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必須冒險
蘇向晚見狀,忍不住笑了。
顧婉莫名其妙地看她:“你笑什麽?”
“我笑的是,你雖然很討厭趙容顯,但若是碰到旁人說他壞話,你卻會下意識地護著他。”顧婉的心無城府,好似一麵鏡子。
蘇向晚從這裏麵看到的是,哪怕趙容顯的脾性討人厭,但以顧婉這樣愛憎分明就事論事的性格來說,恰恰證明她相信趙容顯的人品。
顧婉擺擺手:“我可沒護著他,我巴不得落井下石,隻是我討厭他,這屬於私人怨恨,並不代表我要附和那些子虛烏有的事,這是原則問題,哪天他要是有什麽把柄讓我抓住了,我可不會對他留什麽情麵,你是不知道,我小時候做夢都想把他整哭出來。”
蘇向晚斂下眉眼,似不經意地順口問道:“你同顧大人,還有顧二小姐,自幼就在一處玩嗎?”
顧婉拿了塊糕點,點了點頭:“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反正從我懂事起,他就經常到我們府上來,跟我爹和大哥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盤算什麽,聶氏一天天地也端著一副姨母的模樣對他噓寒問暖,顧嫣然也就正大光明地纏了上來。”
她說到這裏,頗是興奮:“顧嫣然小時候可比現在好對付,膽子又小,動不動就哭,不過哭也是煩人,估計也是被她纏得煩了,你知道趙容顯做了什麽嗎?”
蘇向晚猜不出來,“做了什麽?”
顧婉嘿嘿了兩聲,“他壞主意可多著,他慫恿我大哥來叫我打顧嫣然,讓我做那個惡人,等到人都打完了,他再假惺惺地出來圓場,讓顧嫣然把那啞巴虧吞肚子裏去,而後她怕我又打她,自然也就不敢明目張膽地巴上來了,你說這人是不是黑得透底,顧嫣然往後因著這事把我恨進了骨子裏頭,我可真冤枉,給他當槍使,擋了這無端的怨恨。”
蘇向晚確定了。
這麽多些年來的自作多情,看來都是顧瀾的一廂情願。
沒有趙容顯給她當依仗,蘇向晚還真的沒什麽好怕她的,紙老虎罷了。
顧婉說起小時候,滔滔不絕。
她沒有什麽交心的朋友,也沒有什麽說得上話的身邊人,好不容易蘇向晚有興趣,便如打開了話匣子,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灼熱的夜風似裹著一團火球,毫不客氣地席卷每一個角落。
河水偏生是寒涼的,無動於衷地將一切熱意都格擋在外。
就好似此刻在岸邊站著的兩人,平和對峙著,卻又各不相讓。
皇室子弟身邊從不缺美人,哪怕前幾代的皇室子弟出了些什麽歪瓜裂棗,到了這一代人,無疑都是容貌俊逸氣質出塵之輩。
當眾尤以豫王和臨王為最。
可惜豫王惡名在外,連帶著眾人也覺得他的俊逸多了絲麵目可憎,下意識地覺得臨王要更勝一籌。
若然此刻有人能見到二人齊肩立於岸邊之狀,才會真正感覺到什麽是
平分秋色,誰也不比誰更勝一籌,誰也不比誰略遜一分。
“那時候於校場之上,我要同你比箭術,你也是輕而易舉地認了輸。”趙昌陵目光銳利,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他言語裏總會流露出壓抑著隱約的不忿。
沒人喜歡得到被讓來的第一。
這於趙昌陵而言是另外一種侮辱,可惜趙容顯從不想跟他比,自然也就沒有讓他超過的機會。
“哪怕是我全力以赴,最後輸了,你也會覺得是我在讓你。”趙容顯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似長者看著不懂事的孩童,隱生淡淡的憐憫,“事實上我的確贏不了你,既輸的局,我何必參與,早些認輸你我都能省事。”
“可我不覺得你會輸。”趙昌陵收斂起溫和來,棱角盡現。
他的寬容和親和都是做於外人看,在趙容顯麵前從不必惺惺作態,對著他這輩子最憎恨之人,他自然是露出了全部的尖刺,非刺他一個千瘡百孔不可。
可惜那人鐵壁銅牆,怎麽也傷不到他分毫。
趙昌陵最厭惡的就是他這樣淡薄的樣子,如果是真的認輸,就該有認輸的樣子,趙容顯這樣的無所謂,反而讓他像個跳梁小醜,出盡笑話。
這也證明趙容顯從來沒有把他看做是真正的對手,認真對待。
如此的目中無人,真讓他忍不住想捏碎了他的硬骨頭。
“你希望我如何輸?”趙容顯問他。
趙昌陵倒是笑了。
趙容顯這話讓他想起他的母後,為了哄著哭鬧的他,無可奈何地問他,你要母後怎麽做……
自小得盡了榮耀被眾星拱月的是他,被寄予厚望被阿諛奉承的是他,現在又是怎麽能端著這樣惡心人的嘴臉,無可奈何地問他要如何輸的。
大梁史上還從未出現過他這樣窩囊的嫡皇子,他從出生起就注定活在趙容顯的陰影之下,隻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永遠地抬不起頭來,就好像長出來的那截指甲,隻要冒出頭來,立馬就被毫不留情地剪除,越想掙紮,隨之而來就是更嚴重的打壓。
這些恥辱,都是趙容顯賦予他的。
“我希望你死。”趙昌陵客氣開口,殺氣盡現。
元思在角落裏遠遠地看著,站在他對麵的南和同樣劍弩囂張,氣氛如繃緊的弦,隻怕一不小心就會斷開兩半,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算命的大師說我命硬,能活足百歲高齡,你若然爭氣一些,能等在我後頭再死,說不定能如願。”趙容顯看著他,神色睥睨。
生死之前,是毫不退讓的底線。
趙昌陵一甩長袖,轉身走了。
月光將他的背影拉得頎長,趙容顯秉住氣息,神色裏有藏不住的厭倦。
趙昌陵終於被他逼得沉不住氣,要對他下手了。
他的自尊心太重,趙容顯要做的,就是生生地打碎他的驕傲,這一次他以身犯險,恰恰是一場真正的
較量。
若然他輸,性命不保。
若然趙昌陵輸了,他的自尊心和驕傲被踩碎,隻怕要很久才能緩回來,自也不敢再輕易來招惹於他。
趙容顯對趙昌陵,一貫都是用最直接最不費力的辦法,引著他出來,而後再重重地打壓他,打到他怕,打到他退回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一直到他再不敢上前一步。
他殺不了趙昌陵,隻能牽製他。
而那個在棋局後麵運籌帷幄的高位者,想必樂見其成。
這些年趙昌陵越挫越勇,人君之勢越發顯山露水,趙容顯要做的就是極盡能力地爭取時間。
而爭取到的這些時間,足夠趙容顯謀劃很多事情。
他必須冒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