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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二章、心口淚漬

  元思看著董飛鵬下去忙,又懶懶地靠回了欄杆邊上。


  服侍的婢女很快就安排了上來,蘇向晚看著八個排了兩隊的婢女,頭又刺刺痛了起來。


  換個衣服而已,怎麽感覺要押她沐浴更衣去侍寢一樣的陣仗?


  既然在別人的地盤,她哪怕說什麽都無用,也就無奈接受了。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更衣過程。


  連根頭發絲都給她順得服服帖帖,花樣多得令人乍舌,如果說她在蘇府的待遇是像個千金小姐,眼下她覺得自己像個公主。


  再打扮一下她應該就可以送出去和親了。


  婢女折騰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蘇向晚這時候什麽氣都沒了,心裏頭隻剩下無語和無奈兩個念頭。


  整裝出了外間,趙容顯正輕輕地掃著茶盞,看起來興致不錯。


  他沏茶的手法行雲流水,煙霧繚繞,看著還挺賞心悅目的——


  隻是那衣裳怎麽看著有些眼熟呢?

  水藍色滾銀邊的袍子,連刺繡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可不就是她脫下來還回去的那件?


  不對,大佬可能有兩件一樣的,蘇向晚不可置信地說服自己。


  婢女領著她走了過去,兩人隔著桌子坐了下來。


  趙容顯沒有說話,蘇向晚腦子裏混亂,隻顧著看他的衣裳了,自然也沒有說話。


  他一手挽著袖子,另一隻手推了一杯茶過來。


  茶香氤氳,繚繞在半空之間。


  蘇向晚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才喝了一小口,目光掃到他衣襟前那一點殘留下的淚漬,手上一抖,差點沒撒自己一身。


  沒有兩件一模一樣的衣裳,這就是她剛才脫下來的那件……


  那點淚漬痕跡雖淺,但就是那麽刺眼,大大咧咧地掛在他的心口上,讓人怎麽看……怎麽地別扭。


  她說不出來眼下自己是什麽心情。


  自己穿過的衣裳,又眼睜睜地看他穿在身上,光是想想就覺得要命。


  關鍵她還把衣裳給弄髒了,趙容顯幹嘛還要穿一件被她穿過且髒了的衣裳呢?


  他是特別喜歡這件衣裳不成?


  許是她的表情太過難看,目光太過直白,趙容顯終於開了口:“你把本王的衣裳弄髒了。”


  蘇向晚差點跪了。


  大佬你不要這麽直白好不好,本來這事不說破,都還可以當做若無其事。


  她感覺自己尷尬得頭都要掉了。


  “那……那……”幫他洗幹淨也不現實啊,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隻能道:“不如換一件吧?”


  不然她真的很難心平氣和地坐在他對麵。


  強迫症讓她很想很想,狠狠地把那一點痕跡擦除。


  他太矜貴了,這樣矜貴的人,就像名牌店櫥窗裏的娃娃,該是穿著幹淨平整又奢華的衣裳,一點塵埃都沾染不到的光鮮亮麗。


  “就這樣吧。”他淡淡地一句帶過,這事就輕而易舉地揭過去了。


  趙容顯這般雲淡風輕,反倒顯得她方才尤其大驚小怪。


  她也就壓下心裏的異樣,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糾結這一點。


  趙容顯看她神色緩和下來,眼底方才浮現些微輕淺的笑意。


  那點淚漬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心口的位置,明明已經幹了,他卻依然能感覺到那樣的滾燙和灼熱,好像透到了心上。


  他想記得這種感覺。


  也想讓她清楚,他並不是嫌棄她,也並非輕賤她。


  時間果然是最強大的鎮定劑,經過這大半個時辰的換衣裳折騰,蘇向晚心緒早已經平整,這會要吵也吵不起來了,方才的劍弩囂張,仿佛她的一場幻覺。


  他們之間平和得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趙容顯甚至還很自然地開了口問她:“你會彈琴?”


  蘇向晚揣摩著他的用意,隨口應道:“會一些。”


  他倒不隨意,反而認真點評道:“你方才彈的琴,調子不穩,雖是雜亂無章,但亂中有序,底子也尚可,若願意費心思去學,興許能有大的造詣。”


  蘇向晚被他的話梗了一下,滿腦子黑人問號。


  大佬你有事嗎?


  好端端地跟她彈琴又有什麽問題?

  雖然但是,她沒有彈得那麽差吧,雜亂無章是認真的嗎?


  她想起方才趙容顯跟董飛鵬說“不知”,原來是覺得她彈得差,所以不發表意見。


  蘇向晚心裏頭像是淋過涼冰冰的冷水,拔涼拔涼的。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她開口,語氣淡漠:“我這樣就挺好的,沒必要非要什麽大造詣。”


  “琴棋書畫,琴為先,你若習好這一項,來日也能服人,本王也能指點你一二……”


  “???”什麽跟什麽?

  行了行了,知道你彈琴厲害了。


  “我為何要服人?我為自己活著,沒必要為了旁人的眼光活著,旁人不服也不能把我怎樣,憋著就是。”蘇向晚莫名其妙地出聲。


  趙容顯倒了杯茶:“不過想你受的非議少些,不過……既然你不在意,那便也無妨。”


  他語氣聽起來,還有點高興是怎麽回事?


  太詭異了。


  蘇向晚被他前後不一的態度攪得雲裏霧裏,直接就道:“彎彎繞繞地說了這麽多,殿下到底想幹什麽?”


  趙容顯從容不迫地看著她,坦白開口:“方才是本王唐突,往後不會了。”


  往後……再也不會了。


  這下她是結結實實地手軟,灑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趙容顯是在給她道歉嗎?


  活久見啊!


  蘇向晚曾經給他安過人設,那便是——他是不可能有錯的,哪怕錯了,也是別人的錯。


  強者的低頭就像弱者的英勇,一樣讓人心驚。


  她有些無語地笑了,“殿下不必如此,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哪怕是不低頭,蘇向晚真要把他怎麽樣,自己首先也會掉層皮。


  不是被逼到絕處,為了爭一口氣的事,的確沒必要。


  所以她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更別說她早就消了氣


  ,還哪有心思要跟他要個說法,她隻想回家好好睡覺,再攢好精神應付接下來的混戰。


  “你倒是好說話。”他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誇獎的話。


  蘇向晚也權且當他在讚賞她寬宏大量了,大大方地收下他的誇獎。


  她不過是不喜歡堆積壞的情緒,不想計較不開心的事。


  趙容顯拿出一個錦囊來,遞到她的麵前:“你想查的事,答案就在這裏。”


  蘇向晚驚訝了一下,而後拿起錦囊,拿出了裏頭的紅紙。


  紅紙上寫著的是陸君庭的生辰八字,此外還有一行字,是有人為他批的命格。


  ——封相之命。


  陸君庭哪怕是打斷腿躺過下半輩子,他都能繼承郡王爵位,逍遙無憂地過下半輩子,但這命格裏,他不是侯爵,而是封相的天命。


  蘇向晚臉色微變,想起劇本裏他的結局。


  這個被蘇錦妤耍得團團轉的炮灰,最後也不過是個閑散的侯爵,哪來的封相之命?


  不是這命格批錯了,那就很有可能是因為她的存在,間接地改變了什麽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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