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突如其來
情況比顧硯想得要好上許多。
以往這個時候,他趕到之時,離打起來也差不多了。
可今下院裏氣氛倒是平靜,完全沒有邵武所言起爭執的樣子。
邵武顯然也有些困惑。
他方才聽下人急急來通傳,說的確實是爭執了起來,他這才去找的顧硯。
外院的小丫鬟見了顧硯和趙容顯,急急忙忙行禮。
顧硯擺了擺手,見了她就問:“二小姐方才是不是來了?”
那小丫鬟見了趙容顯,大氣都不敢出,戰戰兢兢地答道:“是的,此下就在院中,大少爺可是要找她?”
顧硯頗有些迷惑:“她同大小姐……沒吵起來?”
“這……”小丫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顧硯有些著急。
“不必問了,進去看吧。”趙容顯說完,直接越過小丫鬟往內走去。
他速度太快,顧硯連喊住他都來不及。
後宅是內眷後院,外宅男子通常都要避嫌。
趙容顯平日是踏都不踏一步,今日倒是給他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不過這會顧婉跟顧瀾能平安無事待在一塊,這本身就很不正常了,他自己也顧不上這麽多的規矩,連忙跟了上去。
席天慕地的院子裏,看著倒是其樂融融。
顧婉拉著蘇向晚說話,“你給她臉做什麽,明知道我被禁足,還上趕著來折辱我,我不打她就是好的了,你方才就不該攔著我。”
蘇向晚看了看不遠處在涼亭裏坐著,期間往她們這裏看過來的顧瀾,平和道:“我先前於她並不了解,但眼下瞧著她性情倒是溫和,說話也很是客氣,並沒有如何針對折辱之意,拉著你是怕你一時衝動,又惹了一身麻煩。”
“我又不怕麻煩。”顧婉語氣不平,“我同她素來不對付,便是好意我也不需要她的施舍,她明知這一點,早不來晚不來還偏偏挑著我有客人的這會上門來,你說她能安什麽心,這溫和也不過是做做樣子,你可別被蒙騙了去。”
蘇向晚遠遠地看去,顧瀾在院子裏正襟危坐,連對下人都是笑臉以對,渾身上下愣是看不出一點算計出來。
她樣貌姣好,身段更是得天獨厚的妖嬈之姿,卻半點不顯風塵,眉目純淨,叫人看了心都要化去一半。
不過周姨娘之流,若非她熟悉劇本,興許也看不出那是一個厲害角色。
這顧瀾是好是壞,她憑顧婉先入為主的偏見也斷定不得。
可她若是不在場也就罷了,顧婉和顧瀾把天掀翻了都是順昌侯府的家事,可偏偏有她這個外人在,一旦出事她怎麽的也逃不了幹係。
兩個都是嫡出的小姐,哪頭都不好處置。
最後會不會把罪責推在她一個無辜旁人身上,誰也不知道。
這種高門大戶看著光鮮亮麗,背後會不會做出什麽事來也不一定,就算她信得過顧婉為人,但
聶氏那人她並未接觸。
為自己留些退路謹慎一些總是無錯的。
“依她所言,祭祖節在即,她去了顧老夫人求了個恩典,讓你以抄經書祈福的名頭提前解了禁足,這聽起來倒也是好心……”
顧婉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好心?她這是狗屁的好心!我這手是耍鞭子的,不是拿筆的,她要我抄經書,這比打我一頓更讓我難受好嗎!”
顧婉氣不過接著又道:“再者,我若是巴巴地求去她跟前,她幫了我,我感恩戴德自然是算她的好心,可我又不要她幫,她自己非要幫還硬要我接受她的幫助,這是犯賤。”
蘇向晚彎眼笑了。
顧婉自有自己一套邏輯,大體上人們都認為,隻要出發點是好的,你是接受了幫助的那一個,得到了好處,便是應該感恩戴德地受下。
如若你不感恩不接受,那就是不識好人心,就是你的錯處。
至於那個人想不想接受別人好意,那不在人們考慮範圍內。
說穿了,你為我好,那也得是我自己覺得好才是好,你自己覺得不算。
這麽一點上,她對顧婉算是刷新了新的認知。
她想了想,開口道:“你便看著今日是我初次過府的份上,暫時不與她計較,如何?”
