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三章、你死我活
似乎察覺到她防備的視線,他出了聲,不知道是從水底上來的緣故還是因為剛剛清醒,那聲音有些不穩:“本王有分明,不會遷怒於你。”
這是怎麽回事,沒人能比趙容顯清楚。
那是他的死士,做出這種事情,他連憤怒的理由都不存在。
蘇向晚聽他這麽說,驀地鬆了一口氣,也心安理得地休息起來。
不幸中的萬幸,趙容顯的承受能力比她想的要好很多。
可惜她高興的太早,趙容顯拖著濕透了的衣裳起了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她倒是想走。
奈何她太累了。
總不能指望趙容顯大發慈悲地背著她走。
“你走吧,我走不動了。”她老老實實出聲道。
蘇向晚懨懨地斂下眉去,蓋住眸子裏的疲憊。
她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不想摻和。
她原本就長得一張清純無辜的臉,眉頭隨便一皺都自帶楚楚可憐的效果,眼下看起來更是弱小無助。
可惜趙容顯就不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你自己留在此處,會暴露我的行蹤。”
是她不想走嗎?
她是走不動!
蘇向晚上上下下端詳了他好一陣,突然伸手出來抓住了他的手腕,這才出聲對他道:“那你扶著我走。”
她想她大概是累得腦子迷糊了,抑或心裏對趙容顯積怨太久,才會一時間做出這樣愚蠢的行為。
因為她的設想裏,趙容顯會避之唯恐不及地甩開她,任她在這裏自生自滅。
結果她隻對了一半。
趙容顯如被火燎一般,如避蛇蠍一般地甩開了她的手,而後才道:“你不走,本王拖著你走。”
蘇向晚腦子裏自動腦補出這一個滲人的畫麵來,瞬間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扶著身後的樹幹,強撐著站了起來。
脫力讓她莫名地出了一身虛汗。
人的潛力果然不可估計,她方才都以為自己要累死了,結果這會還能站起來。
不過也隻是能站起來而已,不代表她能走。
她撐著樹幹的手微抖,整個人輕飄飄的,感覺踏在軟綿綿的雲霧之上。
他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伸手到了她的麵前,話語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來的:“扶著。”
我天!
蘇向晚愣愣地看他,像要從他臉上瞧出一朵花來。
他的臉較往常蒼白,原本淺淡的琥珀色眸子,沉得發亮,“本王不說第二次!”
蘇向晚猛地醒回神來,如獲大釋一般小心翼翼地搭上了自己的手,簡直誠惶誠恐。
“謝謝謝謝。”她連話都說不好了。
趙容顯冷下眼來,不客氣地喝她:“閉嘴!”
他原先是以為她裝模作樣,借機親近,所以才說要拖著她走,逼著她自己起身。
結果看她顫巍巍起身來,搖搖欲墜好像又要倒下去一樣,竟莫名其妙地就把手伸了出去。
這就上了她的當。
趙容顯有些莫名的惱怒。
蘇向晚簡直莫名其妙。
凶什麽凶!
她一個救命恩人都沒要他說謝謝,結果對他說謝謝,還給他謝出毛病來了。
什麽脾氣!
不過心裏氣歸氣,她還是不得不借著趙容顯的力扶著往前走動。
河邊的泥土濕漉漉的,乍然踩上去並不結實,她不得不凝起心神來,恐防自己踩錯了地,所以走得很是吃力,自然也分不出其他的心神來想其他的東西。
趙容顯明顯比她輕鬆,好在他的步子也不快,恰好是她能跟上的速度。
遠處的天空驟生異響,一絲火光串上天際,而後在空中炸出一朵紅色的花來,甚是好看。
蘇向晚明顯感覺到趙容顯的手一僵,心裏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見趙容顯麵色這麽可怕,自然也不敢多問。
亦步亦趨地穿出了林子,他拉著她藏在暗處,並沒有著急出去,而是從身上的衣襟裏不知道拿出了什麽東西來。
小小的一個棍子,一打開蓋子,就有東西飛了出去。
蘇向晚愣了一下,就見頭上炸開了一朵紅色的花來,跟方才看見的一模一樣。
這煙花信號遇水居然還能用。
古人的智慧可真神奇。
放出了煙花之後,他仿若鬆懈下來,也不著急趕路了,隻是找了個看起來相對幹淨的位置坐下來等著。
蘇向晚心裏憋不住事,終於忍不住問他:“這信號是什麽意思?”
他靜靜地,靜得蘇向晚以為他不會回答之時,他才道:“求援。”
果然不是什麽好的信號。
如果說是求援的話,是不是代表顧硯和元思陷入了困境?
畢竟趙容顯這個餌先跑了的話,對方一發現目標不在,很快就能醒回神來,萬一被對方反撲,全軍覆沒的就會是趙容顯的人。
蘇向晚的擔憂都沒來得及府上來,又聽他又補了一句,“誘敵之計。”
拿求援來誘敵?
蘇向晚臉上一陣血氣上湧,不知是驚的還是刺激的。
趙容顯要的不是對方簡單的全軍覆沒,他要的是你死我活。
趙昌陵眼見他的人放出了求援的信號,肯定會乘勝追擊,加派人手過去伏擊。
他方才的臉色那樣可怕,並非是因為顧硯和元思出了事,而是求援信號一出,誘敵而來,勢必又是一場惡戰,還要死不少的人。
這個人,贏了還不行,還要把事給做絕了。
趙昌陵估計要被他逼瘋。
如果不是元思突然做出這樣的事來,趙容顯這會應該還在遊船之上,身先士卒跟他的屬下一同奮戰,而不是隻能置身事外地在一邊等待著,看著。
她從前覺得趙容顯當不了君王,隻能當個亂臣賊子大反派。
如今看來,他其實也沒有禍亂朝堂奸臣的資本,蔣國公那樣的老賊才稱得上奸臣。
他顯山露水頗有幾分大將的風骨,這樣的人不該留在京城於朝堂之上挾勢弄權,就
應該是在戰場上同將士們一同出生入死的人。
她想起趙容顯曾說過他想回去塞北。
可惜燕北軍早已在別人手裏,他在京城裏被折了翅膀,這一輩子估計跟大將無望了。
“也不知道這會是什麽時辰了……”蘇向晚幹巴巴地開口,明星的生涯讓她不論在什麽場合裏,都會下意識地想炒熱氣氛。
趙容顯不可能聽不出她言語的刻意,他本來不想應,不過這會光亮了不少,他看清她臉上一道紅色的傷痕,下意識就皺眉道:“你臉上有傷。”
狹長且細的傷口,跟柳葉的弧度溫和,應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柳葉割出來的。
蘇向晚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臉上的傷口來,原本她用厚重的粉蓋住了,看不大出來,不過也不利於傷口的愈合,這會又泡了水,落了妝,興許又嚴重了一些。
她還沒意識到趙容顯突然起來的關心,自然而然就應道:“這麽點,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比起性命來說,一點傷算什麽。
這麽淺,連疤都不會留下。
趙容顯不知道為什麽,心下越發煩躁。
明明詭計多端,陰險狡詐不知廉恥到令人發指,人卻長得跟豆腐一樣,碰一碰就傷成這樣。
上一回在山穀底下也是這樣,她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沒斷過,眼下也不過是一片小小的柳葉,就能割出那麽一道傷口在臉上。
她是怎麽活到今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