時，雙方同樣死了不少勇士。
他們這次是來發財的，不是和明軍死磕的。
岳托也擔心對方還有援軍趕來，將他們纏住，本來消滅盧象升后，他還打算繼續南下至大名府，現在卻只得押著這陣子搶來的錢糧物資，女人牲畜，向東殺去，到山東去和多爾袞會合。
隊伍浩浩蕩蕩的從巨鹿縣城一直向東延伸出十多里，無數的女子像牲口一般被繩子串起來，如行屍走肉一般步履蹣跚的被漢兵驅趕著，
八旗騎兵和蒙古騎兵則是在外圍監視孫傳庭的兩萬大軍。
儘管孫傳庭和盧象升被這一幕都氣得半死，但依然不敢追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押著戰利品走掉。
畢竟孫傳庭的那兩萬大軍只是花架子，湊在一起嚇唬嚇唬人還行，真要去追，八成會比盧象升的天雄軍更慘。
兩人也只得帶兵進入巨鹿縣城等候，山西大同宣府的兵馬趕來后再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