顧婉好在還能聽得進幾句話,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我便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否則她自個兒巴巴跑來我院子裏犯賤,我定是要讓她爬著出去的。”
蘇向晚留了個心眼,出聲道:“你若是一會覺得她說話有讓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要發火,若真是她存了不安分的心思,我會幫你想法子討回來的,你覺得如何?”
顧婉覺得蘇向晚說話有些好笑,“你看到她旁邊那兩個丫鬟沒,那兩個都是高手,我就是動起手來,也未必能盡得上風,我看你這小身板,興許人還沒到跟前便先給撂下了,你要跟她鬥的話,那應是不能的。”
“有時候不一定要動手論輸贏的。”蘇向晚笑道。
不是顧婉看不起蘇向晚,而是她深知顧瀾是個不好惹的,不過蘇向晚這麽說了,她也無謂打擊蘇向晚。
橫豎天塌下來她能撐著,顧瀾也沒法拿蘇向晚怎麽樣,是以便應道:“行吧,你若是能把她整哭出來,我喊你姐姐都行。”
她同蘇向晚扯了兩句,心情好了不少,方才因著顧瀾上趕著來耀武揚威生的那股鬱結連帶也消了去。
香萍朝著顧婉和蘇向晚的方向多喵了兩聲,低聲同顧瀾說道:“大小姐不知道同那個商戶之女在算計著什麽,二小姐你可要當心些。”
顧瀾微笑著扶了扶發髻,慢慢開口:“住嘴,別亂說話。”
她雖是說著斥責的話,卻沒有斥責的語氣。
香萍低了頭,應了一聲:“是。”
這是顧婉的院子裏,亂說什麽話都不合時宜。
顧瀾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
她看著顧婉和蘇向晚平和地朝她走了過來,美眸裏閃著瑩亮溫柔的光。
方才她隻不過說了兩句話,就逼得顧婉暴跳如雷,大罵出口,興許隻要再過一下,以顧婉的暴脾氣,那勢必就要動起手來。
這種情勢下,那蘇小姐卻把人拉了去,這會還能將她的性子按了下來。
這倒是出奇。
從前那顧婉身邊圍過來的小姐也不少,打的就是一個巴結奉承的主意,誰沒被顧婉指著鼻子罵過兩次,更別說壓下她的性子了。
商戶,蘇家?
也是,這等身份能攀附上順昌侯府大小姐這根橄欖枝,肯定是有點手段的。
不過顧瀾也沒怎麽將她放在眼裏。
她還不配。
顧婉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她,“好了,如今你茶也喝了,老夫人的話你也傳了,沒什麽事你可以走了,我還有客人在,就不招待你了。”
顧瀾站起身來,對著蘇向晚歉意地笑了笑:“擾了蘇家姑娘的興致,真是過意不去。”
顧婉在心裏直翻白眼,惡心透了。
蘇向晚也回以微笑:“是我叨擾才是。”
顧瀾被顧婉這麽直白地趕人,麵上還是很和氣的,但她顯然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大姐往來的密友並不多,還望蘇小姐多費心些,此遭抄經書之事,也望蘇小姐幫忙勸之一二,這到底是對她好的。”
顧婉像是火藥桶,被顧瀾一點就著,“你還沒完了是吧,我讓你走你聽不懂人話嗎?非要我丟你出去才行嗎?”
顧瀾顯然很是無辜:“大姐你消消氣,我們好好說話行嗎?”
顧婉快按不住了。
蘇向晚卻是出了聲:“顧二小姐會打字牌嗎?”
