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另外原因
雨絲更密了。
趙容顯耳邊嗡地一下,整個人都不會動了。
“你……”他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隻覺得整個人都是懵的,好久才有了一個像樣的推測:“你又喝酒了?”
蘇向晚把滿肺腑的難受都壓了下去,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地應道:“沒有。”
她沒有喝酒。
她比誰都清醒。
趙容顯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蘇向晚是怎麽了。
運籌帷幄從容有度的豫王殿下,難得地露出了些許無措的神情。
而後他把蘇向晚推開了。
趙容顯出聲道:“我身上濕透了。”
他推開她的手,有些發顫。
蘇向晚抬頭看他,忍不住笑了,“巧了,我也濕透了。”
趙容顯又道:“我身上冷。”
蘇向晚像是玩笑一樣眨了眨眼,對他說道:“正好,我不冷,可以暖一暖你。”
趙容顯好不容易回籠了不少的思緒,又生生地被砸了個煙消雲散。
他直直地看著蘇向晚,像要透過這一身冰冷的外衣,把她藏在皮囊裏的靈魂給勾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蘇向晚看他模樣,心想完了。
方才那一抱,一半來自於心疼,另外一半,大約也是有些衝動。
她這一遭主動過了頭,趙容顯想必嚇到了。
元思帶著的一隊護衛,都在身後看著,一群人全陪他們在細雨裏站著。
蘇向晚哪怕臉皮厚,也有點不好意思。
她讓元思屏退了護衛,讓他們先行撤下。
西院回去,路途太遠。
蘇向晚看著趙容顯道:“先回屋吧,換身幹爽的衣裳。”
雨絲很細,乍淋一下不成氣候,可他們淋了有一會了。
趙容顯魂似乎還沒完全回來,他似乎沒聽見蘇向晚說什麽,隻是道:“你真的……沒有喝酒?”
他好像除了喝酒,腦子裏想不到別的了。
蘇向晚看他這麽執著於“喝酒”這兩個字,想著自己之前醉酒之後對他做的那點事,臉色就有些難以言喻的複雜。
她那時候一覺醒來,真真是忘得幹幹淨淨。
也難怪趙容顯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蘇向晚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當即抓起趙容顯的手,把他往屋裏帶。
四麵環水的院子裏,水色映著燈籠,鋪就了一池的光影。…#愛奇文學iqiwxm#&免費閱讀
木製長廊上,四處都是水漬。
沒有任何身影,隻有極淡極淡的血腥味道。
屋裏一應事物俱全,收拾得妥妥當當。
趙容顯從這股血腥氣裏醒回神來,目光落在蘇向晚抓著他的手上。
兩人進了屋。
蘇向晚很自然地放開了手,又回頭去吩咐元思。
“找人備熱水,衣物,暖爐。”她從容有序,“還有熬著驅寒的薑湯。”
這院子不大,幾個房間錯落有致,她很快摸清楚了,自在的模樣,像這裏的主人家。
趙容顯一句話都沒說,就被安排得妥妥當當。
她似乎總能讓一切亂象,變得十分妥帖。
趙容顯換
了一身幹淨的衣裳,那不止是幹淨而已,還事先在暖爐邊上烘過了,連邊角上都是暖的。
簡直換了個模樣——他從來不用近身服侍的婢女,一則是怕麻煩,再則是使喚起來總不夠元思方便。
元思那雙手天生是拿刀的,從不會考慮到這些細致妥帖的東西。
豫王府裏頭大小事務雖然都有吳管家調度有致,但都是按部就班的事務。
院子裏,屋子裏,總是一塵不染,衣裳和發冠,乃至佩戴的衣飾,無不矜貴細致,吳管家能安排到的一切,都做得極盡周到了。
他安排不到的那些,趙容顯也並不怎麽在意。
更換的衣物送過來是怎麽樣的,就穿怎麽樣的,床鋪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他從沒有讓人先行把被窩裏烘暖了才肯入睡的道理。
說句實際的,他有時候一天恨不得掰開兩天來用,根本沒有心思去管顧這些細枝末葉的事。
父王和母妃死得早,府邸於他而言隻是個有瓦遮頭的地方,家這個字的感覺,是虛無縹緲的,起先住在西院的時候,他還願意憑著喜好裝裝點點,總歸順眼,後來看久了,也不過是那麽回事,就像是一個寶石妝點無比華麗的盒子,你知道裏頭始終是空的,就毫無任何期待感。
搬了一個院子之後,他就幹脆不再管了。
橫豎哪裏都是住不久的。
趙容顯換完衣裳走出去,蘇向晚早在外頭候著了。
薑湯的味道刺鼻,把屋子裏每個角落都包裹住了,想聞不到都不行。
她正在跟永川說著話,笑眯眯的——趙容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知道“家裏”有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他好像……越來越不想放她走了。
蘇向晚見他出來了,忙招他道:“薑湯煮好了,恰是可以入口的溫度,趁熱喝吧。”
她神色自然,好像方才在雨簾之中抱住他的一瞬,都是他的幻覺。
趙容顯接過來喝,十分順從。
薑湯的味道有些嗆,他愣是麵不改色一口氣喝完了。
這一遭連胃裏都變成暖的。
他清醒了不少,就聽蘇向晚看著他道:“好在是平安無事了。”
趙容顯還不知道趙昌陵的事。
今晚西院這邊的埋伏,他隻當是郝美人的手筆。
他反問她,“本王能有什麽事?”
蘇向晚沒有追問今晚他到底遭遇了什麽埋伏,也沒有打聽他的秘密,隻是道:“趙昌陵來過了。”
若是以前,男主的一切,都在反派的算計之中。
可現在變了情況,趙昌陵藏得深,趙容顯壓不住他了,反而受他牽製。
畢竟誰都沒有料到,趙昌陵會夜半潛進豫王府。
他冒了很大風險。
這不像他會做的事。
“郝美人是他安排的奸細,原本是要借八皇子的手,送到豫王府來害你。”
蘇向晚簡潔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趙容顯原本緩和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他
去找你了。”
這是明擺著的事。
趙昌陵就是衝著他來的。
蘇向晚靜了一下。
她似乎在仔細思考著什麽事。
趙容顯想起她今晚上的反常,找到了原因。
蘇向晚差一點就被趙昌陵帶走。
她心有餘悸。
“之前我看你把郝美人留下來,以為你是要借著她,找出她背後主使,現在我才知曉,我原先想錯了。”
蘇向晚跟趙容顯一開始就懷疑上了郝美人。
她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的目標一致,都是為了找出幕後黑手,所以她才決定設一個局。
蘇向晚忘記了,以趙容顯的性子,他隻可能會在發現郝美人有問題的第一時間,直接解決她。
反正幕後的人,還會找上來。
他行事幹脆利落,十足強硬。
那麽他當初留下郝美人,其實有另外的原因。
“你那時候想必是發現了,郝美人的目標是我,於是便將她放在西院看管起來,你等著要看她會耍什麽詭計。”蘇向晚一句話在心裏翻來覆去滾了好幾遍,說出口的時候,才能盡量平靜:“所以你不讓我走,拘我在豫王府,是發覺我被什麽人盯上了。”
那時候見陸君庭,趙容顯說等她經營起自己的勢力,有屬於自己的力量,才放她走。
蘇向晚猜忌他,覺得這隻是哄著她的權宜之計。
她自詡聰明,偏偏在這一件事上糊塗成這樣。
那時候若是趙容顯跟她坦白了,蘇向晚大抵會覺得他在說什麽危言聳聽的鬼話。
毫無證據,也沒有線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