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聿愛
顧清泉說了這話,卻不動身。韓一鳴想了一回,道:“師兄,請問一句我師父是在聿愛之上嗎?”顧清泉點了點頭,韓一鳴道:“多謝師兄指點。”將鳴淵寶劍自劍鞘中拔了出來。
此時院中眾人都看向他手中的鳴淵寶劍,與眾人的寶劍相比,鳴淵寶劍確實顯得頗為突出,劍身寬大、式樣古樸沉著。韓一鳴被眾人看得局促起來,道:“師兄,小弟先上去了。”提起鳴淵寶劍,雙手執住劍柄,在心中默念禦劍飛行的口訣。他一念口訣,鳴淵寶劍便向上飛去。韓一鳴被鳴淵寶劍帶著飛上雲端,他此時沒有了昨日那般緊張害怕,身邊又有人不斷起起落落,向上一看,隻見乳白色的晨霧之中,九座小小山峰圍成一個圓圈,飄浮在靈山之上。
九座小小山峰大小不一,底麵都呈錐形。韓一鳴哪裏能將名字與山峰對上,在空中眼花繚亂了一陣,索性在心裏將“聿愛”二字搬到口訣之後,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回。鳴淵寶劍忽然偏向一方,對著一座小山峰飛去,片刻之後,已飛到山峰之上。盧月清帶著十來弟子,正在山峰上小屋前的平地上說話。
韓一鳴落在地上,收起鳴淵寶劍,走上前去。盧月清對著他看了幾眼,點頭笑道:“一鳴,你大師伯說你頗具慧根,我特意試你一試,不帶你上來。你卻自己上來了,果然是十分聰慧。過來見見你的諸位師兄。”韓一鳴早見盧月清身邊站了十數名弟子。都是身著素衣,背負寶劍。向著諸位師兄行過禮,諸位師兄也都還了禮,盧月清笑道:“好了,你們各自去修習罷。一鳴,你隨我來。”帶了韓一鳴向小屋而去。
聿愛峰上,遍地如絲碧草,一條小溪自屋後湧出,小屋半掩在一叢碧綠的竹杆間。屋前卻有兩棵長在一起的大樹,樹幹粗壯,樹冠如蓋,樹葉猶如一隻隻碧綠的大手掌。樹下一片濃蔭,看上去十分蔭涼。幾隻小鳥在地上拾撿草籽為食,見他們近來,也不驚飛,各自忙碌。
韓一鳴自來也不曾見過這種樹,對著樹看了兩眼。粗壯的樹幹之上生著碧綠的青苔,沒有青苔的地方,褐色的樹皮粗糙,站在樹下,幽幽綠意自心而生。盧月清回過頭來,見他對著樹呆望,微微一笑道:“一鳴。”韓一鳴回過頭來,道:“師父,弟子從未見過此種樹木。”盧月清笑道:“這是梧桐樹。”韓一鳴點了點頭,跟在盧月清身後,走入屋內。
盧月清屋內十分清素,一架素白屏風將屋子一分為二。外麵隻有一張書桌,兩張椅子。滿沿著屋牆放了一排矮幾,矮幾之上滿滿壘著書本。盧月清在一張椅上坐了,對他道:“一鳴,你也坐。”見他甚是拘束,笑道:“無須如此拘謹,你坐下我有話說。”韓一鳴這才在另一張椅上坐下。盧月清道:“你上靈山之時,在翠薇堂前見了一叢碧玉竹罷?”
韓一鳴點了點頭,盧月清道:“自你大師伯起,靈山每進一個弟子,都要親手種一棵碧玉竹在堂前。其中死了一株,黃了一株,其餘的都算欣欣向榮。如今加上你,已有九十九棵了。今日晚些時候,你去向你白櫻師叔討要一棵小苗,也去種下罷。你要記著,你自己種下的碧玉竹隻能自己照管。”韓一鳴道:“是。”盧月清道:“我已與你說過,不論你用何種方式修道,都要心修。修心才是修道之本,你大師伯便是修心得道,他每月講一回道,大部分弟子們都要去聽,跟他一同參悟。到時候,你也去罷。雖說你是新入門的弟子,不曾聽過他從前的每月道場,但你大師伯說你頗有靈性,到時候你也去聽一聽罷。”
他每說一句,韓一鳴便道個“是”字。盧月清道:“你二師伯是武修,我是文修,你四師叔是身武雙xiu,你五師叔是術武雙xiu,你白櫻師叔則是術修。自你大師伯以下,我們每一人,除去日常帶你們師兄弟修行,每月都按會開壇教導講道。你雖在我門下,若是想隨著別的師伯修行,隻需到了時日,準時去聽講便是。修道,大多需你們自悟。須知修行全在自身,你若有靈性,一點既通。你若沒有靈性,便不用多想,身體力行也能得道。此便是靈山與別派不同之處。”韓一鳴道:“謹遵師父教誨。”
盧月清道:“好了,你既然都明白,便去聿貪,尋你白櫻師叔,要一株碧玉竹去翠薇堂前種下。”韓一鳴聽了站起身來,施了一禮,自屋內出來。屋外各位師兄各自席地坐在一個地方,有的思索,有的看書,還有幾位師兄聚在一起,互相辯論,滔滔不絕。韓一鳴不及細看,來到山崖邊,默念禦劍訣,隨著鳴淵寶劍向聿貪飛去。
聿貪是九座山峰之中最大的一座山峰,韓一鳴還在空中,已見上麵姹紫嫣紅。飛到上空,已見十來位素衣女子在其間忙碌。聿貪之上有一個大大的四合園子,周圍的土地皆被劃分成片,每一片上都種著各色花草。韓一鳴正要將禦劍訣在心裏默念,忽然眼前一花,有一小小生靈自眼前飛過。
那是一隻灰色的小小蝴蝶,四片翅膀加起來也不過手指大小。韓一鳴自小在杜家莊,這種蝴蝶見得多了,此時看見,心頭溫暖。停在空中看了一陣,才默念心訣,落在地上。
他落在地麵上,隻有兩位離得近的女子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她們看過一眼,又低頭忙碌去了。韓一鳴哪裏敢多看,隻是低著頭,仔細看著腳下的花叢,小心翼翼地讓開枝葉,向前而去。腳下的花叢,先是一種顏色的花朵,後是兩種顏色的花朵,再後是三種顏色的花朵。花朵倒也平平無奇,不過是素心蘭,但越往後,每朵花上的顏色越多,到了後來又變做每叢蘭花上數箭蘭花,卻每一箭各是一種顏色,隻是花朵之上色澤由淺至深,十分美麗。