顧瀾當下沒能反應過來,直接愣在了那裏。
顧婉看著蘇向晚更是莫名其妙。
蘇向晚拿起桌子上幾張字牌:“其實方才我同妍若在打字牌,我老是贏她,她是急著要贏回來,是以才沒什麽耐性,二小姐如若不介意的話,同我們一塊打字牌吧?”
顧瀾訕訕笑了笑:“這……這些東西,我不大在行……”她頓了一下,“主要是這個抄經書的事……”
蘇向晚接過話來:“也不急在一時,興許等妍若心情好了一些再來說這事,許是更好些。”
顧婉被蘇向晚說得愣愣的。
就見她對顧瀾繼續道:“二小姐若是不介意,也可以留下來看我跟妍若打字牌,尋個樂也是可以的。”
顧婉像看鬼一樣看著蘇向晚,語氣抱怨:“你招她留下來做什麽?”
蘇向晚笑了笑,“你莫不是怕又輸了我吧?”
顧婉簡直無語,“我就不知什麽是怕。”她氣從鼻子裏哼了出來,“愛看就看吧,反正也看不出個花來。”
顧瀾這會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倒顯得有些尷尬了。
現在顧婉是不趕她了,但也不管她,直接無視她跟蘇向晚去打字牌,她舔著臉巴巴地
非要留下,倒顯得自討無趣。
可就這麽走了,怎麽想也是不大甘心。
她看了一眼蘇向晚,唇角微勾起來。
橫豎不急在一時,這蘇向晚沉得住氣,顧婉卻是未必沉得住氣的。
“大姐,不如你們教教我吧,我早就想學了。”顧瀾很厚臉皮地繼續坐著。
顧婉氣得不輕,不過方才蘇向晚跟她已經事先說好了,這會她還能耐下性子來,不準備直接跟顧瀾撕開了臉皮去鬧。
她看了蘇向晚一眼,“去去去,你教你教。”
蘇向晚果然就認認真真跟顧瀾講起這字牌的規矩來,顧瀾虛心受教也仔細聽著,顧婉在一旁不耐地直翻白眼。
顧硯和趙容顯進院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景象。
沒有吵鬧,沒有爭執。
幾個姑娘一團和氣地坐在一塊打字牌,顯得十分和氣。
“小姐,是大少爺和豫王殿下。”香萍首先看到,連忙低聲告訴顧瀾。
蘇向晚正給顧瀾說著這字牌,有些迷惑地抬起眼來。
方才說的是什麽王?
顧瀾顯然沒心思再聽下去,連忙就起身上前去迎,蘇向晚抬起頭去,隻能看見她窈窕有加的背影,將前頭的一應人事都擋住了。
顧婉也拉她起來,“我大哥跟趙容顯來了,今天可不知吹的什麽風。”
蘇向晚後知後覺地愣了半刻,這才猛然醒過神來,“你說什麽,趙容顯?”
方才還尋思著是什麽王,沒想到是豫王。
道路本寬,奈何冤家路窄。
有個墨菲定律,說的是人總是逆向思維,一旦你越不想接觸到某個人或者發生某件事,偏偏結果就越會發生。
她記得沒多久之前她才在趙容顯麵前信誓旦旦,絕對不會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現,若然出現,定然要躲起來,絕不礙他的眼惹他煩心。
這會就來打臉麽?
她語氣略有不安,低聲問顧婉:“他怎會在這裏?”
顧婉見過不少聽到趙容顯名字後臉色發白的貴女,對蘇向晚倒也見怪不怪了,她安慰道:“他偶爾會來找我大哥,今天約莫也是有什麽事商議吧,你放心,他雖然有些討厭,但不是外人所言那樣暴戾冷血,橫豎還有我在呢,你就在此處,他想必也不會如何注意你。”
通報都沒一個。
蘇向晚連躲都躲不及,隻能硬著頭皮聽顧婉的話站在原地,死死地把頭低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